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故事裏的另1人
“叮叮噹噹……”
“叮!叮叮噹噹……”
連續不斷的瓦刀敲擊聲在響起。一遍遍地回蕩,清澈地徘徊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迷失在“他”腦海僅存的鮮活里。
灰暗悲涼的記憶畫面被撕開一角,就像陰沉的天空上佈滿濃濃的烏雲,在某個人即將閉眼時終於送來一縷陽光。
“他”不得不睜開疲憊不堪的眼皮,有些煩悶……
看着那個彎腰垂到眼前的熟悉的人臉,張頭兒咕噥不清道:
“老婆,你怎麼來了……”
……
原來,
故事裏不只少了“劉藜”和“李希慧”兩個人的畫面,還少了一個最重要的人物後來的出場——張頭兒的老婆。
……
“今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在家裏好好等我。之前的工地又沒活兒做了,工人都跑光了,結不到錢,哪裏還會有人來吃飯?等我找到新的工地,穩定了再說……”
出門臨走前,張頭兒跟他的老婆說道。
他老婆聽到后,眼睛裏的光彩頓時有一絲黯淡,腦袋低了下去。雖是農家婦女,但她始終儘力操持着家務,出門擺飯攤補貼着家用。
可惜因為現在活兒變少了,行情不好,所以她做工地廚娘也賺不了幾個錢,甚至總是虧損。
因為被丈夫這麼一說,她頓時感到些許羞愧和無力,偷偷低下頭抹淚。
張頭兒嘆氣,溫柔地替她抹淚,道:“不怪你,是我沒能力讓你們娘仨吃飽吃好,還讓你跟着進城來受苦,今天跟娃們打個電話吧,就說下個月寄錢回去……”
……
“這次做工又沒結到錢嗎?上次那個老闆還拖着沒給錢?不能這樣了啊,他們怎麼這樣!沐蝕市這裏的治安所和議令廳都不管事嗎?張頭兒,你畢竟也是個工頭,怎麼這麼沒用……”
有一天,手底下的工友們甚至闖進夫妻倆在城中村的出租屋來討錢鬧事。因為張頭兒已經是個當工頭的人了,但這麼沒用,這讓他們很惱火。
“那時候明明是你擔保的,你別忘了……”有工友指着張頭兒的鼻子罵。
旁人勸架,紛紛拉扯他,說道:“好了,也別埋怨老張了。難道他想這樣嗎?那邊施工老闆說了要延期給,難道老張就能要得過來?”
“那又怎樣?還不得怪他?這個活兒就是他帶着我們接的啊!!我也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啊~”
那個刺頭的工人被逼急了,大老爺們甚至紅了眼,快哭一般地跳起來大叫。
張頭兒被罵得不吭聲,坐在角落裏,神色陰暗地抽着煙。
老婆一直手足無措地站在牆角陰影里,始終默默看着他,更加委屈和可憐……
……
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又是一天去討錢,讓包工頭跑了,沒結到工錢。找上施工方和建設方業主單位去鬧事,他們居然還被趕出來。
幾個工友們氣得咋咋呼呼的,說著要拿刀去砍了那些人。
“砍砍砍!就知道砍!我們拿的是抹灰的瓦刀,又不是殺豬刀,怎麼砍人?砍人就有用嗎?”這次抽煙的張頭兒也忍不下去,猛地爆發,回頭罵道。
“那怎麼辦?你說——難道就這樣讓那些王八蛋一直踢皮球嗎?”又有兩個工友忍無可忍,向他怒吼,道:
“就是因為我們人少了,因為我們勢單力薄,沒話語權,沒人聽我們說事,他們才這樣的。如果我們人多勢眾,鬧大了,你看他們還這樣嗎?!”
工友們的話有道理。
這一次,讓張頭兒啞口無言。他又何嘗不知道,可他難道真的放任這些工友們去砍人嗎?可是真的把事情弄大了,他們就沒後果嗎?
別忘了,他們也是有一大家子的……
想到家裏的娃們,張頭兒手裏的煙也變得沉重起來,背上像壓上千斤的擔,不住地彎下去。
而他的老婆,這一次仍在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