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閑話多說
同喜喪雙姝解怨后，秦九反也癱坐在了地上，月姥則是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以後別說嗶話了，怪異的思維和人不同，人或許會把委婉當真話，可某些怪異能夠精準的看穿委婉之後的真正意圖。”
“下次一定。”秦九反后怕着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不過也算稍微心安了一些。
“這差不多就是人間代行的常態，與神結緣，遭遇怪異，運氣好的解決掉以後享受十天半個月的日常，運氣不好接二連三遭遇，再不好一點的還會被捲入某些局當中，更不好的就死了，你屬於哪一種我看不出來，但按照常理來看，你接下來可以安穩一點了。”月姥也長舒了一口氣，顯然也為秦九反活下來而感到開心，接着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來都來了，擇日不如撞日，就處理完今日的工作再走吧。”
她喜滋滋的捧來了一大坨緣線，就這麼丟在了秦九反的面前。
她活像是個地主，想榨乾秦九反這個長工的剩餘價值。
“好傢夥，鋪墊了那麼多終於圖窮匕見了是吧。”秦九反神情萎靡，“我剛做完兩件旗袍，你就不能等會兒么？”
“那你也送我一件唄，之後四周你都可以休息。”月姥也蹲下來。
她笑眯眯的看着秦九反。
感覺像回到了高中，洋溢着活力的少女在陽光下笑着打鬧奔跑。
秦九反瞧着月姥的樣子，也笑了起來。
神，和人也沒有什麼兩樣啊。
他點了點頭：“好啊。”
“哎嘿。”月姥歪了歪頭，“那今天你就別處理緣線了，記得我的新旗袍啊。”
一人一神都放鬆的笑着，未曾發覺身上的缺月和滿月們微微顫動了一瞬。
“但我還是有些疑惑，喜喪雙姝的解怨是完成了，但我看到的那個嬰兒是怎麼回事？”秦九反不解的問着，還有些嘟囔，“東木有那麼多的怪異么？這才幾天，我都遇見兩次了。”
“每個城市裏，神和怪異是一起存在的，只是由怪異所產生的事件以及其影響很容易被大眾所忽略，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有真切的實感，
確切來說，是親身經歷的人與其身邊人才會有真切實感。”
“什麼意思？”
“你會知道與你素昧平生的人都發生過什麼事情么？”
秦九反眯了眯眼睛：“所以人間代行就要處理怪異么？”
“不是必須處理，真害怕的話可以不去處理，只是處理怪異會有功德，功德可以讓神更加強大，無法獲得功德情況下，部分人間代行只會通過使用賜享的權柄為所結緣的神明提供香火，
香火是神明存在於世的根基，若是神明混到連香火都無法得到，那麼就只能轉變思路，開闢新型神壇或祠廟，比如說我們月老，某些城市並沒有月老祠存在，因此月姥和月老們會專門挑選緣線繁雜之地，比如說汽車站，火車站，飛機站，地鐵站，甚至是公交站台。
至於如何獲取香火功德，舉個例子，就好比與藥王或者醫神這些相關神職結緣的人間代行可以去行醫，那麼他動用權柄的力量治療病患，可以視為等同於藥王親自治療，
這即是權柄賜享的實質用處，也即是為神明在人間播撒神跡。”
“那要是出了醫療事故怎麼辦？”“加快對應怪異的誕生咯。”
“這是個什麼說法？”秦九反不太理解。
“你聰明的時候挺聰明的，
蠢得時候也蠻蠢的，阿九，要多想，你想想看，如果失敗，那麼病患和家屬心中都會生出怨念，
再寬容大度的聖人，也會有不為人知的卑劣陰暗思緒，更何況普羅大眾呢？
因為怨念，也因為某些要素的口耳相傳或者是發生，對應至具備相關神職的神明，於是自在境積攢垢穢，而後邪祟生出，以由頭為根基，最後怪異生成。”
“那麼那個嬰兒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墮胎，也許是夭折，甚至可能是——親手溺死。”月姥無奈嘆息，“某些神明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於人間代行，神明都並非萬事萬靈，何況人間代行呢？
哪怕你們人類再怎麼卑劣，神也終究是深愛着你們人類的啊。”
“可不是還有惡神邪神么？祂們也深愛人類么？”
“祂們也一樣，只不過祂們的愛是自以為是的愛，祂們完全不管你們人類能否承擔，就只是那麼自顧自的愛着你們。”月姥說到這裏，語氣不變，
“或者說，祂們只會愛某部分人，對於另外不愛的那一部分人而言，祂們就是惡神和邪神。”
“神也是愛着人類的么？”秦九反若有所思。
而後萬神不靈的提示響起。
【你聽完月姥的講述，觸發東木市支線任務——床神的委託。
請在你的床上躺着，做點對於孩童來說危險的事情，等待床神為你開啟自在境。】
