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瘋人院
經過一段時間的折騰，兩人的診所也算裝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買些辦公傢具和設備，就可以順利營業。
自從李子瘋可以治療精神疾病的直播在網上曝光后，很快便上了熱搜。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很多人都持着懷疑的態度，畢竟，現在網上的騙子太多。
在裝修期間，很有慕名而來的看客，整天圍在診所門口，其中也不乏主播，他們大多是想蹭一波熱度。
有人氣本來是好事，可現在診所還沒開業，門口整天被圍得水泄不通，也着實讓柳曦有些頭疼，她每天疲於應付這些看客，使得裝修工期耽誤了不少。
而李子瘋，這段時間也沒閑着，一直在研究關於自己的體溫的事，同時還要肩負起指揮裝修的重擔。
這幾天，他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很強烈。
李子瘋看向診所外面。
人群中，似乎有他認識的人，可至於是誰，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人的模樣。
“看什麼呢？”
柳曦應付完外面的看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子瘋收回目光，愣了一下，輕聲說道：“哦，沒什麼，好像看到故人了。”
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故人。
“故人？”柳曦也來了興趣：“你想起什麼了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李子瘋再次抬眼看向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的視線里穿過。
這只是一種感覺，他甚至連為什麼覺得熟悉都不明白。
下一刻，他不由地陷入了沉默，滿腦子都是問號。
出於好奇，他衝出診所，朝那離去的身影追去。
“李子瘋！你幹嘛去？裝修你不管了嗎？！”
柳曦在他身後，疑惑地大喊着。
李子瘋追着那個身影，轉入一個無人的小巷裏。
那個身影背對着他站在那裏。
“你是誰？”
李子瘋停下腳步，想問個究竟。
熟悉的聲音從那背影傳來，如此熟悉，好似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你還記得我嗎，李子瘋？嗯，你現在的名字我沒記錯吧？”
“是我，瑪門，惡魔瑪門。”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你了。”
李子瘋聽到惡魔兩個字時，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沒有一點漣漪。
他只感覺這兩個字很親切，卻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那背影，緩緩轉過身，在李子瘋看到他的臉的一瞬間，整個身體立刻失去了控制。
像冰雕一般被釘在了原地。
瑪門走到他身前，打量着他的臉，時而微笑時而痛苦：“你離開那麼久，對這裏的食物一定很不習慣吧？我可以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吃點好吃的。”
說著，拉開李子瘋的襯衣，朝他的衣服內看去，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天吶，我都能看見你的肋骨了，你也太瘦了。”
李子瘋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身前這個自稱惡魔的人，在他的身邊肆意妄為。
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吐不出半個字。
“你還記得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嗎？”
瑪門跳向一旁，剛才還是悲傷的表情，忽然變得興奮不已，同時，他的手中多出一團燃燒的火焰。
“熊熊燃燒的快樂火苗，火焰也要吃東西，不是嗎？”
“它吞噬了所有的守衛，
吃光了你的朋友！”
“你還記得嗎？”
瑪門看着毫無反應的李子瘋，失了興緻：“你再也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廢物了，不是嗎？”
“現在的你，看到我甚至都不能行動了。”
“太可憐了，實在太可憐了。”
瑪門皺着眉，嘆了一口氣：“等你的能力恢復一點后，記得給我打電話，好嗎？”
“要麼就發給短訊，這個世界的一切新鮮玩樣，我都會的。”
“到時候，咱們一起吃個午飯，我的肚子會一直等着你的。”
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瑪門的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小巷裏。
“你到底是誰？！”
恢復身體控制權的李子瘋脫口而出。
他看着空蕩蕩的小巷，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他，瑪門肯定還會回來。
