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貴人了
我和胖子走過街道，朝小吃街走去。
“胖子，人都到了？”
徐文斌點點頭：“剛到我就來叫你了！”
徐文斌和另外六個兄弟，都是附近的閑散人員，家庭條件都不好，小時候還都不愛學習，所以長大了也沒有個像樣的工作，其實也不是沒工作，就算去送個外賣都能賺不少錢，但是我們都懶散慣了，受不了公司的約束，於是我們八人從小就在附近混，長大以後，還是只能在附近混。
附近的老人們都說我們是混社會的，我們也承認我們是混社會的，但是這個“社會”就有點小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我們的江湖，僅限於周邊兩條街，其實也不能算兩條街，嚴格說起來，應該是一條巷子和一條小吃街。
巷子，是我們家的所在，破破爛爛的一條老巷子，始建於1953年，光說說年代，你們就能想像出這裏有多舊多破，說句不好聽的，一整條巷子所有的房產家底價值加起來，也許還不如800米外那些高檔小區的一套房子值錢。
都2022年了，距離市中心800多米的這裏，居然還是沒有被開發商看中，着實有些詭異，所以我們幾個一拆暴富的夢想，一直都沒能實現。
巷子口出來，便是一條幾百米長的小街，一排4層樓的房子下面，稀稀疏疏的20來個鋪面，開啥的都有，不過大多都是做小吃的。
因為這裏的手藝都是上個世紀傳下來的，所以這條小吃街在附近還算是有些名氣，老一輩要的味道，基本都能在這裏找到，哪怕是幾毛一包的無花果、老鼠屎這些東西，這裏的小賣鋪都還有賣，甚至你要一九九幾年產的都有。
不是老闆故意賣過期食品，而是小賣鋪的大娘年紀大了，很多東西不捨得扔，都當寶貝一樣收着，只要你願意買，她還是會哆哆嗦嗦的給你找出來賣給你！至於能不能吃，那就見仁見智了。
在這個喧囂的現代化城市裏，這裏還保持着上個世紀的生活狀態，不知道是難得呢，還是可悲呢！
我們幾個就是在這樣的一條街混的，當然，我們也不是瞎混，如果對於這條街沒有什麼貢獻，怕是我們八人也無法在這裏立足。
小吃街白天賣小吃，晚上就是燒烤什麼的，不過他們開的也不晚，最多也就凌晨2點收攤。
我師父的包子店就在街上，白天3點關門以後，就租給別人晚上賣燒烤。
而我們八個人就在這條街上收保護費。
是的，你沒聽錯，我們收的是保護費，這條黑社會都瞧不起的街道，我們卻能在這混得風生水起，這不是沒原因的，就因為這條街太老太破，所以根本得不到重視，不管是來自黑社會還是來自政府。
而真正重視這條街的，也只有我們——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八條年輕的漢子。
於是，每個攤位店鋪，每個月都要交給我們800塊錢，而我們的職責就是，一，保護各個店鋪攤位的安全，二，負責他們範圍內的衛生……
沒錯，每天燒烤收攤以後，地上的那些油啊，垃圾啊，就是我們負責清理掉，好讓第二天開門的店鋪能有一個乾淨舒適的環境做生意！
可能你要說打掃衛生不是環衛工人的事嗎？
他們……
他們只會掃一下果皮紙屑，對於油類的東西，他們是不會管的，如果長此以往都沒人打掃，很快這條街就會成為城市創文路上的巨大畔腳石，
那麼如果還想在這條街擺攤討生活，那根本就不可能了。
本來打掃的事是老闆自己弄，但是他們擺攤到深夜，身體其實是很累的，如果有人願意為他們代勞，一個月800元，確實不算貴！
所以這些店鋪攤位都很高興把錢交給我們，而我們八個人，每個人每個月也能到手3000來塊錢，工作時間自由而輕鬆，很符合我們幾個人的性子！
不過，安逸的日子，始終不會永久，有事情找上門也是很正常，這幾天就有一件事鬧得大家人心惶惶。
其實也不是多大事，前幾天來了幾個人，在王記牛肉麵館裏吃了一頓，結果人家吃完以後，回去就是上吐下瀉，人都拉虛脫了，當然，這是對方的一面之詞，不值得信，因為當天吃了牛肉麵的人很多，包括我們也吃了，就只有那幾個人吃了以後出問題，這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有陰謀。
但是能有什麼陰謀呢？老闆想不通，我們也想不通，不過我們作為附近混的，怎麼能讓人欺負到頭上？
事情雖然是屁大點的小事，不過在這條街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人開的店，會發生這樣的事，實在讓人有些不安的想法。
