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陳言
盛夏的夜,晚風輕拂,蟬鳴陣陣,寧靜而安詳。
園林街道的一間屋子內,一個少年正獨自一人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被白熾燈照亮的天花板。
少年黑髮散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椅子上,鼻間發出有規律的一呼一吸的節奏,胸膛也隨之緩慢起伏,隨着這個動作,周遭的空氣變得有些躁動,不知從何而起的輕風吹刮著少年的面龐。
良久之後,少年吐出一口氣,周遭的風頓時停歇,少年的眼中也終於有了光彩,他站起身,將手按在桌子上的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上面。
水晶球中有微弱橙光閃起,隨後熄滅,又再次亮起,不過這次是是紅色,再次熄滅,如此反覆,每次閃爍水晶球都發出不一樣的顏色,最終在水晶球底部上,顯示出一個數字:82。
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
“還是不行嗎?”
自從幾千年前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災變,這個世界上就開始擁有了一種名叫“靈氣”的物質,這種物質看不見也摸不着,只有根據大炎聯盟頒佈的《基礎修鍊法》,人類才能吸收,並且當吸收的量到達某個程度時,人類將會成為擁有超能力的異能者。
靈氣的多少可以用靈值來衡量。而眼前這個名叫測靈球的水晶球,就是用來測量靈值的東西。
一個人的靈值達到100時就算是真正邁入異能者的門檻。以少年現在不過16歲的年紀,靈值居然能達到82,已經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但少年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
相反的,這個名叫陳言的少年,現在很是煩惱。
因為測靈球閃爍的光芒代表對某個屬性靈力的親近,對應的就可以學習這個屬性的技能,一般來說,一個人閃爍的顏色越單一,就代表着他在對應屬性的天賦越高,而如果閃爍的光是完全混雜的,就代表着這個人靈力斑駁,無論學什麼屬性的靈技都慢。
很不幸的是,陳言就屬於後者。
混雜光代表着靈力斑駁,即使靈氣吸收得再快,也難有成就。
“啪嗒!”
一聲突如其來的脆響打斷了陳言的思考,緊接着,陳言房間天花板的白熾燈驟然熄滅!
黑暗瞬間籠罩了這個房間,房間內靜悄悄的,靜得陳言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獨自坐在黑暗中的陳言並沒有驚慌,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他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陳言站起身,看向窗外,此時夜色並不深,只不過陳言所在的房子地處偏僻,因此窗外只有幾點零星的燈光。
陳言嘆了口氣,邁步走向門外。
“咔嚓……”
門外並不是一片漆黑,巨大的落地窗隔絕了大部分光亮,卻有淡淡的藍色熒光透了進來,射到各種傢具上,讓它們都鍍上了一層神秘而又冰冷的氣息。
“哼~哼哼~~”
一道幽幽的哼唱聲突然響起,聲音空明靈動,彷彿百靈鳥的歌唱,令人忍不住想去看看這聲音的主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陳言眯起眼,循着哼唱的聲音,視線轉到了一扇門上。
這是扇普普通通的木門,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扇門被打開了,露出了淺淺的一道縫,從其中望去,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似乎注意到了陳言的注視,哼唱聲戛然而止。
這扇門的背後是衛生間,如果陳言沒猜錯的話,造成這次停電的罪魁禍首,就在裏面。
陳言摸着牆壁,在黑暗中摸索着向那扇木門靠去。
淡藍色的熒光在背後微弱發光,陳言走出了這片唯一發光的地帶,向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角落緩慢前進,他的腳掌踏在木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氣氛有些壓抑,不過陳言似乎不害怕。
少年一步步前進,腳步沉穩而冷靜。
陳言視力極好,依稀間,他看到衛生間那道門縫裏有道白色的影子,又似乎倏然一動,隱匿了蹤影。
“咯吱!咯吱!”
木門內突然傳來奇異的響動,就像是有倉鼠在嚼木棍般的響動,但這響聲太大了,如果是倉鼠的話,那麼它的大小應該至少有半個陳言那麼大。
一般來說,這麼大的倉鼠被叫做異獸,能輕易撕碎普通人的身軀。
陳言依舊沒有表現出緊張的情緒,只是眼底深處,竟露出一絲無奈。
陳言推開木門,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衛生間,以及一些陌生的古怪東西。
衛生間裏有個浴缸,浴缸內此時灌滿了未知的液體,有股刺鼻的怪味,同時裏面咕嚕咕嚕地冒着氣泡。有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在裏面漂浮,從那東西一動不動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活物。
浴缸的旁邊還坐着一大團白色的影子,它倚着浴缸,身體是大團的白色,頭部則是一個人類腦袋大小的東西,只不過這個腦袋與身軀比顯得極小,就像是在一團毛線上面,放了一顆小小的綠豆。
之前聽到的哼唱聲與啃食聲,應該都是它發出來的。
此時它的手裏正拿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剛從腦袋邊拿開。
陳言打開木門時把這團白影被嚇了一跳,它的腦袋居然不由朝着白色的身體內又縮進了一部分。
陳言默然不語,只是視線緊緊盯着眼前的這東西,那雙漆黑的瞳孔無比深邃,比這片黑暗更加凝重……
那隻怪物似乎能看到陳言的眼神,彷彿是做錯事的小孩被父母發現,它的身子陡然僵硬了起來。
漫長的寂靜與等待。
陳言一言不發。
彷彿在等待什麼事情發生。
……
……
終於,在漫長的心理鬥爭之後,這個一直抖潛藏於黑暗中的怪物,或許是終於受不了壓抑的氣氛,也或許是出於愧疚,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哥,我知道錯了……”
黑暗中的聲音聽起來愴然若泣,楚楚可憐,令人忍不住泛起同情憐惜。
這哪是什麼怪物,分明是個普通人類的聲線。
甚至,這個聲音還有些稚嫩。
陳言沒有絲毫意外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去外面看看保險絲,你留在這裏……”
他的視線變得犀利,盯着眼前看不清的妹妹,一字一句地說道:“一步也不許動!”
“好……”陳獲十分委屈地答應,隱約帶着鼻音,似乎遭受了天大的不公。
陳言一個轉身,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