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許大雷
李偉的死並沒有在我心中造成多大的波瀾,儘管他是為了我而死。
在某一個瞬間,甚至還有一種掙脫泥沼的鬆快。
走在樓梯間的腳步也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等等,沒記錯的話,還有一個人是重傷!
那個外號石頭的男人!!肯定是他。
他得死!
我一瞬間愣住,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即便是真的活過來了,整個事件其實跟我關係都不太大,在這場風波中,我是受害者,最多,也就是被開除換份工作而已。’
一樓招待大廳,其實也是休息廳。
靠椅上做了兩個女生,正四下打量着這棟大樓,相互之間沒有說話,那種生疏感哪怕是在不懂交際的人也看得出來。
陌生人,兩人之間互不認識。
“你們就是來報道參加體檢體測的新同學嗎?”
兩人齊齊回頭,站起身來,那種生澀和笑容,像極了之前的我。
“是的,你是秦治安官吧?”
“我叫秦甲,你們可以稱呼我秦哥,你們叫什麼名字?”我拿出了簽到表。
互道了名姓,添加了聯繫方式,兩個女生一前一後的離開,我有點失望,這兩個女生的容貌並沒有我預期的那麼高。
也有可能,我們三個人之間,各自內心的觀感差不多。
這個負責人的條件,看起來也並沒有預期那麼高。
陸陸續續再有人來,我努力支撐着自己“老人”的架子,好在似乎我有了些變化,以至於不太難,甚至隱隱有些自然習慣的感覺。
直到第六個報道女生的出現,讓我眼前一亮,她算多漂亮,但身材挺好,最重要的是,穿着一條瑜伽褲。
操!連我自己都感到噁心的怪異欣賞點。
對她的信息記得比較清晰,張勤勤,醫學專科應屆生。
“請問女治安輔助員的體檢體測是到這裏報道的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過頭,是一張清麗的面孔,瓜子臉,我沒見過多少女生的臉,但這一刻,我在這個女生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瑕疵。
白皙里透着紅,沒有痔,沒有斑,那就像是從萬千最好的皮膚中挑了一小個點,然後複製出來的。
微卷的披肩,穿着一條酒紅裙子,挎着布包。
我看着簽到表上最後空出的一個名字。
“許青窈?”
“是我!”
“你小時候多久學會寫自己名字的?”
“啊?”她愣了一下,短暫的獃滯兩三秒后,似乎反應過來我說的意思,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的名字還不算太難寫。”
將之前的工作重複第十次,便算是完成了今日份的工作。照例添加了聯繫方式。
她似乎很忙,辦理完就匆匆出門打車離開。
微信上的名片顯示讓我詫異了一下:許大雷,男性。
下意識還以為我自己加錯了人,點開朋友圈掃了一眼,小姑娘的畢業照還在其中,倒是與其他不同,沒太多修飾,正如今日見她也沒太多修飾一樣。
白襯灰白裙的jk,陽光下,青春靚麗。
頭一次覺得jk似乎也可以是我的熱愛之一。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就讓我悚然一驚,聯想起今天一整天的變化,我開始惶恐了起來,原先的自己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這種滿腦子女人的性格,倒是李偉要更契合一些,至於我,雖然也很廬舍,但起碼分時間。
‘不會是李偉的靈魂,要在我身上重生了吧?’
‘看來最近小說看多了,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懷着這樣的忐忑,我在恐慌中,度過了又一天。連續着兩天晚上,我沒在以對女人的幻想入眠,而是回憶自己前二十多年以來的所有事情,包括我那稀少得有些可憐的求偶經歷。
並在腦海里完成總結,藉著下班后短暫的空閑時間,將破屋內所有的衣服全部打包放進了樓下的衣物捐贈箱,花了500多塊,重新賣了四身。
當我不在糾結於自己到底是不是被李偉的靈魂影響了之後,便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改變。
就像是李偉口中的“醒過來”了一樣。
我也知道自己在某一個臨界上,但這種事情發生得過於離奇了些,沒有借鑒之處,更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買了幾本書回來,妄圖以書中的思想和智慧,幫我熬過這個心性轉變的過程。
這是李偉死後的第三天早上!
石頭在醫院依舊重傷昏迷,沒醒過來,觀景大橋下親歷的事情,彷彿與我無關了。
涼城第一人民醫院,我一個人帶着她們開始體檢,一邊在一些不涉私隱的體檢項目中進行拍照留存,一邊協調着她們的進度。
這種枯燥而忙碌的工作,衝散了我內心的其他想法,事實上,從上次添加聯繫方式后,我除了在小群里通知過具體時間地點以及注意事項外,沒有跟她們中的任何一人多聊過一句話。
也恰好是今天的體檢結束的時候,我接到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電話。
治安署!
隊長站在門口抽着煙。
看到我的第一眼,眼神變得嚴厲了起來。
“你跟李偉有聯繫?”
不知道為何,原先一直擔心的事情,在真正發生的這一刻,反而很平靜。
“嗯,他是我同村的,從小一起長大,只有我讀大學的時候,失聯了幾年,後來又重新聯繫上了,每個月都會來我這打打秋風。”
“他父母離異,家裏唯一照顧他的奶奶也死了一年多了,他們剛剛聯繫了他父母,沒人願意管他,而在他的房間裏,我們得到的信息是,他如果有什麼意外,你是第一聯繫人。”
我看向玻璃門后的白布,有些意外,“是紙條嗎?”
“算是吧,剛寫沒多久,時間區間大概就是他死的那個晚上。”
我點點頭,“明白了,屍體就交給我吧。”
隊長看着我,想說什麼,終歸沒說。
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多的不跟你說了,把自己手頭的事情辦好,其他的,他們部門會找你談的,你也算是半個自己人,道理就不用我跟你講了,給你提前下個班,去忙吧。”
花掉了幾乎是我上班以來存款的五分之一,才將李偉推着進去,然後捧了出來。
“嘿,你說你那麼大個骨架,燒下來卻只有這麼一點,也是神奇。”
“要說你我之間有多少情誼,我想是不可能的,你欺負了我幾十年,也不可能給我欺負出感情來,我沒那麼m,唯一讓我覺得有愧的是,你死是為了保護我。”
“聽不到你喊我啊sir了,爛種,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以前你問我信不信命,我說不信,但現在我想說,我信!如果你還在,或許我永遠都只會是那個吊樣。”
就在涼城河邊,我跟盒子裏的李偉喝了最後一頓酒,老闆嫌晦氣,我多出了200塊,才允許我們拉着桌凳,在遠離顧客的地方,擺了一桌。
我親手揚的他,盒子都給扔河裏了。
人死燈滅,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