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成長的代價

視線一點點的清晰過來。

雲雪兒的體內靈氣與靈力，枯竭一空。

她站在第六步的位置上，完成了第六步的後半步。

明明這一步中，她沒有使用任何的靈氣與靈力，但還是耗光了所有的氣力。

此時此刻，台下剩餘的一百多名學子，有的已經淘汰，但心有不甘，遲遲不願離去，有的還沒參賽，但知道自己斤兩，可看到雲雪兒的表現后，心中的恐懼被層層的突破，自己的認知，也被猛力的打破，狠狠的刷新一波。

想必，再過不久，雲雪兒的所有資料，包括近日的教學影像，都會擺在他們的桌子上。

雲雪兒有點脫力的踩着飛行踏板，在眾年輕人崇拜、羨艷的目光中，來到了台下。

王冕此刻，正站在台下等他。

他的身邊，跟着玉腿修長的紅綾。

雲雪兒來到王冕面前，腿腳軟了一下。

第六步，近乎耗盡了她的全部能量。

她是強撐着走到了這裏。

再看到王冕之後，她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息，嬌軀一軟，跌倒進王冕的懷抱中。

她身上佈滿了汗液，玲瓏的額角，沾着打濕的鬢髮，青絲間，有桂花糕一般的香甜氣息，沁入鼻心。

但如玉的纖細手掌，卻有一點冰涼。

王冕緩慢將她攙扶而下，與隨後踩上浮空踏板的紅綾，互相點頭示意，而後錯開。

他扶着雲雪兒，向前走了三步路后，終於，沉靜下來的內心，敏銳地察覺到道道鋒利、暗藏殺機的目光，從樹蔭下、花壇邊、店鋪門口、橘子攤前，隱晦的投射而來。

王冕將手掌從雲雪兒的玉臂上拿開，然後感覺這道道殺機，少了很多，而當他的手腕，再度攙扶向雲雪兒的纖細玉腰後面之時，四周的道道殺意，再度濃郁了起來。

王冕苦澀的一笑，心道：“這幫小屁孩，懂個啥呀！雲雪兒雖然看着花容月貌，十七八歲，但我估計，至少都二十八了！都能做你們媽了！”

王冕將雲雪兒安頓進二層小樓的酒館中，開了間小房間。

等他再度重返現場之時，卻發現所有人的關注點，已經完全從雲雪兒的身上，定格在紅綾的身上。

王冕重返現場之時，紅綾剛好用一雙纖纖玉足，踩着踏板，下到了台下。

她的測試，已經結束。

王冕從四周的震驚討論聲中，找到了紅綾的成績：“七步？竟然把雲雪兒的六步最高紀錄，給破了？”

難怪剛才外面沒人尾隨雲雪兒…

看來，此次的最高成績，已經確定。

關鍵，紅綾走下來后，氣色雖然虛弱泛白，但並不像雲雪兒那般，完全無法直立行走。

竟然還有閑心和氣力，站在廣場一樓的噴泉池旁，優哉游哉的等着王冕，上去測試。

當然，王冕前面，還有二十幾人。

於是，王冕一邊排隊，一邊問道：“這第七步的考核內容是什麼？”

第一關是醉夢千年。

第二關是千金散盡還復來。

第三關是天上人間，酒池肉林。

第四關是志向實現后的無盡美麗風景。

第五關，未知。

第六關，雲雪兒說了，是勇氣與生死。

未知死，焉知生。

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生死抉擇，又怎麼能夠真正的重生，以一個全新的視角，欣賞這萬花筒一般的大千世界？

因此，王冕現在還不知道這第五關和第七關的內容。

但沒有人栽在第五關，想必第五關應該不難。

所以先問的最難關，第七關。

紅綾略顯疲憊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熱情與笑容，頗為冷漠的輕輕掃視一眼旁邊的戴人皮面具的醜男，懶惰的開口說道：“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王冕感覺秒懂，又感覺自己與答案之間，中間隔着一層看不見的隔膜。

紅綾似乎有點不願回憶第七關的經歷，幽幽嘆息一聲，翕動着有點乾澀的紅唇，說道：“我給你打個比喻吧！”

“還請不吝賜教。”

“一棵樹的成長，需要陽光、土壤、水分。而它的成長過程，是從幼苗、成苗、小樹、中樹、參天大樹，再到病老死。這中間，請問，有什麼無法改變？或者說，有什麼，是只能少做，而不能多做？”

王冕隱隱約約理解了她話語背後透露而出的隱晦之意，皺了皺眉毛，試探性的回答道：“是每天的營養攝取量。”

紅綾疲憊的精緻出水臉頰，努力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沒有錯。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但我還是說完吧！一棵樹，想要長成參天大樹，首先，不變的是時間，其次，是每天適當的光照、水分、二氧化碳，以及可承受範圍的風吹雨打，抗壓練習。”

