第06章 解怨之序
秦九反很是煎熬，在沒有互相結怨的時候，他和喜喪雙姝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維持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的關係，
可現在互相結怨之後，喜喪雙姝便如影隨形的跟着他，包括但不限於倚靠在他的肩頭，或者兩邊肩膀都被挽住，
如果這二位姐是人的話，任誰都得說一句秦九反有齊人之福。
然而這二位姐不是人。
儘管動作親密，但喜喪雙姝眼中那濃的化不開的怨念也隨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而愈發深厚。
就像是離婚後的中年男人看見另一個或許素不相識又或許認識的男人住着自己貸款還沒還完的房子，開着自己買給前妻的車子，睡着自己的前妻，還打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是一種怨，也是一種緩緩醞釀的恨。
若說情到濃時情轉薄，那麼恨到深時只會比海深。
他很確定如果自己再沒有點什麼表示的話，這二位姐姐會“由愛生恨”然後重複上一次要把自己撕開來一人一半的舉動。
但秦九反自從被甩以後也已經保持了四年的單身生活，此刻的他面對人類女性都力有不逮，面對這類具有女性形貌的怪異更是無計可施。
人姑且還能交流，但這兩位姐姐看起來可不像是能好好說話的主。
於是他提前關了店門，跑去地鐵站找了月姥。
好歹喜喪雙姝是因為月姥而生，那麼月姥應該會有解決的辦法把。
趕忙進了月姥的自在境以後，他便將自己遭遇的事情和盤托出。
“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我現在很煎熬，很怕這二位姐把我生撕了。”秦九反感覺自己有些戰戰兢兢。
但在月姥眼中秦九反還是那副平淡無比的模樣，
他就像是個演技蹩腳只會瞪眼的男藝人一樣。
“生撕了不會。”月姥沒看秦九反，只是虛着眼睛看向了喜喪雙姝，語氣篤定。
此刻的喜喪雙姝正含情脈脈的盯着秦九反的側顏，只是這股含情脈脈之下潛藏着的是怨。
她們在怨，為什麼秦九反當時沒有動用自己的力量，非得自己主動。
“你這說的我還算安心。”秦九反略微放寬了心，“但我覺得這二位姐思維和正常人不同，可能不會把我生撕了吧。”
“她們會把你一分為二的據為己有，看到棺材和轎子了沒？你的兩截身體會被她們放在裏面珍藏好的。”
秦九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月姥：“這還不算生撕？”
“這難道不是齊人之福？”月姥反問。
秦九反滿臉問號：“我人都不整齊了還怎麼齊人之福？”
“好啦，開個玩笑，你看你反應怎麼這麼大？別怕啊，其實解怨這種事情吧，不難。”月姥哈哈大笑，“我這不是怕你太緊張的嘛。”
“那就好。”秦九反點了點頭，等待下文。
“但是也不簡單。”月姥忽而嚴肅道，“因為解怨沒有固定模板。”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秦九反氣笑了。
“阿九，人和怪異以及神的思維迴路是不一樣的，任何一種你覺得不可能的方法都有可能，我也說不準，
我只能告訴你，從緣當中，追根溯源，怪異是神明的半身不假，但怪異的誕生是有由頭的，從過去中找尋解怨之法，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好辦法，
所以，
要多想，阿九，我只能告訴你，在那之前，要多想。”
月姥說著，
拍了拍秦九反的肩膀，她故作淡定，實際上心裏擔心的不得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這麼好的小伙我該怎麼幫他？啊好煩好煩好煩。】
儘管心裏和緣線一樣是一團亂麻，但月姥還是淡然說著。
“另外，你現在也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了，人間代行除了會和神明有聯繫，也會因為緣和怪異有所牽扯，因為我不是戰鬥系神職，所以無法幫助你戰鬥，但怪異事件也不見得非要用暴力手段處理。
雖然暴力手段往往最為簡潔，而現在看來，你需要暴力手段，
我所能做的只有給你指條明路，去和具有相關神職的神明結緣，
如此你才能避免被捲入其中死亡。”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真的不靠譜啊。”秦九反搖了搖頭，倒也沒多喪氣，他想了想，看着手中織靈術的脈絡，“不過，追根溯源么？”
而後他左右看了看喜喪雙姝。
接着伸出了手。
