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罪有應得
夏台圜土建立在斟鄩郊外一個山坳里。
遠遠陳羽便看到,一座座如同房屋的夯土堆,有序的遍佈于山坳中。
夏台的獄卒穿梭往來巡邏,防守不可言不嚴謹。
“大人何來。”
夏台的主事,一見陳羽騎着白馬到來,立即上前招呼道。
“車甸關在哪?我要見他。”
陳羽沒有客氣,直接了當地說道。
夏台主事聞言,面露難色。車甸可是重犯,即將要被處死的重犯。按照夏台的規矩,這類重犯是不允許探視的
然而,眼前這位大人,身穿鬼頭玄鳥墨袍,這是大理司司溥的官服。
大理司溥在斟鄩里僅是小人物一個,可出了斟鄩,那就是妥妥的大人物。
夏台主事根本就不敢得罪。
咬了咬牙,唱了聲諾,帶着陳羽,來到了一座圜土坑前。
“大人,車甸便在這圜土之內。”
陳羽聞言,沒有猶豫,一躍上了土牆。
隨意往圜土坑中掃了一眼,陳羽不禁皺了起來。
圜土坑內啊渣不堪,車甸白髮凌亂,披頭散髮,短短數日未見,他蒼老的如同一個暮年老者,腰都佝僂了。
陳羽也不嫌坑底臟,一躍而下。
車甸修為已然被廢,對陳羽而言,已是再無半點威脅。
成王敗寇,車甸沒了以往的銳利,有的僅是垂死的頹廢。
可看到陳羽的到來,他還是打起了幾分精神,自嘲一笑說道。
“哼,你是想來看我的笑說?沒那必要,你已經贏了。”
陳羽聞言,點了點頭,他的確贏了,可他卻不是來看車甸的笑話。
看到車甸如今凄慘的模樣,他又有些意興闌珊。
車甸沒有哭着求他,也沒有絲毫憤怒,沒有大罵陳羽用卑鄙手段去坑害他。
平靜的就好像過往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一切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當初你害我師父時,可想過會有今日這種結果。”
陳羽平靜的問道。
“害你師父?此話從何說起?”
車甸聞言一愣,隨即帶着嘲諷說道。
“你不承認也罷,當初若不是你出賣了我師父,我師父又怎會遇害。”
陳羽見車甸否認,目光不由陰隼了起來,冷冷地說道。
當初他師父奉旨出差,執行任務時慘遭伏擊。
若沒有人通風報信,斷然不會出事。
要知道,他師父執行的任務僅有國君,他師父,車甸江尚四人知曉。
甚至隨他師父執行任務的其他人,皆都不知曉任務的內容。
只有被師父託付代管大理司的車甸和江尚二人知曉一些內情。
因此,出賣他師父的人,不是江尚,便是車甸無凝。
當然,陳羽以前也懷疑過夏桀,然而經洛汭一事後,他排除了這種可能。
夏桀並非昏君,他也知道妹喜的心思,因此,夏桀不會做出置他師父於死地的事情。
“哼,出賣?談不上,我不過是將那案子備註在大理司罷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羽聞言,臉色瞬間變的鐵青。
案子備註便是立卷宗,這在大理司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好比,江尚接手了百工司溥的案子,在他接案子的第一時間,大理司就會備註立案。
往後,江尚查到任何的線索,包括他對案子的分析看法,
都會被記錄在案。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往後若要臨時換將,憑藉這份備註,可以很快切入案子。
結案后,備註會立為卷宗,抄寫一份上報,一份留大理司立案入檔。
負責這項工作的人,便是大理司的司溥。
從車甸的態度與語言,陳羽哪能不知道。當初害死他師父的人,乃是當時的大理司溥。也就是現今的司丞,現在陳羽的頂頭上司。
其實陳羽心裏也清楚,車甸頂多就是出賣了他師父。因為,車甸沒有害死他師父的能力。
只不過,陳羽不願承認罷了,這涉及到他加入商國。
所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幻想此事到車甸這裏為止。
可沒想到啊,線索還是指向了大理司丞伊摯的身上。
陳羽當然知道,這是車甸給他設下的陽謀。
陳羽倘若去找伊摯報仇,一個不好,下場可能比車甸還要慘。
伊摯可不是車甸,那是一隻沒長毛的老狐狸。否則也無法悶不作聲,解決他師父,當上大理司丞。
可知道歸知道,明知是車甸的陽謀,他陳羽能不往裏跳嗎?
師父對他恩重如山,殺師之仇,他能做到莫視嗎?如若能,陳羽早就離開了斟鄩。
“什麼意思你會不懂?若大理無事,我備不備案,你師父都不會有事。”
車甸的言下之意,他師父在大理司不得人心,想要害他師父性命的人,可不止他車甸一人。
明眼人都知道,車甸與伊摯沆瀣一氣,狼狽勾結。
他是死有餘辜。
“有一事我不明?我師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做?”
陳羽的臉色陰沉似水。
“車某承認,你師待我確實不薄。可你師聯下不聯上,自許清高,熟不知,官場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初你師得罪了宰國,若是他不死,我們都得被牽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換成你,你會如何選擇。”
夏朝的宰相是指兩個官職,一為相國,一為宰國,皆位例三公。
得罪了宰國,車甸等人想要自保,也是人性所向。
然而這卻不是理由,為官者,踏入官場那一刻起,就當知曉,再無回頭路。
倘若每一個人都明哲保身,國家哪有不滅亡的道理。
在其位,謀其職,這是一個官員根本的素質。
“哼,好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即會說為官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隨我師時,享盡了榮華,可有難時,你卻在背後捅刀子。賣主求榮你都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還敢拿我與你相提並論,你簡直厚顏無恥,你好自為之吧!”
陳羽說完,躍上土坑離去,他再也不想看到車甸此人了。
車甸聽到陳羽這翻話,他怔在了原地,許久后,突然嚎啕痛哭!
陳羽為他的師父感到了不值,錯信車甸這種小人。
車甸選擇與他師父同一陣營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明白,官場上的陣營可不單單僅是利益的分配,還有患難的共進退。
有好處你拿,有危險你退,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正如,車甸他自己所說,官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初既然拿了好處,如今有難不思共同面對,反而在背後捅刀子,無恥之極。
車甸有今日的結局,也是他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