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韻
朱耳閉目入定，腦海中大量信息在不停地滾動，彷彿原本就在那裏一樣。
入定半晌，朱耳突然睜開雙目，坐在那裏發獃起來。漸漸的，他原本天真無邪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感激和感動。
朱耳忍不住向著他心目中雲橙的方向再次磕頭。
就在剛剛，朱耳明顯的感覺到，雲橙那蘊含一點幽光的一指竟然讓原本不識幾個大字的他此刻對很多文字都瞭然於胸。
剛剛他並不認識平台邊巨石所刻的三個字，可此時他知道那是小孤峰。朱耳心cháo澎湃，他雖然是乞丐，但在老乞丐的教導下，非常希望自己認識很多字，看很多書，和那些經常施捨給自己的文人雅士一樣，瀟洒帥氣。
如今在雲橙的一指之下，他毫不費力的獲得了這些。憑藉現在朱耳所掌握的知識，就連曾經教過他的老乞丐也望塵莫及。
朱耳忍不住翻開那本《千味葯》，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被他輕聲讀出：“諸葯之xìng，各有其功。溫涼寒熱，補瀉宜通。君臣佐使，運用於衷。相反畏惡，立見吉凶。”
“我，識字了！”朱耳喃喃，鼻子一酸，立刻仰頭望着洞府的上方，眼淚這才沒有下來。
他貪婪的看着手中的《千味葯》，彷彿很有興趣。至於那枚竹簡竟然被他淡忘。
直到天sè漸漸變暗，看書上的字費力了，朱耳才從書中脫離出來。原本沒有機會識字讀書的他直到此刻都擔心自己是做夢，若清醒很可能再次變得目不識丁，所以發狠的要多讀點書。
朱耳不知道，在他沉浸在書海中的時候，小孤峰半山腰處一個巨大的洞府中，雲橙彷彿透過石壁能看到他一般。對他的行為，雲橙暗暗點頭。
雲橙給魏文昌同樣是一本書和一個竹簡，可魏文昌對書只是掃了一眼，就沉浸在雲橙給他的修鍊口訣上。
朱耳則是到現在才想起來，腦海中除了識字還有一套什麼什麼口訣。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因為識字而產生的興奮，漸漸的把意識再次沉入腦海，立刻有一句句口訣彷彿在心中唱響。
“仙家修行的口訣！”朱耳忍不住輕呼出口。
在他腦海里漸漸的浮現出仙家修鍊的口訣和層次。雲橙給自己的是包括開蒙、納氣、釋濁三大境界的修鍊口訣。
這口訣也是天下十二家中最為基礎的口訣，基本上十二家的入門童子和弟子最初修鍊的都是這樣的口訣，只不過因為宗門之別，大同小異罷了。
想到雲橙就在自己頭上這樣一點，就有這麼多信息進入大腦，彷彿天生就在一般，朱耳忍不住興奮。
這明顯是仙家法術，如今有機會學習這種做夢都不敢想像的法術，朱耳豈能不興奮？
他立刻開始研究這套法術。
這口訣從最初的開蒙境開始，一直到釋濁境，都被朱耳研究了一遍。當研究完后，朱耳陷入沉思。
這仙家修行的法術的確很好，但每個修鍊者都需要看根骨是否適合，否則光是開蒙這關就過不去。
開蒙境，顧名思義，開化啟蒙，是所有修行者最初的重要境界。這個境界不同於後面的納氣和釋濁。
納氣和釋濁都分為九重，每一重的提升，相差都非常之多。但開蒙沒有幾重的區別，這個境界只有一重，若成功，則開蒙成仙。若失敗，則墮入凡胎。
朱耳看到這點，緊緊抿住嘴角。此刻他才知道雲橙所說的“走多遠，看造化”是什麼一絲，或許這開蒙一關都過不去，更何談修仙？
“開智化氣，啟蒙心神，是為開蒙。”朱耳心中默念。口訣他都理解，知道開蒙成功就能感受到四周的靈氣，並能通過開蒙的口訣把靈氣聚集在自己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外在的氣旋。
這氣旋外放之時，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見，但凡是修鍊了開蒙口訣的人，都看得見。
據說開蒙時候的氣旋越是龐大，那麼將來的成就會越高。
萬年來，在天下十二家所有記載當中，只有幾人開蒙的氣旋達到了一丈方圓，這些人無一不是後來的佼佼者，就是各家家主也是不如。
“我的氣旋會多大呢？一丈是肉身所能承受的極限大小，我，能達到么？”朱耳自問，旋即緩緩閉目，開始按照開蒙口訣上的方法，感受四周的靈氣。
他對雲橙那一指記憶頗深，對仙術更是渴求。這一入定感受四周靈氣，竟然是一夜就瞬間過去了。
天sè剛蒙蒙亮的時候，朱耳被門外傳來的喊聲打斷入定。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只聽一個孩子的聲音喊道：“要飯的，快出來，開飯了。”
“開飯了！”朱耳強壓住以往自己聽到開飯了的衝動，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這才走出洞府。