“床神···沒有太多印象啊。”秦九反撓了撓頭，但也沒有和月姥說。
畢竟他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
於是同月姥閑聊了一會兒，秦九反也補充了相當數量關於人間代行和神明與怪異的常識，之後告別了月姥以後，秦九反便回到了家。
同時也查閱了一下關於床神的資料。
床神，通俗來說便是床頭婆婆，但某些地區也有床頭爺爺的信仰流傳。
這位神明是為人父母者心目中的孩童守護神，因為孩童學會爬以後，稍有不慎就會從床上掉下來，
這時，察覺到孩童危險的床頭婆婆或者床頭爺爺就會抱住孩子，安撫孩子以後，便將孩童哄睡，再放回床上。
也是一位溫柔和藹慈祥的神明啊。
所以與其說床頭婆婆是床神，倒不如說祂是孩童的守護神。
因此【做點對於孩童來說危險的事情】，秦九反已經有了眉目。
他側躺在床沿，接着翻身，裹着被子就那麼摔了下去。
而後——自在境開啟。
“您就是月姥那個丫頭的人間代行吧？”慈祥而又和藹的老婦人抱着體型縮水到一歲不到的秦九反，有些一瘸一拐的走着。
她的自在境讓秦九反感覺到了熟悉，這裏是爺爺奶奶的家。
而熟悉的面孔也在秦九反的眼中倒映。
“奶···奶奶？”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溢出了淚水。
三歲以前，他都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抱着他時間最長的，除了母親，就是奶奶。
奶奶對他很好，雖然奶奶的腿不方便，但那也沒什麼，儘管嘮叨，總是盼着自己找個女朋友，也總是怕自己吃不飽，錢不夠花，怕被欺負，有時也會嘮叨的心裏煩悶，但那都沒什麼。
畢竟那是奶奶，她的話都是出於關心和擔憂。
有着奶奶外貌的床神抱着他，溫柔且耐心的解釋着。
“我不是哦，在孩子們的心裏，我是他們和她們心中最為親近的形象，可以是母親，也可以是父親，又或許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因此我的神職既是床頭婆婆，也是床頭爺爺，我的自在境也會隨着進入者的不同而轉換為最為熟悉心安的地方。”
“這樣啊。”他擦了擦眼睛，“不知道婆婆您的委託是什麼？另外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這樣我有些不習慣。”
“現在這個年紀的你，放你下來你只能趴在地上，所以還是抱着你比較好。”床頭婆婆慈祥和藹的拒絕了秦九反的提議。
“至於我的委託，我說出來，你可以選擇拒絕，因為這對於你這個孩子而言，太過於沉重了，當然，如果你接受的話，我也會將我的權柄賜享於你，並且向你介紹另外一位神明。”
“沒關係，我可以先聽一聽。”秦九反感受着“熟悉”的懷抱，十分愜意與自在。
“有一個極其強大的怪異來到了東木市，它是我們這些兒童保護神對應且對立的半身，
它想要，帶走一個孩子，
我聯合了其他的兒童保護神，將它困在某個無主自在境中，但沒法完全解決，它的力量已經外泄，在東木市中滋生了大量的怪異，而且東木市中專職戰鬥的神明力量並不強大···”
“我不明白，為什麼東木市專職戰鬥的神明力量並不強大？難道沒有關聖帝君么？”
“關聖帝君雖然被大多行業供奉，但東木市終究沒有關帝廟，沒有道觀，僅有佛寺，可佛寺中的神明更沒有找到人間代行，所以東木的關帝們解決一些弱小怪異可以，但面對那些強大的怪異也束手無策，儘管關帝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去請也能夠請到，
可我們也不希望他們就這樣死去，
距離我們最近的強大且具備‘戰鬥’這個要素的神明也遠在千里之外，就算是他也沒法隨意開啟自在境，
而以人身進入常世人間，則意味着失去全部神力，路上可能會有波折，
所以我們只能寄希望於人間代行，但是東木市戰鬥系的人間代行比較弱小，那位強大神明的人間代行···最近也壽終正寢。
因此···”
“因此，你們想要我利用喜喪雙姝的力量來處理掉它是么？”秦九反問道。
“沒錯，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月姥那丫頭找到了你這個人間代行，身體裏也寄宿着喜喪雙姝，現在東木市中，能夠解決掉那個怪異的人可能就只有你了，雖然也知道你才剛剛解怨完，如果不是事情急迫的話，我們也不想···”床頭婆婆說著，有些猶豫。
“沒關係，我接受了。”秦九反語氣柔和。
“為什麼？你不是才和喜喪雙姝解怨么？你不怕么？”
“因為我都快忘記奶奶的模樣了。”
他看着床頭婆婆的熟悉臉龐，認真說道。
“另外，我怕，但我相信她們會保護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