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萬指魔
清晨。
精神病院門口。
“就是這裏了。”
柳曦看着大門前精神病醫院的字樣，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家醫院的院長我以前認識，我跟他說了你能夠治療精神病人的能力，他決定讓你試試。”
“不過，雖然報酬還可以，但如果哪天你的體溫下降得厲害，你必須立刻停止，你再次變冷可能會很危險。”
李子瘋站在柳曦身後，說道：“放心，我自己有數，進去吧。”
只是站在大門外，他就感受到了裏面的恐怖，這種恐怖並不是正常意義上的恐怖，而是裏面的每一個精神病人散發出的瘋狂氣息，它們密密麻麻地集中在一個並不算大的建築內。
氣息在裏面交錯縱橫，這使得他想到了百年前的那個瘋人院，他認識那裏的每一個病人，甚至現在還能想起他們的樣子。
在那裏待久了，就算是正常人，也會出現點問題。
兩人走進大門，來到前台，一位護士模樣的中年迎了上來：“早啊，柳曦，你電話里說的就是他嗎？”
“嗯，這位是李子瘋。”
護士從前台來到李子瘋身前，滿臉微笑，看來早就等待多時了。
“你好，你就是那位來我們醫院那些患者的專業醫生吧？”護士伸手想和李子瘋握手：“很高興見到你，你的事院長都跟我說了，我這就帶你去見院長。”
“嗯，是我。”李子瘋伸出手。
“嘶……你的手好冷。”護士早握住他手的一瞬間，本能地縮了回來。
這雖然顯得有些不禮貌，但確實是有點冰涼。
李子瘋見狀，解釋道：“我……我剛剛用冰水洗了手。”
“請跟我來吧。”
護士走在前面帶路。
中年護士還沒走出幾步路，就有另外一群護士圍了過來，她們圍在柳曦身邊，似乎對她很熟悉。
柳曦看了一眼李子瘋，微笑着說道：“這些是我以前同事，你先跟她走吧，我一會就去找你。”
李子瘋沒有多說，跟着剛才中年護士往走廊深處走去。
“就是他嗎？”圍在柳曦身邊的其中一個護士問道。
“快和我們說說你們的故事，我之前只是聽說他長得很帥，現在終於見到本尊了。”
“嗯，長得是挺好了，如果我說我也想追他了，你不會介意吧？”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護士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一群女孩子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柳曦嘆口氣：“我來這裏，就知道會被你們質問，我該從哪裏說起呢。”
“不對呀。”一位護士說道：“我看他有點眼熟呀，他不就是那個昏迷了很久的神秘男人嗎？現在怎麼醒了？”
“嗯。”柳曦對朋友永遠學不會隱瞞：“沒有人清楚他是誰，關於他的所有記錄都在他昏迷的時候消失了，額，其實也算不上昏迷，可也差不多，只是他能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我當時是他的護士和看護人。”
另一個護士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又讓他活了過來？我記得他可是昏迷了好久，是新葯嗎？”
“我猜，是你親吻了他，一個公主般的親吻，包治百病。”
“才不是呢！”柳曦有些臉紅：“只不過是……我猜只不過是到了該清醒的時候了吧。”
“然後呢……”
又一個護士打斷道：“然後肯定就是在沙發上大戰三百回合呀，
對吧？哈哈……”
“沒有！”柳曦頓了一下：“我們才沒有，你們還不了解我嗎，即使我真的喜歡他，我也會很矜持的。”
一位護士意味深長地一笑：“這麼帥的人，要是換作我，還要什麼矜持，滾床單就是了！”
“額……”柳曦臉頰微紅：“我還沒準備好，儘管我們在一起住了很久，可我幾乎並不算了解他，他的情況……很複雜。”
“你們要知道，我那時身處糟糕的處境，是他把我帶離了那裏。”
說到這時，柳曦本能地想到了在癲狂世界發生的一切。
站柳曦身旁的護士有些疑惑：“糟糕的處境？我理解你，畢竟你單身了這麼久，他的出現，正好能讓你脫離單身。”