關於瑪門，李子瘋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更像是來自癲狂世界，而且是為自己而來。
可他的目的是什麼，一點線索都沒有。
很明顯，他很了解自己，自己卻一點都不了解他。
李子瘋想到這，意識到必須要進到癲狂世界的中心，才能解開自己的身世。
“李子瘋！你在這做什麼？你怎麼了？”
剛才柳曦在診所看到李子瘋離開后，想了一會，還是不放心，便追了上來。
李子瘋回過神，來到柳曦的身邊。
他仔細回憶了一遍剛才瑪門說的話，那些話，很可能與他的身世有關。
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柳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世嗎？”
“我想帶你進入我的癲狂世界，讓你看到我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聽到這話后，柳曦嚇了一跳，第一次進入癲狂世界的恐懼還沒消散，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什麼？不要！”
“李子瘋，你瘋了嗎？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麼可怕的世界，我不同意！”
李子瘋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舉起手輕輕放到了她的眼前：“我想讓你體會一下我的感受，畢竟，這個世界，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在一個瞬間，柳曦的大腦沸騰起來，她感受到了火焰，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耳邊的熊熊燃燒的火焰聲，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看到了什麼？”李子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睜開眼，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開始有節奏地呼吸着。
“火焰，我看到了火焰。”
“到處都是火，它們要將一座醫院吞滅了。”
“不對，這不是醫院，是精神病院。”
“往裏走，裏面還有很多需要你看的東西。”李子瘋指引着柳曦。
在發現這些火焰傷不了自己后，柳曦嘗試着穿過這些火焰，進入室內。
也是在這個瞬間，她忽然感受到時間在飛逝，彷彿聽到了數不清的、極度痛苦的哀嚎聲，遠在天邊盡在耳畔。
那是來自地獄的哀嚎，幾乎將她的大腦窒息。
她尋着聲音，進入一個房間。
“我看到了你，看到有人在用棍子打你。”
“你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嗎？”
“那個拿棍子的人對着你說，數出來！數出來！”
“那我又在說什麼？”李子瘋問道。
“你在說，你……你在說，四！我是個廢物，五！我是個廢物！六！我是個廢物！”
柳曦的話語有點哽咽，她受不了這種場景。
“還有呢？”
柳曦不忍心再去看，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無法想像那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
她不想再去了解李子瘋的過去，這樣的過去，沒人能夠接受得了。
“我不想看了，我要離開這裏。”
“李子瘋，對不起，我不該一直問你的過去，我沒想到你曾經遭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不。”李子瘋不想放棄：“你應該了解我的過去，而且，我也很想知道。”
說話間，柳曦眼前的景象再次變換。
她看到了無數沒有名字的藥劑擺在桌子上，看到了有人在給李子瘋注射這些藥劑。
“這到底是哪？”
“這裏是我曾經待過的瘋人院，這座瘋人院，專門為一些精神罪犯而設立，我記得，這是百年前的事了。”
李子瘋突然出現在柳曦的身邊，他想起了一些事，關於瘋人院的事。
剛才還在燃燒的火焰，也因為他的出現，消失殆盡。
柳曦一把抱住他，在燈光的照耀下，她看清了身邊的環境。
這裏的裝修風格，完全和現代社會不同，確實如他說的，像是百年前的裝修風格。
“精神罪犯？”柳曦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一眼：“你在這待過？你犯了什麼罪？”
“這些文件，簽署的日期可都是百年前的，你怎麼可能那麼老！”
李子瘋卻不以為然：“你碰過我的皮膚，也知道我的體溫情況。”
“如果你想存點什麼，就低溫冷凍。”
“可……”
柳曦剛想說話，她身旁的桌子底下忽然鑽出一個披頭散髮女人，把她嚇了一跳。
在經歷過兩次癲狂世界后，她的膽子也大了不少，在看到傷痕纍纍的女子后，出於護士的本能，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嗎？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你全身都是傷，你需要治療。”
女子舉起雙手，瞪大雙眼：“大家都這麼說，每個人都在撒謊，說些騙人的鬼話，卻總是帶着針頭。”
藉助燈光，李曦也看清女子手臂上的傷疤。
就像女子自己說的，大家都帶着針頭，她的手臂上，全是針孔扎出的傷疤，密密麻麻，遍佈了整個手臂。
