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義結金蘭的好兄弟

“你爸秦守仁才有狐臭呢！”桂英非常生氣。

“你爸李春登才是流氓呢！”建孝大着膽子罵了一句，說李春登三個字時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畢竟李春登是他們的老師，他現在是又敬又怕又恨。

“你敢罵我爸，我爸可是老師，信不信我讓他打不死你！”桂英信誓旦旦地噘着小嘴巴。

“你敢罵我爸，我爸可是村主任，信不信我讓他打不死你爸！”建孝不甘示弱，可他最多只用了八分的力氣。

本來想要安慰桂英的，冷不防卻站在河灘上對罵了起來，而且都用了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就是喊對方家長的名字。

二人正罵得難解難分，從山溝里躬身走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漢，後背腰上橫搭着一根木棍，用兩條胳膊從後面彎曲過來緊緊夾住，需要的時候拿下來既當拐杖又當趕牛用的棍子，他腳上穿着一雙麻鞋，裸露着一雙大腳，兩條褲管挽起來，露出莊稼漢經過多半個世紀風吹日晒的古銅色的沾滿泥土的小腿，走近了看時，小腿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感覺像隨時都會破裂一樣怪嚇人的！臉上的皺紋就像刀子刻過的一樣，眼睛雖然深深的陷進乾枯的眼眶裏，卻依然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大爺，他身後跟着大小四頭牛，因為擔心牛圈久了會一路順着河灘狂奔到吳砦街上去，所以便總是走在前面壓着。秦大爺總說他拿的是“宋太祖趙匡胤的盤龍棍”，趙匡胤拿盤龍棍打天下，他拿木棍打畜生，只要他木棍在手，沒有那頭牛敢不聽他的話。

秦大爺喝止住了兩個爭吵的孩子，不禁嘆息，這可真是冤孽啊，秦李兩家大人合不來，明爭暗鬥了幾輩子，怎麼你們小孩子也是這副德行啊！

“大爺，她有狐臭，她還罵我爸！”小建孝向秦大爺告狀。

“是他先罵我的！”桂英毫不懼色。

“行了行了，你倆都別罵了，你倆過來聽大爺說，這個很久很久以前啊，咱們秦李兩家可是生死與共、義結金蘭的好兄弟……”秦大爺把兩個孩子叫到一起坐下，跟他們講述起了八百多年前發生在這裏的一件往事。

原來，南宋初年，金兵因在東南戰場上遇到岳飛、韓世忠而進攻受阻，轉而佔領秦州，欲從吳砦進入四川，順江而下奪取蘇杭，卻遇到抗金名將吳璘吳玠所部的頑強抵抗。當時，金兵大舉入侵攻破吳砦城，李誠、秦鉅及將軍吳瞞率領全軍將士死拼，眼見敗局已定，秦鉅火燒糧倉，投身於熊熊大火之中，吳瞞戰死，李誠拔劍自刎。

這李誠和秦鉅便是秦、李兩家的先祖，他們結義時曾說過“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老天爺果然遂了他們的願。說來秦、李兩家都是愛國英雄的後裔，算起來建孝和桂英已經是十世孫了。

秦大爺坐在河邊人們去鎮上趕集時經常歇腳的那一塊大石頭上，一邊吧嗒吧嗒抽着旱煙，一邊有板有眼的說著，當年李家先祖李誠被敵兵團團圍困，他臨危不懼，渾身沾滿鮮血，知道自己結義兄弟秦鉅已經為國盡忠，他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也不願投敵叛國，苟活於世，便揮劍自殺了，臨死前還唱了一段秦腔。

建孝和桂英都很好奇，當時便異口同聲地詢問秦大爺李誠當時唱的啥秦腔，特別是非常喜愛秦腔的桂英央求秦大爺能不能給他們唱上一段，秦大爺不慌不忙把旱煙鍋在石頭上磕乾淨，別在腰間，然後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擺開架勢，吼了一段秦腔:“呼喊一聲綁賬外，不由得豪傑淚下來……單童一死英魂在，二十年報仇某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