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回憶(下)
在知道哥哥交了女朋友后的兩個星期里,陳泳樂意外地沒有再主動地打電話給哥哥了,只有一次是哥哥主動打給她的,並且很疑惑她為什麼沒有主動找自己了。
不過陳凌楓當時沒有多想,只是以為妹妹在學校里的學業太過繁忙了,沒有空而已,聽得出妹妹聊天的性質不高,於是照舊關心了幾句妹妹便掛斷了電話。
之後陳凌楓出於不想打擾妹妹學習的原因,因此也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了,而陳泳樂小女生性子作祟了,也不樂意去找哥哥。
兩邊各有誤會,才致使遺憾的發生,沒想到,這次短暫的電話交談,竟然成為了他們人生當中的最後一次交流。
那天,陳泳樂正在班裏上課,看着窗外烏雲壓城隨即突然颳起的大風,心裏一陣不安。風力逐漸變大,校園裏的樹枝都被刮斷了幾枝,隨即漆黑的天空立馬下起了暴雨,這種惡劣的天氣加重了她的內心的不安。即使天色如此,卻還能變得更猛烈,狂風驟雨拍打着教室的窗戶天空的天氣還在不斷地惡化,幾道閃電劈到遠處的建築物上,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跳到嗓子眼了。
由於特殊天氣的影響,學校的課已經停了,不過學生暫時還是不能離開學校的。陳泳樂找了個借口跑去了廁所,從口袋裏掏出那台哥哥給自己買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上面只有一個“哥哥”的電話號碼,她急忙撥打了過去,發現手機無人接聽,緊接着又打了幾次,可無一例外都是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危機感,跟那次父母離開的場景,那是何等的相似,這種情況引起了陳泳樂內心深處最不願想起的回憶。
很快她在網上得到了消息:本市的突發惡劣天氣使得馬路狀況惡化,雨量過大導致可視度基本為0,交通目前已經癱瘓。
沒事的,肯定沒事的!陳泳樂兩隻小手緊緊握着手機,焦慮地在廁所里團團轉。
這時一個女教師在班上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個學生,便來到了廁所找人,看到裏面的這個學生失神地站在那裏,居然還拿着手機,學校里明文規定學生是不能攜帶手機的,沒想到這個學生居然跑到廁所里來玩手機,真不像話,仔細辨認才發現原來是全年級第一的學生,這下竟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這個老師正想說教兩句,這時一個老師跑了過來,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一邊眼睛看着廁所里的這個學生,眼神跟當時那個看着陳凌楓老師的同情與可憐是那麼的相似。
陳泳樂魂不守舍地被帶到了辦公室,老師遞來一杯茶,可是她目前怎麼有心思喝得下去呢,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希望能收到那個熟悉的電話。、
老師看着面前這個平時開朗活潑,乾淨漂亮的女孩此時變得像瘋魔了一般,嘆了口氣,轉眼發現門口站着個穿着制服的人,立馬站了起來,走出門口去,有些事,她作為老師是沒法開口的。
一個粗厚有力的手掌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部,陳泳樂驚喜了一下,等看清後面站着的人不是自己朝思暮想最願意看的那個人的時候,情緒再次降到谷底。
“泳樂啊,剛剛······叔叔剛剛收到手下傳來的信息,你哥哥他······”郭正勇看着面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一時竟然不忍心告訴她這個沉重的消息。
幾年前是他派人找到了陳凌楓通知他父母遇難,而幾年後的今天,是他來到了這裏通知這個侄女,
他友人留下來最後的親屬。
原本他是下不了決心來這裏的,想要跟幾年前一樣只是派下面的人來就可以了,但是想到陳泳樂之後便要一個支撐起整個陳家,這對於一個16歲的少女來說,未免太過殘酷了。於是他選擇親自來通知,希望可以減輕她的痛苦。
---------------------------------------------------------------------------------------------
當天晚上陳泳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做到完整地看完哥哥出意外時候的監控錄像,她只覺得自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再值得她眷戀的地方了。
之前在外邊的時候她一直沒有哭出來,但望着偌大的家裏空曠得只剩自己一個,無論自己再怎麼呼喊父母與哥哥的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得回應,她的情緒終於崩潰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回憶起過去的點滴,默默的流淚,直到沒有力氣里才從床上爬了起來。走進廚房裏,拿出冰箱裏雪藏的食物,簡單地給自己做了一頓晚餐,缺味如嚼蠟,吃了兩口吐了出來。
緊接着又走進浴室,對照着鏡子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獃獃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皮膚潔白無暇,彷彿是上帝最傑出的作品,她悄悄取下發繩,任由自己的一頭長發肆意披散在自己的胸前。
等到浴缸里的水已經溢了出來,她才反應過來,緩緩坐進浴缸裏面,仰頭看着天花板,然後緊閉雙眼,輕輕地擦拭自己的身體。
幾年前,她從正勇叔叔那裏得知父母的噩耗。
那時,她就在像,哥哥當時是怎麼做到自己獨自一人承當,完全不讓自己知道的。讓自己無憂無慮的過了幾年的生活,那時不懂哥哥為什麼疲憊,現在全都能理解了。
她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沒有在哥哥需要的時候幫到哥哥,甚至在兩個星期前還在跟哥哥耍小性子,沒想到那通電話竟然就是最後一次了。
不過現在也於事無補了,她也想到過一了百了,割腕然後去那邊的世界陪着哥哥一起,不過擔心哥哥會討厭渾身血腥髒兮兮的自己,她最後還是丟下了手中拿着的水果刀。
保姆此時也沖了進來,她受到了郭正勇的叮囑,時刻在暗處默默地關注着她。
當她聽到廚房裏居然傳來了刀具掉落在地的聲音,直接衝上來抓住陳泳樂的手,檢查清楚她的全身上下之後發現沒有事情后,長舒一口氣,然後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輕生。
“沒事了,曾姨,我已經想明白了,哥哥雖然不在了,但我也要堅強的生活下去,哥哥不會希望我這樣沉淪下去的,相比他在去世之前都在希望我要一直快樂下去的吧。”陳泳樂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撿起那邊地上的水果刀,重新套進了刀套之中。
“真的就好,泳樂,你現在真的長大了,知道這麼想就好。”曾姨安撫着她。
“我真沒事了,曾姨,我困了,要去睡覺了,你也回去睡覺吧。”陳泳樂推着曾姨離開。
曾姨眼神還是帶有着不相信,害怕她等會獨自一人就想不開。不過當陳泳樂說要發誓的時候,她勉強能相信了,並且多次叮囑陳泳樂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打電話給自己。
終於送走了曾姨,陳泳樂看着桌上原本做好的菜,都冷了,不過為了自己的身體着想,她還是硬吃了好幾口,然後慢慢磨回房間。
不過不是她自己的房間,而是她哥哥陳凌楓的房間,躺在那張充滿着哥哥氣味的床上,緊緊地用被褥裹着自己,想像着這是哥哥在擁着自己,然後沉沉地進入夢鄉了。
“哥哥······”即使實是在夢中,陳泳樂還是不自覺地呢喃着哥哥。
窗外的月光照進了這座孤獨的房子裏,照在那張國色天香的臉上,她好像是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她的臉上微微劃出了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