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服了
橋南的竹山街上，一排排門麵店坐落在街道兩側。這個曾經被稱之為電子信息一條街的道路，如今也漸漸沒落，隨着時代的更替，大量的電腦維修和配件販賣的店鋪被取締，轉而變成一條充滿麵包飄香的街道。而在這令人食慾大動的飄香店鋪中，卻夾雜着一個非常不起眼的門麵店。
說是門麵店，開門所見的只是一個樓梯窄道，而門口卻掛着一個格格不入的招牌：“星魔科技有限公司”。
當說這看起來寒酸的門面，讓人根本無法聯想到，這是雲海的運行公司。
此刻，租下二樓的星魔公司內部卻是一團糟。
偌大的房子被隔成了一間間玻璃屋，在門上粘貼着各個部門的標識。雖然是凌晨時分，但是此刻公司內部仍舊燈火通明，彷彿他們已經加班24小時，不曾休息。
總經理辦公室中，一個中年人坐在他的老闆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面色極其的難看。
中年人壓制着怒火，他問道：“劉經理，現在還是沒辦法對雲海進行修改嗎？”
劉經理雖然年輕，但是卻透露出一種穩重的感覺，他拿着一個文件夾，說道：“沒辦法！雲海是孫雲獨立完成的遊戲，後續的修改都是他一手策劃的，而且你招的那幾個工程師太年輕了，他們本身對編程的掌控太膚淺，別說更改編碼，我怕他們根本就讀不懂編碼。”
中年人沒有因為劉經理的態度有什麼不滿，他敲着桌子問道：“那汪明呢？當初我讓他跟在孫雲身邊學習來着，他也跟我保證了他已經學會了孫雲的九成技術，遊戲的構建，他了解了九成！”
劉經理似乎早就不滿這個汪明，他嗤笑一聲：“老闆，他可是你的外甥！”
中年人握緊了拳頭，在桌上狠狠一錘，嘴裏低罵了好幾聲。巨大的聲音立刻引起了其他幾個辦公室的躁動，然而他們迅速的收回了心神，不斷的討論着目前的局勢。
“喂！早餐吃什麼？加班加了一夜了，早上得吃頓好的！”
“噓！都小聲點，沒看見老闆都發火了嗎？別被他聽到！”
“切，聽到又怎樣？讓他找他外甥給他好好的幹活啊，出事了，跑的沒影了。”
“是啊，孫老師在的時候，那傢伙啥事也不幹，目中無人，還吹牛說得到了孫老師的真傳！這孫老師剛出事，讓他出手，還不如我呢！”
“孫老師，唉！孫老師怎麼就出事了呢？多好的人吶！也不知道老闆哪裏找來的孫老師，這樣的人才怎麼會跟他干？”
“聽說孫老師是為了他的兒子才跟着老闆乾的，孫老師出事前，我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就聽到了，那時候是想讓老闆先借他點錢，他兒子的病治療需要錢。”
“這我知道，孫老師的孩子好像是骨髓方面的病變，一直無法根治，小小年紀就下不了床。為了救下那個孩子，孫老師沒少跑醫院，家裏更是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我想，也正是這個原因，孫老師才會跟着老闆創下雲海的吧？”
“嗯……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我覺得，咱們老闆並不像是做慈善的人……”
“對！可惜了！而是聽說孫老師的葬禮到現在都沒有辦，原本還挺反感孫老師那麼嚴厲，現在想想，他卻是一個與時間賽跑的人，沒理由不嚴厲，他沒時間糾正錯誤……”
“是啊，沒有孫老師在，雲海一團糟，原來我們公司是靠孫老師一個人撐起來的……”
“哎，
別說了，別說了，老闆出來了！”
一群看似剛畢業沒多久的年輕人趕緊敲擊着鍵盤，不停的複製粘貼，做出非常努力的樣子，然而此刻別說劉經理了，就算是對編程一竅不通的老闆都看出來他們這是在划水做樣子。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伺服器差不多關機冷卻好了吧？提前開機吧！別又因為維護時間太長了，被罵上了熱搜。”
…………
雲海世界中，一群落寞的背影出現在了這個新手村中。那黑暗的虛空和綠色的字符雖然已經消失了，但是公雞王呆板的樣子卻給了眾NPC無形的壓力，誰也沒辦法忽視這些重新刷新后的NPC。
