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認清自己
縣衙後院。
一株高大的丹桂樹下。
顧念和胡松海分別坐在石桌的兩側。
“堂尊嘗嘗這茶，這是今春趕在清明前夜裏露芽採的，所得不多，我自己得了一斤，給堂尊備了兩斤。”
顧念點點頭，也不說話。
真可謂是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這天殺的胡松海，你他娘的可真是會享受啊！
“胡縣丞呀，”顧念喝了口茶，笑呵呵的看着胡松海，“有一件事我想給你請教請教。”
“不敢不敢，堂尊但說無妨。”
顧念應了一聲，開口道：“眼下流民這麼多，總歸不是辦法，我想想個法子，先把這些流民安撫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胡松海正迷着眼睛享受茶水，這時倏地睜開了眼，看向顧念：“堂尊這是何意？”
顧念淡淡道：“意思很簡單，就是想讓這些流民都有飯吃，然後看給他們找些事做，讓他們能夠自食其力。”
不知是顧念這話讓胡縣丞想到了什麼，竟不自覺的摸了摸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
“怎麼了？”見胡松海不說，顧念親自給他滿了一杯茶水，“胡縣丞，是有啥困難嗎？”
胡松海將杯子恭敬的伸了過來，目光看向顧念，欲言又止。
就在此時，衛滿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拱手道：“大人，門外有人送來了一份賀禮。”
賀禮？
顧念一愣，自己初來乍到，會有什麼人給自己送禮。
“來者何人啊？”顧念問。
“他說他是劉老爺府里的管家，還說明日要在醉仙樓為大人設宴。”
聽到這裏，胡縣丞竟微微頷首，笑道：“還是堂尊威望高啊！這一剛上任，便受到了劉老爺的賀禮。”
顧念卻不以為然：“怎麼？我是朝廷委任的命官，上任還需要他同意嗎？”
胡松海：“……”
尷尬的表情掛在臉上，不過卻是轉瞬即逝。
“堂尊有所不知，這劉老爺可是青山縣一等一的豪紳，其劉氏一族，在慶州府衙州縣都有為官之人，說來也是人脈甚廣，有了他的認可，堂尊在青山縣自然是如魚得水。”
“原來如此啊！”顧念知道，接下來的話不能再多說了。
今晚的話題也該到此為止了。
“我倒有些好奇，劉老爺給我送了啥禮物呢？胡縣丞要不一起看看。”
顧念招呼衛滿近前，將禮盒打開，一面銅鏡赫然出現。
胡松海見了，臉色瞬時就變得洽白，尷尬之情溢於言表。
“這是什麼意思？”顧念將銅鏡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向胡松海。
“卑職，卑職也不知呀。”
顧念掃了他一眼，知道這位胡縣丞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高手呢。
他也不介意，拿起銅鏡，仔細照了照。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本尊的容貌。
頭上頂了個髮髻，濃眉大眼，端的是一張小白臉。
你別說，還真挺帥。
仔細看了半晌，顧念邪魅一笑：“我明白了！”
胡松海一怔：“堂尊明白什麼了？”
“這劉老爺分明是告訴我，要看清形勢，認清自己啊！？”
胡松海尷尬一笑，竟下意識點了點頭，喃喃說道：“堂尊果真是聰明絕頂啊！！！”
顧念：“……”
老子年紀輕輕的，可不想絕頂！！！
……
……
次日一大早。
天還剛蒙蒙亮，雖是三月中旬，相比現代社會氣溫卻明顯更低。
遠遠的能聽到雞叫狗吠的聲音。
顧念起床后，便拉着衛滿出了門，直奔早食店去了。
昨晚胡縣丞走後，又讓人送來鋪蓋枕頭等床上用品。
剛要回走，顧念將他喊住，要了紙墨筆硯。
夜裏，就着昏黃的燭火，顧念畫了一副鍋爐，還有一個圓管。
這是為釀酒設備畫的示意圖，剩下的他準備找了鐵匠再當面解釋。
半夜時分，顧念便餓得不行。
衙門裏雖有鍋碗瓢盆，可沒有廚子，更沒有備下食材。
想到這裏，顧念打定主意要先把衙門的伙食問題解決才行。
出了衙門，顧念和衛滿來到一處集市。
集市並不大，也就是沿街兩邊零零散散的排出一兩百米的攤子。
不遠處有個小吃攤，已經有兩個人在吃着了。
旁邊擺着一個籃子，裏面裝有一些野菜。
