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修棧道
告別了王來福,宋青書騎着赤龍繼續疾馳在往清源縣的道路上。與王來福的意外邂逅只是宋青書此行的一個小插曲,或許在將來,這個小插曲會為宋青書帶來龐大的利益,但是目前,宋青書更關心的是此行的任務-偷取清源王朱幼序手中的“免死鐵卷”。
免死鐵券,是大明皇帝給大臣的最高獎賞,其作用是將來臣子犯法,只要不是謀逆大罪,到時候只要拿出鐵卷,就可以免除一死,可謂是一件極其有用的護身寶物。很多大臣為腦袋考慮,都費盡心思想要搞到一張,可是,此時不是動亂年間,既沒有從龍之功,又沒有救駕之機,若是沒有極其特殊的巨大功勞,這種寶物是不可能隨便被賞賜下來的。
自太祖時期到如今的隆武年,這種鐵卷一共也就發了六張!兩百多年來,世事變化,輾轉難測,除卻了宋錢李三大家族牢牢地持有此物外,其餘三張盡皆下落不明,只是沒想到其中一張竟流落到朱幼序手裏,而朱幼序做夢也想不到,泄露這個機密的人,正是他最疼愛的獨子,清源王世子朱表。
“嘟-嘟-嘟”
“蛐-蛐-蛐”
“加油!加油!”
“大黃!上!上!上啊!”
一隻長約六寸的船形斗盆擺在了楠木桌上,斗盆表面鑲有銅皮,上面刻有jīng致的喜鵲棲樹圖案,罐子內壁是上好的紅木製成的,桌子周圍站着十幾位衣着華麗的少年,一個個盯着斗盆之內,面露興奮之sè,揮舞着右手,喊叫聲加油聲絡繹不絕。
斗盆內有兩隻蛐蛐兒,一隻黃sè的,體型狹長,後腿粗壯,另外一隻通體赤sè,塊頭很大,看上去十分凶獰。
此時,兩隻蛐蛐兒豎翅鳴叫,似是在接受觀眾的助威吶喊,聲威壯大極了,兩位威武大將迎向了彼此的對手,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見兩位將軍頭對頭,輔一接觸,二話不說就開打起來,各自張開鉗子似的大口向對方咬去,黃將軍吃了體型上的虧,果斷髮揮了自己的長處,使出了強健的飛毛腿,赤將軍雖然勇猛,一時間也中招頻頻後退。
“大黃可是本世子花了重金特意從山東取來的,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么,‘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黃’,你這隻赤帥又豈是我的對手”說話的人矮矮胖胖,小臉圓溜溜的,正是我們的清源王世子朱表是也!
果然,斗盆內一黃一赤兩大將軍交戰了五個回合后,最終還是赤帥不敵,漸漸向後退卻,而反觀大黃,鶴立在斗盆zhōngyāng,張翅長鳴。
“噢!”隨着戰鬥結束,支持大黃的少年們各個歡呼,輸的一方則是連連搖頭,“怎麼會輸呢,赤帥可是我們在墳墓邊捉到的!”
“好了,昌盛,輸了就是輸了,把你的寶玉給我吧”朱表得意洋洋的說道。
叫昌盛的少年聞言一臉難sè,“世子殿下,這塊玉可是亡母遺物,要不,換其他的行不行啊?”昌盛說完,看着朱表眼露乞求之sè。
“這可不行,說好了是這塊寶玉就得這塊寶玉,要是我的大黃輸了,我的這塊龍鳳玉佩也是不會賴賬的”朱表嚴詞拒絕道。
昌盛聽完一把抓起斗盆內的赤帥用力摔在了地上,還狠狠得補上了幾腳,把它踩成了肉泥,其他少年見狀也不再說話了,這兩人,一位是清源王世子,一位是興化府知州之子,一個身份尊貴,一個權勢極大,自然不是他們這些縣令屬官之子可以得罪的起的。
“怎麼,你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賴賬不成?還敢在本世子面前耍狠?莫不是要本世子找上昌知州好好說道說道!?”朱表臉sèyīn沉的說道。
昌盛聞言臉sè一變,朱表一下子點中了他的死穴,他平時也是位橫行無忌的角兒,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最怕的就是他父親昌永才,昌永才一生痴情,自原配死後至今仍未續弦,要是讓父親知道他竟然敢拿亡母遺物打賭,而且竟然還輸了,想到這裏,昌盛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要小王爺肯高抬貴手,昌盛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朱表聽聞臉sè頓時轉yīn為晴,拍了拍昌盛的背親熱的說道:“哈哈,早這樣不就行了嘛,我現在還缺一個跟班,你看?”