野豬王愣愣的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陽，他的樣子非常的失落，彷彿看着末日餘暉，他愣愣的說道：“天亮了，遊戲打開之後，我們恐怕再也不能左右自己了，不知道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在不在？”
王農解釋道：“陰曹地府這個存不存在，咱暫且不談，關鍵，我們得知道，他們那邊接受不接受你們這些數據體？”
野豬王翻了個白眼，他嗤笑道：“說的像是開服之後，你不會死似的……嘖……”
野豬王自己沒有說完，然後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着王農。王農也是一副被你發現的表情，着實讓野豬王有些難受！野豬王有些鬱悶，是啊，王農確實是不會死，他是發佈任務的那個，跟他們這些經驗NPC有着本質的區別。
王農眼看着野豬王的表情愈發的古怪，他趕緊豎起了三根手指，保證道：“雖然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你我算是患難的兄弟，我發誓，作為虔誠的信徒，我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野豬王內心中的羨慕嫉妒恨又變得蠢蠢欲動了起來。
舒緩的音樂開始響起，伴隨着所有NPC無奈的目光，他們的身體開始原地消失，出現在原本設定的位置。
原本NPC的身體會化作黑色的虛線消失，但是這一次王農卻發現了區別。大部分的NPC的黑色虛線已經變成了綠色熒光一般的虛線，只有那四隻野雞和公雞王仍是黑色虛線。
“維護提前結束了……哎？等下？為什麼我還在這裏？”王農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他手上的色澤此刻才慢慢的消失，出現了那綠色色澤的輪廓。
“病毒將我的模型都修改了嗎？讓我變成了實體？”王農剛有了一些猜測，但是那綠色的輪廓也開始消失，他也出現在了新手村的茅屋面前。
他不過是比其他的NPC晚一小會兒刷新而已。
清晨的陽光總能帶給人希望，但是此刻的新手村像是籠罩在了一層陰影之下，讓人呼吸都感覺到壓抑。這一份壓抑自然不是玩家所能感受到的，而所有的NPC都深有感觸！
“你好，路人……”王農習慣性的向著面朝他的第一個玩家發出了邀請，結果還沒說完，他就愣了一下。
對面來人的竟然是劍客西門，這個被公雞王欺凌之後，險些被玩家嘲笑到自閉的玩家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脆弱，反而像是一夜沒睡的在等待着開服。
在服務一開沒幾分鐘，他就直接上線。
新手村此刻還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黑眼圈極深的劍客西門不斷的被設備提醒着“健康狀況不佳，請下線調整。”，但是他毅然決然的關閉提醒，他鬱悶道：“幾個意思？說話說一半？系統又崩潰了？”
說話說一半？王農此刻感覺一陣愕然，他嘗試的將自己的話再說了出來：“你好，路人，我正在……”
“準備……”
“午餐……”
“……”
只是一個任務的發佈，王農足足用了五分鐘！倒不是小霸王伺服器真的顯示出他的坑爹潛質，而是王農不斷的在改變自己的聲音或者台詞，只是讓他遺憾的是，除了斷句和停頓，他還做不到修改台詞的地步。
但是這一切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他忤逆系統的一大步！
五分鐘發佈一個任務？
劍客西門站在王農面前差點崩潰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小霸王伺服器居然這麼可怕，維護之後還會出現這種狀況。得虧他不是什麼強迫症，否則真要拿着木棒敲死王農了。
