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污泥猴
九洲之地,億萬生靈,以人為長,唯獨西牛賀洲,純屬魔族領地,是故,此洲又被喚作,魔界。
混沌初開之際,天地伊始之時,有一縷混沌之氣落於魔界初始之地,化作薄薄一層塵土。自此以後,此地開始慢慢下沉。歷時億萬年,這一帶竟然形成了一道寬過十丈,長達數里的深淵。
深淵周遭,古木參天,遮天蔽日。臨淵口處,亦斜生諸多植被。偌大一個深淵,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常年幽暗無光。
太古之後,萬物造化繁衍數十萬年,終成百族林立,眾妙門開之勢。
百族之中,魔族好鬥,多征戰,每戰必血流成河。無數魔族強者的鮮血,彙集而下,歸於混沌深淵。
淵底之混沌塵土遇血成漿,漸化成一窪血色泥潭。此血潭經久不幹,且日漸深沉,其中魔血精華不散,越聚越多,歷時悠悠萬年之久,竟造化出一活物。
此物有血肉,無筋骨,七竅初顯,形狀模糊,似一隻猴子。
此猴混凝淵底混沌塵土成自身,吸取萬魔血脈精華於一體,又融萬年諸魔殘念成我識,終生靈性。
靈猴常年浮遊於血潭之中,以潭中淤泥為食,以萬魔鮮血為飲,軀體日漸硬朗。
又百年之後,靈猴終於一躍而出血潭,可縱躍騰空,自由翻飛,其狀已然清晰。
可見其身高三尺,雙目血紅,渾身絨毛鮮紅似火,呈一火猴狀,又有血污沾染全身,終日不褪。
靈猴不單成其魔體,身具萬魔血脈,更體蘊雙重先天道基。道基上有兩門神術印記:其一為凌空縱躍之術,其二為拓印萬法之術。
先天神術,猶如本能,可無師自通。
於深淵之內,靈猴終年練習縱躍之術,其氣血日盛一日,其體質也在不斷變強。
淵中枯寂,靈猴多次欲出,奈何此淵極深,其縱躍之術,尚不足以凌空飛躍如此距離。久而久之,靈猴竟不知此淵是否可出。
不覺間,又曆數萬年。
這一日,暗黑的淵底無故升騰起綠色的熒光,且伴有綿長冰冷的嘆息聲。
靈猴受驚,縱身一躍,竟然飛起千餘丈。
而此時的淵底,方圓數十米的血潭已經完全被綠色熒光所籠罩。於那熒光之中,又漸漸凝實出一道魂影。
可見那魂影是一男童,赤條條懸於血潭上空,雙眼空洞無睛,泛着幽幽綠光。
俯仰之間,這男童竟已看穿了此間真容。
“這,是一深淵。我從地獄歸來,直達此地,或因其深逾黃泉。以後以此為門戶,貫通陰陽,倒是能得許多方便。”男童滿意地點點頭,一副老氣橫秋之態。
靈猴一時間未發覺有甚危險,又緩緩落下身形,直到可以將那男童看清。
見男童十分俊俏,又與它體型大小相當,靈猴竟生出些許親切之意。
男童亦發現了靈猴,於是身影飄然而起,至與靈猴等高處。
靈猴也不閃躲,兩者四目相對,竟似老友重逢。男童憨然一笑,道:“你這猴子倒是不俗,竟有凌空之術。”
靈猴似是聽懂男童所言,腳踏虛空,左右來回跳動,十分歡騰。
“可惜,雖有神術,卻無神魂,雖已有靈,卻未開智。我鬼道大成,重返人間,正好需要一副軀體,才可於這人間重啟修為。不知你是否願意借我軀體一用。待他日修得仙道,自可重塑金身,汝此軀亦能成就聖體。”男童緩緩靠近靈猴,試探其反應。
不想這靈猴居然對此毫不介意,任由男童魂體附於其身上。
兩者漸漸融合。
男童神識強大無匹,可將靈猴的我識封存於靈台,自己掌控此軀體,火紅的雙目轉變成碧綠色。一切水到渠成。
“此為,魔軀,可,修魔,道……”男童以泥猴之口發聲,斷斷續續,不得連貫,心裏不禁稱奇:我方才奪舍順利,無有絲毫反噬,卻為何掌控此軀如此困難?
他試着踏空而行,頗感步履沉重,大驚:這是什麼軀體,竟然如此沉重!我之神識,完全融入此軀,宛如被封禁其中,無有絲毫外散,竟然還是不能自如掌控!
男童已經完成奪舍,能感知此軀血脈純優,道基穩固。他以神識內視,終於發覺了這混沌之軀的奇特。
這身軀,沒有筋骨,沒有氣竅,沒有丹田,好像泥捏的一般,空有其形,可是其中血脈卻可以自如運轉,更有旺盛的氣血。
氣血之盛,可溢於體表,成終年不褪的血污。
最奇特的,便是,此軀極重!男童自認神識之強,搬山填海亦不在話下,卻無法自如掌控這軀體。
“這般看來,這猴子的凌空之術,豈不是太過逆天!若是凡俗身軀,他那一躍,恐怕不單可以輕易出此深淵,即便是九天之上,也可去得!”男童這樣想着,終於,其神識乏力,再難維持此軀凌空,而落入血潭,大半截身軀都陷入了潭底的淤泥之中。他一番掙扎,竟然適得其反,越陷越深。
“靠!草率了!我到底奪舍了一副什麼軀體啊!”
身心疲憊之際,他終於放棄了掙扎,以待神識恢復,再做計較。
可偏偏此時,靈台一陣悸動,靈猴的我識居然散出,漸漸融入男童的神識!
男童的神識極力抵抗,卻是無濟於事。這身軀極速地顫抖着,漸漸完全沒入了血潭淤泥之中。
深淵歸於一片死寂,血潭亦變得毫無波瀾,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歲月無聲,時光荏苒,無人知這潭底發生着怎樣的變化,只是在某一天,有兩道金光從血潭中突然射出,隨即血潭一陣涌動,一道身影爆射而出,懸停在血潭上空。
不是靈猴,又能是誰!
可是此時的靈猴,其雙眼非紅非綠,而是呈現為金黃之色。其形貌未變,氣質卻煥然一新,那神魂仍在,卻平添三分魔性。一股冷峻之感,傲然之氣,油然而生。
“吾乃血污泥猴,混沌之軀,萬魔之血,地藏之魂。吾於此界,不尊聖人,不敬天地,不入輪迴!”
言畢,血污泥猴凌空縱躍而出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