看樣子是剛摘的野菜，趕早進城來賣的。
顧念瞥了一眼，老頭倒是平常，一眼便看得出是普通的百姓。
倒是身前哪位少年看起來頗為不同，頭頂一個丸子頭，臉蛋白皙，倒像是個十足的女子。
這是一家做豆腐腦的小攤，熱騰騰的白白嫩嫩的豆腐腦撒上綠綠的小蔥花，看起來很是誘人。
小攤只有兩張破桌子，加上幾個凳子，桌子雖破但卻異常乾淨。
那兩人坐一張桌子，顧念就和衛滿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店家是一個老婆婆，看起來約莫五十來歲，雖然身上穿的粗布衣服已經很陳舊了，但卻洗的乾乾淨淨，過半白髮更是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顧念一時竟想起他的奶奶，他奶奶就是這樣的一個小老太。
每天看到她都是那付乾淨利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還帶着一副樂呵呵的笑容，好像她的衣服從來就不沾灰塵一樣，好像從自己記事起奶奶就是這個樣子。
想起奶奶樂呵呵的樣子，顧念就忍不住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公子，你吃豆漿還是豆腐腦？”
“哦、哦，婆婆，給我來一碗豆腐腦。”
“嗯，好，你呢？”說著，那老婆婆又問衛滿。
衛滿應聲道：“我也要一碗豆腐腦。”
不一會兩碗豆腐腦就端上來了，白白嫩嫩的豆腐腦上面漂着綠綠的蔥花，還能聞到香油和蒜泥的香味。
用勺子將調料和豆腐腦拌好，入口滑嫩，蔥香、芝麻香、蒜香、還夾雜着醋、細鹽滋味。
一碗很快吃完，顧念又叫了兩碗。
兩大碗的豆腐腦趁熱吃下，因為冷而有點僵硬的手腳都暖和起來。
看着旁邊老頭和少年一邊喝着豆腐腦一邊吃着自己帶來的乾糧。
乾糧是黑黑的餅子，也不知是什麼面做的，看他們明顯有點捨不得喝豆腐腦的樣子，估計是想把豆腐腦當菜好將餅子吃下。
想想除了趕集時，普通百姓家也不會專門做豆腐腦吃，就能理解了。
兩碗豆腐腦下肚，顧念只覺神清氣爽，看着忙碌的老婆婆問道：“婆婆，一共多少錢？”
“一碗是三文錢，公子你吃了兩碗，這位漢子吃了四碗，總共就是十八文錢。”
衛滿一聽，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顧念倒不以為意，這衛滿跟他雖都是年輕小伙，可這小子體型足足大了自己一圈，身高也是高出一個頭。
剛才見他吃東西都一直忍着，想來四碗豆腐腦估計也只填了個七八分飽。
“婆婆，這個餅咋賣的？”
顧念讓衛滿付了錢，又抬手指了指桌上一個籃子裏的菜餅。
那老太婆側身瞥了一眼，說道：“這可不是我的，你得問他們？”說著，指了指鄰桌的一老一少。
“好！”顧念招呼一聲，開口問道：“你們這餅子咋賣的？”
正吃豆腐腦的一老一少轉過身來，顧念一眼便被那少年吸引住了。
他娘的，這哪是少年，這分明是一個少女。
少女十七八歲，一雙眸子清澈而透亮，雖未化妝，皮膚卻是白皙無暇，薄薄的嘴唇，加之那對彎彎的柳眉，長得是十分水靈。
她雖然身上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青衣，可是那股自帶的氣質讓人如沐春風。
“公子可是問的菜餅？”
對了，這一開口，顧念更加肯定她就是個女子。
顧念點點頭：“對，就是這菜餅，咋賣的？”
“一文錢一個。”
嗯，倒是挺便宜的。
“那我要十個。”
那少女趕忙起身，拿起籃子邊上一根干稻穀草，將十個菜餅從中串起，隨後遞給顧念。
顧念接過，又讓衛滿付了十文銅錢，當即取出一個，咬了一口。
嗯，軟糯可口，真的很好吃。
顧念讚許一聲，問：“這是用什麼做的？”
那少女似乎沒想到對方會不知道這個餅，解釋道：“這是用野菜和葛根粉做的。”
“噢！不錯。”顧念又大大咬下一口，“你這餅子要是搞成連鎖店來賣，估計生意火爆。”
“連鎖店？”
從對方的眼神里，顧念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擺了擺手，將剩下的餅子交給衛滿：
“全是你的了。”
說罷，當先踏步朝鐵匠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