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後娘
這天風雪毫無徵兆地降臨了,在凌晨雪花就飄飄揚揚地降落了,守夜的洪爺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漫天雪花。
“今年的冬天來得這麼快嗎?”洪爺看着黑暗中泛着火光的雪花掉入篝火,喃喃自語,“唉......山神保佑。”
......
雪花堆積在山路,陽光灑滿銀色的世界,張器一行人天蒙蒙亮就趕路,終於趕到了奧藏山山腳下。
“得上山了,山上還有個小屋,是春天進山放羊人住的,咱們可以去休息一會。”洪爺對着一行人說道。
今天的雪格外大,僅是數個小時就幾乎掩埋了路面,堆積出了一定的厚度。林君度的多功能輪椅行進起來已經有點困難了,有時候得羅安用力推動才能前進,非常消耗羅安體力,林君度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說到底,林君度不願意麻煩任何人。
一段時間后,一座小屋出現在眾人眼前,積雪已經擋住了門,易虎和張器合力清理了門前的積雪,這才拉開了門。
屋子裏落下了不少灰塵,最近一次來人也是夏天了,牧羊人最後一次轉移羊群,角落裏還有一些剩下的柴火。一行五人進入屋子裏,不大的小屋霎時間顯得有些許擁擠了,但也讓他們在大雪天感覺到了一些人間煙火氣。
最末尾走進屋子的洪爺,腳步一頓,看到了門框上的划痕,沒有聲張,默默用手指撫摸着痕迹。
“咳咳,好了,接下來就得規劃下接下來的行程了,咱們往哪走,有頭緒嗎?”張器看向林君度問道。
林君度彎腰,俯身從輪椅下面抽出一本古籍,線索就在這本古籍里。
“穆王朝存在了四十七年,這四十七年裏穆王朝幾乎是戰無不勝,史書里記載穆王朝出征必定會攜帶一種名叫雙生相的神像,戰前供奉后士兵便會變得強壯,更服從指揮,”林君度把書放在腿上,並沒有打開,他從小就過目不忘,“而關於神像語之甚少,但可以從中了解到,神像來源於古奧藏山,由石匠在這裏統一生產輸送至全國。”
羅安聽完忍不住問道:“也就是說這裏的遺迹可能就是石匠生產神像的地方?那麼關於遺迹在哪有線索嗎?”
林君度點點頭,接著說:“有,但很抽象,根據記載,要想找到石匠工作的地方,就得等到聖雪暴的來臨。”
聖雪暴——一個格外陌生的名詞,張器聽得直皺眉頭,他在石林縣居住這麼久,從未聽過有關的傳言。想不通的張器還是看向了真正的本地人:洪爺。
洪爺發現了相繼投來的目光,連忙解釋道:“寨里老人有說過,如果在雪山的風暴里迷失方向,就向奧藏山的山神祈禱,金色的雪花會指引出家的方向......也許這是聖雪暴?”
林君度抱着書若有所思,向山神祈禱?
一行人思考着該怎麼讓金色的雪花出現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踩雪的聲音,易虎用戰術斧在小屋的石頭牆壁上用力一敲,露出一個小洞,易虎透過小洞往外望去。
人,很多人,統一着黑色的羽絨服,戴着一樣的裝備,只有領頭的幾人穿着不同,一眼就能看出貴氣。
易虎還沒來得及跟屋子裏的人說看到的景象,小屋的門就被敲響了,看着屋內警惕的幾人,易虎嘆了聲氣,主動走過去打開門出去,又順手將門關上。
屋內的人面面相覷,張器也跟着主動走了出去。
張器走出門,看到易虎正和一個滿頭花白的老頭對話,
不遠處站着一個穿着衝鋒衣的高個子。
“金老,這是什麼意思,遠風小子帶着這麼多人把我們圍了,不合規矩吧?”易虎客客氣氣地問道。
“呵呵,虎叔,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只是聽說這裏有治療哥哥的葯,我擔心哥哥身邊無人可用,來幫幫哥哥。”穿着衝鋒衣的高個子緩步走向易虎,摘下了護目鏡,眉目間和林君度有三分像,但多了一絲英氣。
易虎沒有被林遠風糊弄住,他清楚地知道林遠風為了什麼而來,他沒有理會林遠風,依然向金老問話:“家主之爭開始了嗎?!君度和遠風明明都還沒有後代!”