她緩了口氣，接着道：“這樣，一棵樹，才能身心足夠健康的成長起來。但是，這同樣是極其枯燥的一個過程。你不能多吃養料，否則，身體會變得臃腫，失去健康，時常伴隨病痛警告。”

“而過多的陽光照射，則會讓健康的皮膚，失去雪白的美麗顏色。水澆多了，也會適得其反，阻礙小樹苗的健康成長。”

“但成長的過程，極其的緩慢，並且肉眼完全看不到成效。同時，四周的誘惑極多。難免會被父母拔苗助長，亦或者是自甘墮落。”

王冕看着她憔悴的精緻面容，線條美麗的下頜，眯了眯眼眸，內心有一點動容：“你的人生是拔苗助長型，還是自暴自棄，自甘墮落型？”

紅綾罕見的搖搖頭：“二者都不是。”

“那是…”王冕喜歡她賣關子時的俏皮姿容。

紅綾抿了抿唇瓣上的口紅，使其不再乾澀，重新紅潤，道：“是枯燥的節制的自律的，再經歷一遍，是近乎令人絕望的生活。”

“那你為何要提另外兩個例子？”

“因為再我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周邊的人，都是我剛才所說的那種情況。那些糟糕的被笨蛋父母調教出來的手下們的悲慘童年，是我唯一能夠用來排解寂寞的樂趣。只是，這一次，我插了手。”

王冕溫和的笑了笑，道：“能在幻境中，完成心愿，打破心結，其實也蠻不錯的。”

紅綾點點頭，然後用着折射紅色夕陽光芒的亮晶晶眸子，平視着王冕，說道：“我雖然爽了，但事後，才發現，他們依舊生活在地獄。我還是無法拯救他們。而我的生活，也依舊是富有而枯燥、乏味。”

王冕一陣汗顏的咧動嘴角，道：“那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紅綾挺了挺‘胳膊肘可以輕易互碰’的酥胸，在紅透了半邊天空的紅水晶夕陽下，直起腰桿，給胸腔一些氣息，重振旗鼓起來，加油打氣的說道：

“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一簞食，一瓢飲。雖然我們所求甚多，但成長緩慢至極，看不見成長的痕迹，但我們的身體，卻所求甚少。而只要我們保持一個好心情，每天開開心心，吃飽喝足，睡滿。終將會長大成人。而我們的成就，也只需要不斷的去做，不斷地格物致知，提高我們的認知，也終究會以一個符合天理的巧妙笨方式，達成我們的成就。完成我們的人生目標。”

王冕在一旁，潑冷水道：“我大概理解了你的意思。雖然有些東西，難以用語言來表述。

但是，就拿登高為例子吧！絕大多數世人，來到這個世界，不過是立志與登高而已。

尋找自己要找的名山，登上前人不曾領略過的風景，而後下山養老、吹牛比、欺騙懵懂無知的小女孩捉金魚。

但事實上，你登上高峰，除非缺氧，或者被雷劈，徹底死在那裏，否則，高處不勝寒，頂多留戀個兩三天，就得下山回家。該幹嘛，還是幹嘛。生活日復一日。再無目標。

然後你會驚奇的發現，人生，不在登山，而在登的這一過程。”

王冕噤聲，抿着唇。

紅綾的身子，劇烈地顫了一下，靈魂被激到了，彷彿離體，神魂具振：“就好像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其實是很多人，此生夢寐以求卻無法企及的高峰。但我卻只覺得枯燥。原來是缺少了‘登’這一歷程。”

王冕一臉錯愕表情地看着她臉蛋上的激動神色，有點不明覺厲：“雖然不知道你想明白了什麼心結，但是，恭喜你呀！脫離苦海。”

紅綾臉上神色，不再疲憊，精氣神與天地連通，直慣雲際（PS:想像中的大場面，現實並不存在），瑩潤的臉皮，竟是瞬間紅潤了三分。

她安靜了片刻，道：

“謝謝你。事實上，我也有自己的‘登’，只是剛剛才發現而已。而現在，我懂了，也看到了那一片偏遠最角落山頂之上，非常獨特的清幽風景。”

王冕補充道：“所有的路，終將抵達彼岸。”

原話是：

願所有的路，終將抵達彼岸。

願你愛的人，一直都在。

隨後，他有點緊張，抬頭看了看前方迅速縮短的隊伍，自己前面，還有八個人，也僅剩最後的八個人：“終於還是到我了。”

“祝你好運。”紅綾甜甜一笑，捋了捋額角被風吹乾吹亂的劉海和鬢髮。

王冕卻只覺得道道更加狠厲、兇殘的目光，自四周未曾散盡的非富即貴年輕人群中，連續不斷的投射而來。

王冕現在有點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