另一個護士看着李子瘋走去的方向，呢喃着：“我真的有點想追他了。”
“咳咳……”
“收起你的念頭，他是柳曦的。”
“對了，柳曦，我聽說他也是醫生？他對治療精神病人很有研究是吧？你們這次來，就是因為他來治療病人嗎？他要怎麼做呀？”
柳曦想了想：“其實……這個很難解釋。”
“他對瘋狂有很強的洞察力，我想，他就像那些能聽懂獸語的人一樣，而他們是自稱能夠和動物交談，甚至能理解動物的人。”
“只不過，這對他而言，他理解的是瘋狂。”
“他能夠接觸他們，幫他們從墜落的深淵中掙脫出來。”
“我說的是精神層面，他們的意識已經墮落了，而他能夠安撫他們，能趕走他們內心深處的怪物。”
“然後，讓一切都好起來。”
……
另一邊，李子瘋在中年護士的帶領下，來到院長這邊。
院長之所以同意讓他來試試，其實並不是相信他真有快速治療精神病人的醫術，而是看在柳曦的面子上。
畢竟，柳曦之前跟過他，而且，柳曦一直是一個不錯的小姑娘，心善人美，院長也對它很是賞識。
院長站在一個病房門口，對李子瘋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柳曦相信你有治療精神病人的能力的，我看你這麼年輕，也不像有資歷的醫生，你確定你沒有亂說嗎？”
李子瘋從玻璃窗口看了一眼房間裏的情況，轉向院長：“院長，如果你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我，你也不會選擇在這裏和我見面吧？”
“裏面的病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已經對他很頭疼了吧？”
房間內，髒亂不堪，到處都是嘔吐物，地面上的垃圾早已堆積如山，一股異味從房門下方的一個小口子散出，站在外面就有一種讓人作嘔的感覺。
而房間下方的小口子，應該就是平時護士往裏送食物的通道，他們甚至不願意走進房間去送飯。
院長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裏面這個病人，你要知道，他最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我們也找過不少權威，都對他束手無策。”
李子瘋輕聲笑道：“能不能，試試就知道了。”
“小夥子，自信是好事，但有時候，盲目的自信就是狂妄，難道你覺得你比全球所有的權威專家都厲害嗎？”
院長顯然還是不相信他，但是對房間內的病人，整個精神病院都幾乎已經放棄他了，所以，讓李子瘋試試，對院長來說，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他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交到李子瘋的手中，強調道：“裏面的病人很危險，他隨時都有可能做出傷害你的事，你進去后，如果發現情況不對，你必須馬上退出來。”
院長這樣說，並不是在嚇唬李子瘋，因為這早有先例，曾經有一位資歷很深的專家單獨進入過房間。
在為病人治療的時候，由於太投入，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他本來是在幫助病人催眠，在催眠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那專家以為病人早就進入了深度夢境，可沒想到的是，那病人竟然反催眠了專家，使得專家一時也陷入了癲狂。
最後的結果就是，專家差點丟了性命，好在有人及時發現了房間內情況不對，才勉強救下了那位專家的性命。
李子瘋接過鑰匙后，沒有絲毫猶豫，便打開房間，進入了房內，然後又將房間從裏面反鎖。
雖然李子瘋早有準備，但在進入房間的一瞬間，差點被裏面的異味熏得昏睡過去。
好在，在癲狂世界，這樣的異味他也沒少聞，很快就適應了過來。
房間內，病人抱着膝蓋，捲曲在單人床上，愣愣地看着李子瘋，雙眼無神，身上還披着床單。
那床單，油得發亮，倒是不是說床單材質好，而是上面掛滿了油漬。