外面赫然是昨rì同來的魏文昌。見朱耳出來，立刻上前不耐煩的說道：“師傅說了，讓叫你吃早飯，快些吧，等你等的我都餓了。”
朱耳順着魏文昌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見前面有個小亭子，在院中的草藥之間。雲橙正坐在那細嚼慢咽，心事重重。
見朱耳和魏文昌都出來，雲橙只說了句：“我不是你們師傅，在你們未達到納氣七重之前，你們就算不得小孤峰的弟子。以後叫我雲橙子就好，一切都等納氣七重再做定論。”然後人便飄然離去。
朱耳和魏文昌微微一愣，兩個人的心境此刻完全不同。魏文昌是他爹送了一塊石頭才求得成為雲橙弟子的人物，聽了雲橙的話自然心裏打鼓。顯然雲橙並沒有把他魏文昌當作徒弟，所以魏文昌心中小有失落。
但朱耳則不一樣，他本是乞丐，此刻就算是雲橙把他再次扔回青牛鎮，朱耳都一樣會覺得很幸福，畢竟自己來到天下十二家之一的醫家走了一趟。這幾乎可以成為普通百姓一輩子的談資。
兩個人各懷心事的吃過早飯，各忙各的去了。
雲橙這幾天並沒有給他們安排任何事情，此刻他也在暗中觀察兩個孩子的資質。畢竟曾經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感覺到朱耳身上一股靈氣的波動，若非擁有高階靈石，就是此子身具先天靈脈。
雲橙檢查過朱耳，雖然這孩子沒有先天靈脈，資質也一般，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會感覺錯誤。經過深思熟慮雲橙才給了朱耳修鍊的法決，他想看看朱耳能否開蒙，若不能則扔回青牛鎮，繼續做乞丐。若開蒙，就全當自己真的收了個葯童或者弟子，倒也不錯。
朱耳依舊坐在自己的小洞府中，不過他卻沒有打坐。
此刻他正被滿滿的幸福感所包圍，因為今天是他唯一沒有要飯卻吃的最好的一餐。
“我要開蒙，成為醫家子弟。”握着手中的竹簡，現在他的境界還看不到竹簡的內容。按照雲橙留在他腦海中的信息，這個竹簡要到納氣三重才能觀看。
“納氣三重么？”朱耳自語，努力沉下心境，去感悟那所謂的靈氣。
如此rì升rì落三天，朱耳除了每rì吃飯外，就是坐在那裏感悟周身的靈氣波動。可惜的是他按照開蒙境的修鍊方法，竟然全無感覺。
若不是朱耳進入仙家的信念堅定，恐怕早放棄打坐。
第四天，剛剛過午。朱耳在打坐中就聽到外面興奮的喊叫聲音：“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是魏文昌的聲音，朱耳想起身去看看，但莫名的一股想法讓他坐在原地沒有動，繼續感悟周身的靈氣，試圖找到那玄之又玄的東西。
“嗯，不錯，的確是感悟到了靈氣的波動。只用了四天，算得上修仙的苗子，好好練習，爭取早rì開蒙。”雲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感悟靈氣，不過是開蒙的第一步，要凝聚氣旋才算完全開蒙成功。
“箏”
一聲清越之音從小孤峰半山腰傳來。
隨着這聲音，朱耳的心弦似乎跳動起來，他胸口一股只能自己感受到的微溫突然散開。
一瞬間，朱耳突然感受到自己周圍有一層濃濃的，讓人感覺神清氣爽的氣息存在。
“這，是靈氣。”朱耳不敢睜開雙目，他怕這一瞬間的感覺會消失，再也找不回來。
“箏箏箏箏……”一陣陣清越的聲音化作跳脫的音符不斷的在小孤峰擴散開來。
朱耳隨着那音樂的聲音，漸漸的沉浸到一個奇妙的境界。現在他周身的靈氣仿若一個個實質的光點一般，圍繞在他周圍，慢慢的向他胸口聚攏。
“箏……”當最後一絲琴音散去之時，朱耳身邊的靈氣已經完全能夠被他感受到，但卻沒有方才活躍。
朱耳運起開蒙的法決，用心感受，發現那些靈氣似乎很喜歡自己胸口，有很大一團聚集在那裏，不過正快速的縮小着，很快便不見蹤影。無論他如何運功感受，身體周圍似乎再也沒有一絲靈氣。
胸口，那個木質指環。
朱耳瞬間睜開眼睛，他似乎知道那些靈氣去了哪裏，但卻不敢確認。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小孤峰外面響起了一個女子柔和的聲音：“師兄，小妹閉關，不知小孤峰新收了童子，如今便送上一曲《聚靈散》，算給小輩們的見面禮了。”
“師妹，你……閉關就好，小孤峰上俗事有我足矣。”雲橙的聲音此刻絲毫沒有酒意。
“唉……”女子嘆息一聲，就此沉寂。
良久，清越的琴音再起。整個小孤峰此刻彷彿都在聆聽這女子的琴音，一隻仙鶴竟然圍着小孤峰外的護山光華盤旋飛舞，似是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