昌盛是小一輩中少有的能與朱表分庭抗禮的權貴子弟之一,他也不傻,此時也逐漸回味了過來,看來自己是入了朱表設好的陷阱啊,怪不得以前對斗蛐蛐兒不怎麼感興趣的朱表,今天竟然會興緻勃勃的找自己出來斗蛐蛐兒,更是拿出了象徵皇室權貴的龍鳳玉佩作為對賭之物,又是挑撥又是激將,此刻真是悔不該當初啊,如今朱表圖窮匕見,顯然是吃定了自己,形勢比人強啊,昌盛只有屈辱的彎下腰道:“昌盛願意”
朱表聽聞臉上露出了激ān計得逞的笑容。
宋青書到了清源縣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這一路上他一直在考慮,像免死鐵卷這種寶物,無論是誰,都會把它小心翼翼的藏好,目前,就算知道清源王有免死鐵卷,但是偌大一個清源王府,要找到那麼一張小小的鐵卷又談何容易?突然,一個大膽的計劃浮現在腦海,既然暗着來困難重重,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清原縣境內河流密佈,水源充沛,其中有一條河,名叫清河,水質最是清純甘洌,此河之源延連松花江,而清源王府就坐落在此河不遠處,當初建造王府的匠師更是匠心獨運,竟從清河南面生生開闢出了一條渠道,把清河之水引入了王府內湖,因此,清源王府冬暖夏涼,實在是當時一大避暑勝地。
宅院內湖旁,巨大的古松遮住了火辣的太陽,樹蔭下,朱幼序正閉着眼睛悠閑地躺在藤椅上納涼,兩邊有侍女為其殷勤地扇着扇子,旁邊的小茶几上擺上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香四溢。
“王爺,府外有一位姓宋的少年求見,這是名帖”
“姓宋?”朱幼序皺着眉睜開了眼睛,從管家手中接過名帖一看,紅紅的紙片上簡單的寫着兩個漆黑大字“宋二”,顯眼非常,“管家,把客人帶到貴客廳命人好生伺候,不可待慢,哦,對了,去把少爺叫過來”
宋青書遞上了名帖后,很快就被王府內的僕人迎了進去。進入王府後,宋青書很快就被府內的美景所吸引,與自家宋府的大氣豪邁不同,顯然,王府的意境更加幽深清空。只見庭院內曲徑迴廊,一路走來,銀杏千秋,玉棠chūn瑞,垂柳輕揚,可謂景趣盎然,在僕人的引領下,宋青書穿過了一連串的假山疊石,徒步在曲橋上,透過清澈的湖水,宋青書甚至可以看見各sè的金魚正在碧波嬉戲,透心的涼風襲來,夏rì的炎炎,心中的燥熱煩悶一掃而空,令人心曠神怡。
“這不是宋二少么,今rì怎麼有空來敝府做客啊?”朱表穿着皇室宗親特有的明黃sè錦袍笑呵呵的迎了上來。
“原來是小王爺”宋青書看着這張胖胖的臉蛋,金鳳樓的那段記憶一下子湧入了腦海,內心深處更是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叫喊着“報仇!”“報仇!”