“你是要把那些東西從我的腦袋裏拿出來嗎？”
病人率先開口了。
“如果你真的把它們拿走了，那我養的那些動物該怎麼辦？”
李子瘋往前走了幾步，就是這幾步，整個房間的環境開始變化，原先的地磚不再是地磚，而是滿是石子房間，燈光也消失了，變成了昏暗的月光。
無數雙眼睛出現在病人的身後，呈圓形排開，彷彿就像從虛空中而來。
但在月光的照耀下，李子瘋適應了新的光度，看清了那些眼睛下藏着的是怎樣的怪物。
病人的身後，是一個龐然大物，光是臉就有病人整個身體的大小，而那些眼睛，正好排在那張臉的一圈。
那張臉上，除了眼睛，別無他物。
從臉上延伸出了無數的觸手，那些觸手伸入病人的床下，然後從床下開始蔓延，將四面牆完全包住。
“你養的東西，他們會自由地生活在這裏，而你，必須離開。”
李子瘋繼續往前走着，他踏過那些觸手，如履平地。
病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知道，你一定以為我瘋了，其實，我早就和他們有了感情，這裏才是屬於我的世界。”
“這裏不像外面，這裏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
李子瘋繼續往前走着，來到了病人面前，緩緩伸出手：“你之所以害怕外面的世界，都是因為這些怪物，他們讓你失去了自我，讓你喪失了為人的勇氣。”
“像你這樣的人，被單獨隔離在這裏，就是因為這些怪物，你不管走到哪裏，它們都會跟着你，會傷害癲狂世界裏的所有居民。”
“你被迷惑了。”
病人抬起頭：“你錯了，不是它們迷惑了我，應該說，是我迷惑了它們，我把它們佔為己有，為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這時，李子瘋的伸出的手，已經快觸碰到病人的腦袋。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手放了下去。
就在觸碰到的一瞬間，那些身邊的觸手開始瘋狂地蠕動，它們從牆上瞬間剝離，像是聞到食物的獵犬，飛速朝李子瘋襲來。
李子瘋的全身散發著寒氣，同時，身上還有着瑪門靈魂氣息，可以說，這裏就是他的主場，沒有任何怪物可以傷害到他。
沒有意外，那些觸手在快接觸到李子瘋身體的一剎那，都縮了回去。
可現在縮回去，已經晚了。
那些觸手，在半空中，開始液化，就像冰塊融化一般，化成液態的黑色水流，流淌到了李子瘋的身體之上。
觸手液化的速度開始蔓延，慢慢地，蔓延到了那張龐大的臉上。
也就是一個眨眼的時間，-臉龐也化作黑水，只剩下那一圈眼睛停滯在半空中。
病人這時，神情也有了變化，從原來的無神變得恐懼。
他看清了周圍的一切：“這……這是哪？”
“這裏是你的世界，癲狂世界。”
“癲狂世界？”病人睜着大眼：“這黑水……是……是什麼？”
“它們什麼都不是，你很快就會沒事了。”
李子瘋安慰着病人，試圖讓他保持冷靜，他可不想剛把他從怪物手中拉出，就被另一種瘋狂佔據。
他清楚，每一次的救助，都會使他的體溫下降一點，他不想在同一個病人身上讓自己的體溫下降兩次。
病人身後的眼睛，也在這時，開始收攏。
“你好啊，我的惡魔先生。”
這聲音不是病人發出的，李子瘋警覺地看向病人身後。
他立刻意識到這聲音的主人，不簡單。
“你好啊，來自農場的小偷先生。”
“你還記得我嗎？”
“是我，我是萬指魔。”
“我能看看你的手指嗎？”
“哦，對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李子瘋怎麼也辨別不出聲音的來源，但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就像他第一次聽到瑪門聲音時的感覺。
雖然，他到現在也還不清楚瑪門的來歷。
“你是誰？！”
李子瘋大聲喊道。
那聲音消失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對李子瘋來說，更像是一次警告。
警告危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