“啊啊啊啊！”女子突然變得癲狂：“你是有色彩的，你有好多好多色彩！”
“你能給我些你的色彩嗎？！”
女人張牙舞爪地沖向柳曦：“給我點！”
她的手死死抓住了柳曦的金髮：“給我點色彩！”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柳曦意識到這裏的人都是不正常的，她根本沒法和他們溝通，他們會傷害自己。
“離我遠點！”
她拼力掙脫女子的糾纏，沒有多想，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間，來到走廊。
而剛才還在身邊的李子瘋，也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火焰再次開始燃燒。
走廊里，到處都是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上。
每一盞吊燈上，還掛着許多上吊的人，他們低着頭，早已沒了生機，在火焰中熊熊燃燒。
“這是哪？”
“李子瘋！你在哪？！”
她早已慌了神，不知道該往哪邊跑，只能四下亂竄，完全迷失了方向。
她驚恐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但是這一切實在太過真實。
心智一點點被侵蝕，她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也沒能找到李子瘋，更找不到出口。
無助、絕望，讓她崩潰。
可就在這時，前方的房間內散發出一道強光，讓她看到了希望，她鼓起最後的勇氣，朝那邊奔去。
“李子瘋，你在裏面嗎？！”
她只想找到李子瘋。
可進入房間后，卻是兩個完全陌生的醫生。
其中一個醫生盯着一個拿着針管的醫生說道：“這可是我們商量好的劑量的好幾倍啊！你瘋了嗎？！”
“沒錯，不過這是原來劑量的四十倍，這應該很有趣。”另一個醫生猙獰地笑道。
火焰越來越猛烈，柳曦身上的衣服也開始冒出火星。
拿着針管的醫生轉過身，看向剛進入房間的柳曦：“站着別動，我們只是想給你注射點好東西。”
“每個人都得來上一針……”
兩人獰笑着朝她走來。
“滾開啊！”柳曦驚恐不已：“離我遠點！”
她跑出房間，滿臉都是淚水，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找到李子瘋。
在火焰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已忘了時間。
只有不停地奔跑，穿過一個個走廊，才能讓她的理智保持清醒。
就在她即將絕望的時候，一個熟悉臉龐出現在前方。
那是李子瘋的臉龐。
柳曦吃了一驚，赫然發現李子瘋原本的衣服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瘋人院的病服，他表情木訥地坐在椅子上，而身邊的火焰幾乎將他包圍。
“李子瘋！你……你在做什麼？！”
最令她感到驚恐的是，李子瘋身後的空氣中，裂開了一道口子。
那口子越來越大，刺眼的白光從那裏射出。
柳曦頭皮發麻，直到那口子變得如房門般大小，才停止變大，周身還纏繞着閃電。
這似乎是……時空裂隙！
柳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些早已超出了她的認知。
癲狂世界。
對！這裏是癲狂世界！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這裏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愣神間，-時空裂隙里，走出了一個男人。
柳曦不認識這個人，可李子瘋卻認識他。
他是瑪門。
柳曦完全被這時空裂隙吸引，她瞪大雙眼，注視着男人。
也就在這時，穿着病服的李子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緊緊地捂住了柳曦的雙眼。
“別看！”
“閉上你的眼睛，我們這就回去。”
……
“啊啊！”回到現實世界的柳曦，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剛……剛才是什麼鬼？！”
看到近乎發瘋的柳曦，李子瘋意識自己真的做錯了，他不該將柳曦拉入自己的癲狂世界，這很可能讓她徹底發瘋。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來了，你的腦袋會沒事的，你和他們不一樣。”
柳曦雙手捂着腦袋，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這……這根本不可能發生！”
“剛才那是什麼，那個穿着病服的人，是……是你嗎？”
李子瘋將柳曦的雙手抓到手裏，試圖解釋：“是，是我。”
“那是我在變得冰冷之前的我，我的體溫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下降的。”
“有時幾個月下降一度，有時幾年下降一度，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一直在下降。”
“自此以後，我輾轉於各種醫院。”
“醫生們從來就是碰碰這兒，戳戳那邊，然後檢查體溫，專家諮詢，卻從來搞不清楚我到底怎麼了。”
聽完李子瘋的解釋，柳曦抱住他，臉上的淚水再次不自覺地淌下：“那……那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