於是，我們就讓老闆跟人約了今天在店裏談談，至於怎麼談，我還專門找碟片來看了古惑仔什麼的，重溫了一下他們的談判技巧和細節！
現在人到了，電影上說，老大就應該晚一點出場，這樣顯得更有氣勢，不管對不對吧！我覺得挺靠譜，於是我就在小吃街對面蹲了個把小時。
和胖子來到王記牛肉麵，我們另外六個兄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見我和胖子來了，幾人一聲不吭的跟上我們，大有一副賭聖出場的氣勢。
面館裏來了四個人，老闆坐在四人對面淡淡的喝着茶，看他那神情，好像比我們穩多了。
其實我還是很激動的，畢竟在小吃街收了2年保護費，現在也算是遇到江湖事了，如果一直只是打掃衛生，我都開始考慮要不要買點環衛工的衣服穿穿了。
我們八人進入麵館，30來平的小館子，瞬間顯得異常擁擠，兩排共六張長桌，把過道擠得只夠兩個人側身走過，如今一下進來那麼多人，我們就只有走成一列，挨個經過那四人身邊的時候沖他們瞪瞪眼，以宣誓一下我們的主權。
對方見我們凶神惡煞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我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們，努力擺出我認為最威嚴的表情。
他們斜眼看着我們，其中一人淡淡道：“別那麼緊張，第一次啊？”
我差點就點頭了，剛把頭點朝下的時候，我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順勢抬手掩嘴輕咳一聲，以掩飾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給我帶來的木訥。
胖子見我不自然，便和其他人七手八腳的拉過幾個凳子，圍着麵館老闆身後坐了下來。
老闆見我們就位了，淅瀝瀝吸了一口茶，沖對面四人淡淡道：“說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我見對面四人一臉的淡漠，面對我們9個人，一點都不慌，看他們的身材似乎也是很有力氣的樣子，身穿藍色的長袖工服，看上去就是老實的工人，不像是會胡攪蠻纏的人。
我知道這是錯覺，只要是穿着藍色工服，好像誰都能讓人感覺很踏實。
“我們也不是來鬧事的，實話實說，我們都是寰宇蓬天集團的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比你這種小店的兩個月收入還多，根本沒必要裝病來訛你錢，要不是因為吃了你們的面影響了工作，我們確實都懶得浪費時間來跟你們閑扯！”
開口那人語氣平淡，不急不躁，看上去確實不是那種喜歡找麻煩的人。
“那天的面我們幾個也吃了，其他很多人都吃了，為什麼就你們幾個吃了以後出問題？”既然是出來談，不可能因為對方的樣子可靠就認為他說的都對，所以我也不客氣的否定他的話。
那人看了我一眼：“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剛好就是那幾碗有問題，後來我們去醫院也做了檢查，洗胃的時候有些牛肉的殘留，檢測出來是屬於變質的肉，檢測報告什麼的，我們也帶着，現在還沒去監督管理局舉報你們，也是想着你們不容易，如果舉報了，不光會被罰款，還會影響你們以後的生意，所以我們才給你們機會談談！”
說著，他從旁邊人手裏拿出一個透明文件袋放在桌子上。
還沒等我伸手去拿文件袋，王老闆卻笑了笑，伸手把文件袋推到一邊，根本就不打算看一眼。
“其他的就別說了！談談你們的要求吧！”王老闆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
對面那人見王老闆的樣子，點點頭沉聲道：“這種事，以後在這條街也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次，我們覺得，這條街還是拆了吧！集團會給你們相應的補貼的！”
此話一出，王老闆似乎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而他身旁的我們就不淡定了，這是來了說著威脅話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