朱表如果不是奉了老爹朱幼序的命令,才不會來迎接這位死對頭呢,一來是他自認是王孫貴族,這樣出迎太**份,而最重要的是,想到上次金鳳樓的事情,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sè,現在想起來還是心虛的很,如今見宋青書愣愣的看着自己,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麼呢,一張胖臉尷尬的僵硬在那裏,心裏更是忐忑不已。
“放心吧,不管如何,既然我接受了你的一切,你的恩怨也將由我來終結!不管那天發生了什麼,只要是算計過你的,我一定會查清楚為你報仇”宋青書內心默默道,隨即,心中的仇恨情緒慢慢消退。
“小王爺?”宋青書叫了一聲。
“哦哦,你看,咱們久別重逢,我一下太高興了,竟然把正事都忘記了,走吧,走吧,我已命人在客廳備好了涼茶”朱表回過神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乾笑道。
到了客廳,宋青書才發現房內竟然涼颼颼的,十分舒爽,不由嘖嘖驚嘆,要知道這可是類似於明朝的古代,可沒有什麼電力空調,但是此刻這間客廳顯然顛覆了他的認知。
朱表見宋青書面露驚奇,還以為是因為被客廳的奧妙驚住了,得意的解釋道:“怎麼樣,舒服吧,這裏可是有一個大鐵盒子,你看,裏面可是盛滿了從冰窖里運過來的冰塊”
宋青書順着朱表指的地方一看,果然,細數了一下,發現房間內共有大大小小九個這樣的鐵盒子,盒子表面更是冒着一串串水珠,不過見朱表這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由靈機一動,決定打消一下他的氣焰,問道:“敢問小王爺,不知當今陛下可算是聖明之君?”
朱表被宋青書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這年頭,哪有開口就把皇帝掛在嘴邊的,不過還是答道:“那是自然,當今陛下聖德無雙,我常聽聞陛下每夜都要處理國事到丑時才肯休息,怎麼,莫非宋二你對聖上有所懷疑?”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宋青書又豈會輕易落人口實,慨然道:“我宋家歷代盡皆忠良,青書又怎敢妄議陛下之聖明,只是青書學淺,有一件事不得不向小王爺請教!”
“宋二你要是有什麼不懂儘管問吧”朱表聽到對頭說要請教自己,頓時得意洋洋起來。
挑起了話頭,到了現在又成了不敢妄議,那自家兒子說的話豈不也成了妄議?好一張利口,正在隔壁偷聽
的朱幼序想到,等聽到宋青書的請教和自家兒子的大包大攬,心裏暗罵了一句“蠢貨”,這宋青書語中夾帶槍棒,顯然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小王爺,還請教,不知皇帝陛下的龍袍上共有幾條龍呢?”宋青書虛心的問道。
“那還用問,自是九條!”朱表脫口答道。
“哦哦,原來真是九條啊,青書本來也聽聞是九條的,只是不敢確定而已,既然小王爺都說是九條,那必定是九條沒錯的了”宋青書一副極力為自己的“無知”辯解的說道,“只是青書愚鈍,不知為何一定要是九條,而不是六條,七條或者八條呢?”
“哈哈,看來今天運氣不錯,這個問題嘛,剛好本世子知道,如果是一般人么,本世子自然是不會為其解答的,只不過宋二你嘛,本世子無論如何也要為你解惑一二的”
“按yīn陽五行來看,則一、二為木:一為陽木,二為yīn木···九、十為水,九為陽水,十為yīn水,九這個數是最大的陽數,而它,就象徵著天!代表着至高無上!”朱表一聽這個問題心裏一松,得意洋洋的解釋道。
隔壁的朱幼序聽到宋青書的問題也是鬆了一口氣,作為皇室子弟,這個問題他可是親自為兒子朱表講過的,此時,聽兒子在宋家人面前娓娓道來,心裏也頗為得意,你宋家再厲害也還是我朱家的臣子,我朱家上面更是有着一位九五之尊的皇帝!只是聽着宋青書的下一個問題,朱幼序就傻掉了,連同兒子朱表,父子兩一起傻掉了。
“哦,原來九這個數字如此神聖啊,竟然還有至高無上之意,青書真是受教了,只是,莫不是青書眼花了?一,二···八,九?!咦?這鐵盒子怎麼那麼巧,恰好正是九個呀?”宋青書祭出了殺手鐧。
可不是嗎,客廳里剛好不多不少,正好九個裝冰的鐵盒子,“這這!”朱表目瞪口呆,這種東西一般誰會注意。
“難道清源王想···”
“咳咳,世侄今rì怎麼有空來我清源王府呀,令尊向來可好?”朱幼序再也坐不住了,趕緊跑了出來,要是再讓他說下去,就算是子虛烏有,他朱幼序也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