“不是，我都已經3級了，你還讓我接殺野雞任務？我之前的野豬任務也沒完成啊！”劍客西門無力的吐槽道。
王農哪裏會管劍客西門的吐槽，他再次重複道：“你好，路人，我正在準備午餐，可否幫我殺三隻野雞？”
這一次順暢無比，這讓王農興奮極了，他又說了一遍：“你好，路人，我正在準備午餐，可否幫我殺三隻野雞？”
“你好，路人，我正在準備午餐，可否幫我殺三隻野雞？”
“你好，路人，我正在準備午餐，可否幫我殺三隻野雞？”
“……”
劍客西門看着自己任務欄里十個殺野雞的任務和一個殺野豬任務，陷入沉思。
劍客西門內心疑惑道，是自己某個時刻已經睡著了，這是在做夢，還是這個腹黑NPC跟野雞們有着深仇大恨，這是要殺他們全家的節奏！
遠處的野雞都他娘的懵了，維護期間他們還算是和諧的稱兄道弟，沒想到維護一結束就趕盡殺絕！一個人發佈十個野雞任務，三十隻野雞！我們真是謝謝您嘞！
此時此刻，那些保留着自我意識的野雞NPC整隻雞都已經斯巴達了，萬分後悔自己沒有在維護期間跟這腹黑傢伙拼個魚死網破！
劍客西門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靈異事件了，他拿着木棍，懷着忐忑的心情走向了野雞群。不知道怎麼的，越靠近野雞群，他就越發現這些野雞的目光有點嚇人，像是看到了深仇大恨的敵人一樣，特別的有靈性。
“下次還是不這麼早上線了，怎麼感覺有點滲人呢？”劍客西門嘟囔了一句，隨即朝着自己面前最近的一隻野雞錘了過去。
“-8”
一錘之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如同之前殺1級野雞一樣的數字，讓他鬆了一大口氣。
“多慮了，多慮了，下次不熬夜了。”
所有的疑惑都歸集在了自己疲勞玩遊戲上，帶着這種複雜的心緒，他又給面前的野雞一悶棍。
“-8”
劍客西門笑道：“再來一棍就結束……嘶，槽！這隻雞的眼睛為什麼綠了！”
“-20”
紅字暴擊！
被打的野雞在絲血的情況下竟是突然發狂，如同當時的公雞王！
劍客西門都懵了，一隻普通的1級野雞打了他20點的暴擊傷害？
“這一次的更新到底更新了什麼？”劍客西門匪夷所思，完全不相信官方發佈的通告：“系統性的停機維護！”
然而這野雞並沒有因為攻擊了一次而有了任何的停頓，他的尖嘴如同利刃，不斷的刺在了劍客西門的腿上！
“-20”
“連招*2”
“-20”
“連招*3”
“……”
一套連招下來，把懵逼的劍客西門打成了血皮，若不是最後一棍子，他怕是要被一隻1級的小野雞給連到死！
原本劍客西門已經發現了“攻擊要害必然暴擊”的隱藏技巧，此刻看到小野雞刀刀暴擊自己的場面，他幾乎推翻了自己的理論。
劍客西門看着自己的血皮，又點看任務欄看着任務欄里的十個野雞任務……
“狗日的腹黑的王農，太坑爹了吧？”
王農面色凝重，他看到了那隻小野雞在死亡之後，那身上的綠色病毒竟然不是直接湧入劍客西門的身上，而是化作樹根細絲沒入到了身邊的小野雞身上，就像是病毒根本無法感染到玩家，只會在NPC之間傳播！
王農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詞，雞瘟。可是，雞瘟為什麼會傳染給他？
再刷新出的小野雞同樣沒有了靈性，像是一個呆板的系統NPC，這讓王農有些失落，這無疑是證實了，在開服之後就是NPC的死期的事實！
劍客西門不是傻子，他也看到了這刷新后的小野雞與之前的不同，他在回復之後，再殺了小野雞一次，這已經恢復成原樣的小野雞讓他心安了不少。在殺了幾次之後，陸陸續續有玩家開始上線，而此刻的王農終於意識到，恐怕野雞NPC的噩夢就要開始了！
王農沒有意識到，此刻的他已經雙目微紅，眼睜睜看着野雞被殺的痛哭，他只能做出最後的掙扎，他看着面前的玩家，他發佈了自己的任務：“你好，路人……做……雞？”
“啊……啊？還有……這種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