既然織靈術可以織就萬妙萬靈，那麼織靈術會否在此刻為自己提供臂助呢？
他正這麼想着，隨機織靈術便開始回應着他心中的祈願，
其後，
織就萬妙萬靈。
指尖的織靈術絲線衍生，連接向了大紅與蒼白兩根絲線。
此為【織靈術·溯】。
而後織靈術的絲線蔓延，與自在境中顯化出一片流暢字跡。
【十里紅妝，妝的是花容月貌;鳳冠霞帔，披的是完璧之身。
八抬大轎，抬的是碧玉年華;三媒六聘，聘的是知恩圖報。
可憐本是隨波逐流嬰，幸得收養;奈何家徒四壁檐漏雨，父母雙亡;
一片孝心賣身葬父母，富商問詢;本以為奴為婢做安小，卻得郎君。
堂前高朋兩座似為夫婦，坦言之此乃明媒正娶，儀式無需多，
隨後夫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後婦隨，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龍鳳雙燭，一引紅線牽龍引鳳;紙點單蠟，德祜丁花聯命緣動。
嗩吶隨風起，新娘淚滴答，接過了繩，
惡仆欺主，新郎沉默不語，閉眼不看。
鳳燭明滅無定，無風自熄滅，
終，新娘死於新郎前，
龍燭無火仍燃，至此，新郎卻哭了起來。
此雖為明媒正娶，但終究非明媒正娶。】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你會被那麼多神明所看中了。”月姥瞧着秦九反的織靈術，而後瞥了一眼秦九反。
“怎麼說？”
“因為你或許可以解決怪異的問題。”月姥答道，“怪異的誕生其實很簡單，三人成虎，隨着傳頌與傳唱，神明同怪異之間的界限曖昧模糊，每個神明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怪異的半身存在，但反過來看，某些神明也是由怪異升格而來，
可這些怪異哪怕能夠暴力抹除，也會在未來死灰復燃，
隨着人的流言傳頌，怪異只會愈發增多。
這既是，人言可畏。
也因為人言可畏，所以就連神明也無法確定怪異究竟是因為什麼由頭而誕生，
可你不同，儘管稍顯稚嫩，但你的能力卻能夠指明一個大體的方向。
這，或許便是最初的源頭。”
月姥指着織靈術的字跡后話音落下，萬神不靈的提示音自耳畔響起。
【藉助織靈術·溯的力量，你回溯到了喜喪雙姝誕生的由頭，而織靈術亦在回應着你的心，現在，你可以詢問喜喪雙姝過去，而織靈術則會代替喜喪雙姝向你回答。
但請注意，因為喜喪雙姝的思維迴路與人不同，織靈術只能回應你‘是’與‘不是’，以及‘是又不是’和‘無關’四個選項。
抓緊時間吧，完成這一道不是海龜湯的海龜湯。
你還剩下24小時。】
“這可真是···要人老命啊。”秦九反撓了撓頭，“我真是不太會玩海龜湯這種遊戲啊。”
“海龜湯？”月姥不理解，“這是什麼湯？好喝么？”
“這個海龜湯的本名叫做情境猜謎，是一種猜測情境型事件真相的智力遊戲，其玩法是由出題者提出一個難以理解的事件，參與猜題者可以提出任何問題以試圖縮小範圍並找出事件背後真正的原因。”秦九反解釋道，“這是湯麵，或者說謎面，我需要推測出湯底，也即是謎底。”
“哦哦，類似於字謎那種是吧？”月姥恍然大悟。
“你猜謎怎麼樣？”秦九反看向月姥。
“我就這麼說吧，如果讓我來猜的話，你會死。”
“嘖。”秦九反沒眼看，怒其不爭，“你好歹是個神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我都一再強調神並非萬事萬靈無所不能了，你指望我來猜倒不如指望我幫你拉來文曲星或者文昌帝君這類文人之神，又或者是天樞上相。”
“那你能拉來么？”
“拉不來，距離太遠了，而且我只是一個小月姥，又沒有大城市的月老那麼有話語權，就算距離近也不一定能請到。”月姥有些無奈且委屈的抬頭望着一堆姻緣線，接着又蹲在地上碎碎念着畫圈圈，
一根根黑色的孽緣線盤踞在她周圍，看起來整個人都灰暗了。
“我真的好羨慕大城市的月老們啊，祂們都有專業團隊的，我卻沒有，只有一個你做人間代行，可就算是這麼好的你，我都保不住，啊，難受。”
秦九反本來想罵月姥的，但是看到月姥這樣，他反而沒心思了。
但他頭頂的月亮閃了一下。
“你剛剛說什麼？”他好像被打通了靈感之源。
又或者說，冥冥之中的緣分動了。
“【可就算是這麼好的你，我都保不住】。”
“不是，天樞上相，你說了天樞上相對吧，我有點記不清楚了，天樞上相是不是諸葛武侯？”
“是啊。”月姥茫然點頭，隨後眼睛一亮，“你能請來武侯幫忙么？”
“我請不來，但是臭皮匠我能找到啊。”
說罷，秦九反揚了揚手機。
“哦我明白了！你是要和新神科學小子或者互聯網之神結緣么？啊，這幫子小年輕的確很聰明啊。”
秦九反看了一眼月姥。
低聲說了一句。
“媽的阿庫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