金老終於發話:“子嗣啊......家主參與家主之爭的時候......也沒有子嗣啊。”金老的雙眼看着易虎,從老人的眼中終於看出這是誰的意思。
是啊,沒有現任家主林淮安的允許,誰敢讓林家的一對龍子見面呢?
“這一趟可不安全,萬一,我是說萬一,君度和遠風都死在這,你能負責嗎!”易虎忍不住質問。
“無妨,我會保證這一次沒有暗箱操作,兩位繼承人不允許證明傷害對方,一切結果以誰先拿到家族需要的東西為標準,至於身死......家主還年輕,女人也不缺。”金老面無表情地說。
每一次家主之爭,他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人會作為監督,保證繼承人之間不直接採取擊殺的惡劣手段,但暗地裏就管不着了。
“好了虎叔,沒事的,君度哥是在裏面嗎?我能進去見見哥哥嗎,畢竟我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次是第一次見面,我也想給哥哥留個好印象呢。”林遠風英俊的面容展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一旁的張器算是聽明白了,裏面那位林君度貌似是哪位不得了的大少爺,這是在上演奪嫡的戲碼?
易虎聽了這話一挑眉,接着臉色陰沉下來,擋住了小屋的木門。
“虎叔,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呵呵。”
林遠風臉上完美的笑容沒有改變,但語氣卻變得詭異起來。林遠風身後的黑衣人們也開始蠢蠢欲動,氣氛跌至冰點,張器覺得現在比對峙群狼更危險了。而一旁的金老卻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木門被羅安打開了,洪爺黑着臉走了出來,手裏抓着獵槍,羅安也跟着走了出來,驚訝地看着四周,羅安對易虎說:“林君度說,讓他弟弟進去。”
“呵呵,還是哥哥明事理啊。”林遠風聽見了,輕笑一聲,拍了拍易虎的肩膀,雖然一米八的他還得踮着腳拍才能顯得雲淡風輕一點。
別人的家事,張器也不好發言,但看着林遠風的成熟模樣,對比起來林君度更像是個孩子,瘦弱,敏感,像是溫和卻獨立特性的大貓。
張器死死盯着林遠風,他能感覺到林遠風慈眉善目的外表下是多麼危險的猛獸,這是張器之前那麼多年在孤兒院養成的能力——精準地判斷那些領養人是什麼樣的貨色。
林遠風似乎感覺到了張器的目光,腳步微微一頓,目光里閃過一絲危險,還是走進了小屋。
“金富貴,你現在可以假裝什麼都看不見,如果君度出了事情,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看不見的話,就永遠別看了。”易虎再也沒了那客氣的模樣,靠近金老低聲威脅。
金老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嘴角微微抽動,希望遠風少爺別衝動,不然這尊瘟神......
十分鐘左右,易虎一直站在門口把玩自己的戰術斧,還時不時對着金老比劃,金老又在裝蒜,在那裏閉目養神,-張器望着山腳下的風景出神,羅安不知道張器在幹什麼,但他不想看那些面無表情的黑衣人,只好跟着他的器哥一起看山腳。洪老低聲唱着寨子裏的歌謠,擦着槍。
門開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在了敞開的木門處,林遠風推着林君度的輪椅走了出來,林遠風還在俯身聽林君度說話,兩人兄友弟恭的場景讓外人看到了都會豎起大拇指讚歎一句好兄弟。
但實際上——林君度對林遠風說:“你就是個,後娘養的。”林遠風的手死死抓着輪椅的握把,青筋乍起。
林遠風還是微笑着,用溫和的目光看着林君度,林君度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你先別急,等我死了,你還是個後娘養的。:)哈哈哈哈哈哈!”林君度像是說了一個幽默的笑話,低聲笑起來。
林遠風聽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易虎的角度剛好看到林君度的嘴型,立馬也哈哈大笑,接着是金老,還有黑衣人們,除了不明所以的張器羅安和洪爺,大家都笑了起來。
林君度知道,金老和黑衣人都是為了討好林遠風,接着笑着說道:“看吧,大家都在為後娘養的開懷大笑呢。”
“咔!”
輪椅的握把被林遠風硬生生掰斷了,他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哥哥,力氣用大了,等出去一定還你一個最好的!”
說著林遠風手裏握着輪椅握把,對着黑衣人吩咐道:“都準備一下,君度哥已經知道該怎麼找到遺迹了,要是君度哥在遺迹出了一點事情,你們全都......呵呵,開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