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農場往事～第二十八章

1985年，那年我13歲，每年的春天，草地上的苜蓿，都會開出各種微藍色的花，放學之後就會掐苜蓿，回家下麵條，麵條的清香，是至今都在回味的美味，夜晚拿着手電筒，和同學在土豆田裏面抓刺蝟，然後用泥巴糊住，抱一些紅柳枝，等紅柳汁完全燒盡的事，扒開燒透的泥巴，刺蝟已經完全熟透，那種香味是任何叫花雞都比不了的當太陽照耀在正午的天空，和小夥伴們到田野中，挖各種乾草，摘酸紅豆，用自行車，帶着巧珍，紅領巾，高高的羊在手上，唱着歡快的歌，我們那時候主要是唱我們80年代的新一輩和電視劇里學來的港台歌爬上非常高的沙包，站在十幾米高的沙包上往下跳，柔軟的沙丘，不會摔着人，但是那種俠客一般的快感，沒有去過甘肅玉門的人，是體會不到的抱起石頭，砸開冰封的河面，裏面有各種扁魚，還有很多狗魚，狗魚都是黑色的，沒有什麼魚鱗，好像黃鱔一樣滑累，不太好捉住，但是捉住了味道非常的鮮沙漠裏還有各種透明的，好像壁虎一樣的東西，現在想起來應該就是蜥蜴，體積不大，也不咬人，但是跑得非常的快，很難抓得到，抓到了就非常的開心，挖開沙土，會找到慫陽，剝去外皮，用來包饅頭，味道非常的甜回家的時候，巧珍總是揮舞着手

1989年，八月，從此到寒能幾日，風沙還見一年除，甘肅金塔的風沙，讓我想起了宋朝王安石的這句詩，那時候的金塔縣，很少看到樹，連綿不絕的沙漠，看起來比玉門鎮的黃花農場還要荒涼，鼎新鄉，鄉鎮禮堂，一半的房子都埋在風沙里，那個時候真的想不明白，巧珍，為什麼要搬到這麼荒涼的地方？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鼎新鄉的一個門市，做了營業員我們小時候就是鄰居，從初一到初三，一直是同班同學，而且一直是同桌，寒冷的冬天，經常結伴而行，趕往學校，零下20多度的早上，她的小臉，埋在厚厚的羊皮帽子裏，就好像被一團棉花包裹的胡蘿蔔，好笑中透出一點可愛，兩年不見，他比以前更瘦，頭髮也變得開始有點枯黃87年離開黃花農場的時候，那天晚上她沒有上晚自習，，特地去找他，站在他家的窗戶外跟她說話，爬上高高的沙棗樹，摘了一些又大又黃的沙棗，幾把沙棗花，偷偷的放在她家的門前，對她說，我明天就要坐火車去AH了，也許咱們再也不會再見門開了，她穿着一身紅色棉襖，只是獃獃的看着，沒有說話，兩串眼淚，就像秋天的雨水，順着臉下流落時光荏苒，兩年以後再見，仍然是竟無語凝噎，終於問她，我能請你吃頓飯嗎？炸醬麵，還記得嗎？

1989年，八月，寶雞，沒有到過秦嶺的人，也許想像不到，山居然有這麼高，陡峭的山峰直插雲端，抬頭望去，山峰被雲霧鎖住，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下了火車，站在寶雞車站的月台上，買了一盒快餐，那個時候一盒快餐僅僅三元錢而已抬頭望去，遠處有一個小姑娘，穿着暗紅色的格子衫，衣服很臟，褲子已經破了，在月台上撿別人丟棄的爛蘋果，默默的走過去，把盒飯遞給他，說不要撿那個東西吃，太髒了，這個給你吧！小姑娘抬起頭，烏黑的大眼睛，閃着光，竟然給我跪下，我被嚇到，慌忙扶起，問起情由，說是被表姐騙，從山西逃回，問她家在哪？回答四川綿陽看了看口袋，錢還夠，遲疑了一下說，我給你買張車票回家吧，小姑娘沒有回答，於是幫忙買了，列車就快發車，小姑娘遲遲不上車，我問她，你為什麼不上車？，她說害怕，我又遲疑了一會，說我送你回去，於是和她一起上了車，上了火車，補了票，秦嶺到四川，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山洞，那時候的火車開的比較慢，有的山洞感覺好長好長，半個多小時都過不了一個山洞，出了綿陽火車站，人生第一次進入四川天府之國，四川的天空和甘肅完全不同，甘肅總是風沙多，很難見到蔚藍的天空，空氣中都有一種香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