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股異味兒
“你個鱉熊玩意兒,咋就罵上了?說,到底在幹啥?”
“沒啥,真的是在構思工作報告。”
“就你那兩下子,能騙得了我,工作上的事會把你愁成那樣?”
“稿子不好寫,能不愁嘛。”
“工作上的事情到單位琢磨去,在家鬧騰個屁啊?”
“工作就是工作,完不成任務就是失職。”
“得了吧你,別在那兒唱高調了。瞧瞧你那個熊樣吧,標準的一頭倒霉牛,整天只知道低頭拉車,咋就不知道抬頭看看路呢?”
“你還要我怎麼樣?”
“自我感覺良好是不是?看看你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該提拔的提拔,該發財的發財,你是個啥?是個屁,屁也不是!”
“滾一邊去,你也不看看那都是些啥人物,要麼是有靠山,要麼是擅玩心智,像我這種孤身奮戰的能保住飯碗就不錯了!”
“喊啥喊?你就不能跟人家學着點?就心甘情願一條道走到黑了?該拐彎的時候就得拐!”
“那你教教我,該怎麼個拐法?”
“先把腦子弄活泛了,再拐也不遲。”
“怎麼個弄活泛法?”
“走出去呀,開闊視野,調動激情。要不然這樣吧,從明天開始起,你晚上跟着我去跳舞吧。”
“跳舞能改變思想?”
“當然能了!”
“跳舞管個屁事,不去!”
“跳舞跟處事一樣,先融進圈子,再放開手腳捕捉獵物。再說了,跳舞益處多着呢,能鍛煉身體、愉悅心情,還能結交朋友。這樣吧,我給你物色個舞伴,漂亮一點的,還能放得開的那種,保證你就能找到感覺。”
“你這是誘導犯罪。”
潘光蓮冷了臉,罵道:“你個不識好歹的熊玩意兒,有病啊你!”
“你才有病呢!”
“別嘴硬,沒病能軟成那樣?”
“誰他媽的軟了?”
“誰軟誰知道!”
“睡你的覺去!”
見男人氣急敗壞,潘光蓮不再搭理他,洗漱一陣,去卧室關門睡覺了。
天亮后,賈玉寶走出書房。
四下里看了看,不見老婆的身影,就知道她已經上班去了。
一周前,她去了一家房地產產公司上班。
那家公司的老闆叫吳建豪,是潘光蓮的高中同學。
說起來,這個吳建豪還真是個人物。
原來是體制內的普通工作人員,先利用職務之便倒騰二手房,等有了一定積蓄,乾脆辭職開辦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
說起來那個老小子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短短几年就風生水起了。
據說已經有了十幾億的固定資產,成了平湖市叱吒風雲的人物。
一定意義上,這個吳老闆算得上是潘光蓮的貴人。
潘光蓮原來是機械廠的中層小領導,一年前工廠倒閉,終結了她的職業生涯。
在家呆了幾個月,實在耗不住了,便跑出去找工作。
可像她這種一無技術專長,二無年齡優勢的半老徐娘來說,找份稱心的工作實在不容易。
跑前跑后奔波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折翼而歸,重新宅在了家裏。
那段時間,她就像一隻落進深井裏的困獸,啥也不想干,滿屋子轉圈,幾近崩潰。
唯一能調動激情的就是拿老公出氣,動不動就發脾氣,惡語相加。
她罵閻良無能,是個窩囊廢,豬狗不如。
賈玉寶盡量剋制,裝聾作啞。
罵來罵去,潘光蓮自己也膩了。
冷靜下來,把所有的人脈梳理了一遍,然後一個一個排查,尋找着能夠幫自己擺脫困境的貴人。
最終,老同學吳建豪拉了她一把。
不但爽快地接納了她,還安排了一份很體面的工作,在財務科做了一名記賬員。
賈玉寶總算擺脫了苦海,每天看着老婆興高采烈出門上班,內心由衷釋然。
可過了沒多久,他品出了一股異味兒。
潘光蓮不光過於在意自己的裝束,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時常加班加點,甚至夜不歸宿。
種種跡象表明,她劈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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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時間很寬裕,賈玉寶步行去上班。
路上,他接到老婆潘光蓮打過來的電話,說要出差。
“去哪兒?”
“很遠的地方,三亞。”
“去三亞幹嘛?”
“公司組織考察。”
“多久?”
“聽說十來天。”
賈玉寶提出了質疑:“你就是個記賬員,考哪一門子察?”
“是這樣,剛才開會宣佈,讓我接替財務總監。”
“什麼?你能幹那事兒?”
“是啊,王總監身體不好,住院了,公司沒有更好的人選,臨危受命唄。”
一陣膈應,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沒再說話,掛斷了電話。
到了單位,剛剛爬上二樓,看見辦公室的門打開着。
這有點異常,往日裏第一個到辦公室的都是他。
站在門口,探頭一望,見馮志發正坐在辦公桌前,埋頭看着什麼。
馮志發好像額頭上長着眼睛,頭沒抬一下,就喊了起來:“賈主任,你過來一下。”
“有事嗎?”
“我問你個事兒。”
馮主任的辦公室跟綜合辦公室在同一個房間裏,中間砌了一道牆隔開了。
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裏面的小套間別有洞天。
不僅裝修華麗,還配置了一張單人床。
賈玉寶走過去,站在馮志發對面。
馮志發抬起頭,冷冷得問一句:“《農墾快報》上那篇農場的稿件是咋回事兒?”
“哦,那是報社約稿,咋了?”
“你自己看!”
賈玉寶拿起報紙,見三版頭條上印着“因地制宜,發展養殖,少投入,大產出”的黑體標題。
“這發展養殖是咋回事?那是領導的意圖嗎?意思全他媽大翻個了,都翻到屁股上了!”
“你咋罵人呢?”
“我罵你了嗎?”
“你說呢?”
“誰寫的這文章我就罵誰!”
“別欺人太甚好不好?我這是在為公司貼金。”
“你這還叫貼金?我看是故意篡改領導發展策略,是故意給領導出難題,你讓李總怎麼想?”
馮志發麵露扈氣,怒不可遏。
“我怎麼就給領導出難題了?”
“我問你,領導的規劃計劃是這樣的嗎?土壤改良才是可行之道,你那養牛、養羊的破玩意兒純粹是鼠目寸光,是小農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