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艾
“你是第一個知道我這個秘密的人。”
“但可能也會是最後一個。”
“我以前從沒想過把這個能力告訴別人，它是使我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根本。”
“但最近我想通了，憑我一個人是無法完成這個項目的，所以，我想自己也需要適當的依賴一下別人了。”
“不過你的研究到底是什麼？”唯問道。
“這樣...稍等一下...”
艾克起身把辦公桌上的那個長得像al的水杯拿了過來。
“它叫小艾，是我自主研發的al，我的目標是把它打造成仿生人...”
“與人類相差無幾的仿生人。”
“那他的身體呢？”
“身體軀幹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讓它擁有人類的智慧。”
“這個問題人類從20世紀研究到了現在，但一個半世紀的時間過去了，不能說毫無進展，但也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像是會下象棋的，會打掃衛生的，會打籃球的等諸如此類的al。他們的本質都是根據人事先設定好的代碼，通過學習獲取經驗，然後當收到外界刺激（語言，動作等）時，就會執行相應的程序，它們是被動的。”
“但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只會機械聽從人類的安排的機械人，而是自己能夠明辨是非，能自己去認知這個世界的機械人。”
“簡單點來說，就是讓它變成人，由一堆金屬零件組成的人。”
“這是你的愛好嗎？”唯問道。
“如果你說的‘愛好’是指對這件事感興趣，那我想它應該不是。”
“不感興趣為什麼還...”
“如果說我在倫敦的生活是櫻花色的，那麼我來到穹頂市之後的生活則是暗藍色，而在我父母去世之後，我的生活就徹底變成了灰色...”
“但是我知道人活在世上總不能碌碌無為，我大可以在那之後繼續上初中，高中，最後升入一所不錯的大學，畢業可以去當個白領，過上清閑的日子。或者飛往月球，在那裏生活5年，然後再去火星，金星...”
“但我沒有選擇那樣平淡的生活，我想儘可能的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有意義，我想讓世界記住我，而不是我記住了世界。”
“所以我迷上了它。”艾克看着手上的小艾。
“這還不算是愛好嗎？”唯聽着艾克講的大道理，一頭霧水。
“就目前來看，還不是。”
“我迷上al只是為了證明我還活着。”
“我認為人活着的意義就在於尋找人活着意義這件事本身上。”
“所以我要協助你把小艾改造成人？”
“準確說是仿生人。”
“因為理論上來講它不可能真的變成人。”
“2080年羅曼的一篇論文就曾提到一種猜想：任何物種都不可能製造出與自身一樣或者更高等的事物，這就像我們始終無法理解四維生物是長什麼樣子。”
“我很認同他的觀點，所以我們最多只能讓小艾變得99%像人類，不可能達到100%。”
“我們現在的進度是大概是60%。”
“那最終剩下的1%缺少的是什麼呢？”唯發現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那缺少的1%是因為仿生人是由機器零件創造出來的，而人有血有肉...”
“這是冷笑話嗎？”
“可能聽起來有些荒謬，但我的結論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99%進度的小艾和真正的人類之間的差別只是前者不是生物，而後者是生物罷了。”
“不僅如此，小艾還會比人類更聰明，它能比人類處理更多的信息，並且不會犯‘我考試時腦子短路了’這種低級錯誤。”
艾克把小艾放在了茶几上。
“它與市面上的al所不同的是，它可以進行簡單的獨立思考，比如說當一片廢紙出現在它面前時，它會自己判斷應該呼叫我來收拾還是自己把廢紙扔進廢紙簍，它是主動的。雖然目前還不能表現出來，但是它一直在記錄身邊發生的事，這能給它今後的發展奠定基礎，有點類似於我的絕對記憶。”
“就是說小艾現在相當於還是個在娘胎里的寶寶嗎？”
“很有趣的比喻。”艾克表示贊同。
艾克看了時間，腕錶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半，窗外也完全暗了下來。
茶几上放着青釉色的茶壺，雖然當中已沒有了茶水，但仍留有餘溫。
在吩咐小艾打開了吊燈之後，艾克又轉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待他重新回到沙發上時，手上多出來了一塊蛋糕。
“要不要來點茶後點心？”
“可以嗎？”
“嗯。”
“那麼我們繼續剛才的談話...”
“等會兒艾克，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你說。”
“照你剛才講的，研究不是進行的很順利嗎？接下來就等小艾從他媽媽肚子產出來不就好了？”
“...”
“我收回剛才的話，這是個很無聊的比喻...”
“60%是一個坎，剛才說過了，小艾是能夠進行簡單的思考的，但是卻不能夠被表現出來，這裏並不只是因為它沒有軀體，而是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就像是...額...好吧，就像是處於娘胎之中，它雖然能接受記憶，卻不能處理那些記憶，所以它現在甚至連如何將垃圾扔進廢紙簍都不知道。”
“正因為如此，我現在正在尋找能使它的思維被表現出來的辦法...”
“抱歉..艾克。”
“我不太理解這些話，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些什麼忙，而且我平時又比較貪玩...”
“你沒必要給我道歉的。”艾克看着唯。
“這就是我要給你輔導功課的原因，你總有一天會幫到我的。”
“而且你這個助手也是我擅作主張招來的，你沒必要有太多的負擔。”
“這樣，你每天晚上來的時候，我會提前準備好茶和點心，我們吃完后再開始學習，怎麼樣？”
“可以嗎？”
“當然，我柜子裏的白茶放的有幾年了。”
“那太好了！”
“那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後天晚上一定記得來！”
“好！”唯起身道別。
唯走之後...
“哎，真的是費盡心思終於收到了一個工具人。”艾克長舒了一口氣。
瞥了一眼窗外穹頂市的夜景，學校內的圖書館依舊燈火通明，遠處大廈上正播放着槍戰遊戲的廣告...
艾克選擇走進了自己的卧室，倒頭就睡。
最近他太累了，明天要去羅店辦好多雜七雜八的事情，還要為周五的課做準備。
真是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