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黃狗、小孩

這也許是出於生存的本能，原本以為自己真的不怕死的黑龍，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只有體驗過瀕死，才能真正理解死亡的恐怖，他想活着，至少不想毫無意義的死去，身後的光越來越遠，但黑龍也徹底到了極限，本就虛弱至極的他能夠和這些人拉開距離已經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追上亂槍打死，尤其是前方經過大橋就算還有力氣也不可能快速通過，黑暗中大橋的輪廓逐漸清晰，黑龍邊跑邊四處張望企圖找到藏身之處，但除了不遠處的樹林外，周圍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慌亂中他看向了腳邊的屍體……

敵人們喘着粗氣追到大橋邊，小隊長四處張望並沒有發現黑龍的蹤跡隨後說到：“他娘的，這麼能跑？大家散開在附近找找，那傢伙應該沒有那麼快。”隨後小隊的六名士兵四散開來在暴雨中展開搜查，泡發的屍體壓在身上的觸感，冰冷的雨水與腸胃破裂散發的各種令人作嘔的氣味環繞着黑龍，為了活命，他鑽進了屍堆，並拉動旁邊的屍體將自己蓋住，但身上的迷彩和防彈背心沒有時間脫下，這成為導致自己隨時可能暴露的不穩定因素，此外嘔吐感不斷襲來，黑龍只能通過不斷吞咽口水來緩解這種感覺，遠處一名士兵打着手電沿着屍體走來，他正在檢查着屍堆，手電的光亮從屍體上來回掃過，碰到可疑的屍體后就將其翻過來檢查，噁心的觸感和刺鼻的味道讓他捏住鼻子眉頭緊鎖。

隨着士兵越來越近，黑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時除了雨聲和腳步聲外，彷彿還能聽到自己沉重且雜亂的心跳聲，他在屍體的遮擋下緩緩將腰包內的手槍掏出，準備藉助夜色的掩護殊死一搏，手電筒已經掃到了面前的屍體，緊接着光束停在了自己的附近，士兵翻動了面前的屍體，此時的黑龍手指已經伸進扳機護圈，準備發動奇襲，就在他即將起身的瞬間，士兵的身後突然傳來某種叫聲。

“汪！”這叫聲讓士兵回頭看去，黑龍用餘光看到似乎是條狗，應該是剛才的那隻，士兵起身，狗子沒有後退而是湊上前去，難道是敵人的巡邏犬？黑龍心裏一驚，但此時他卻看到狗子的腿在打顫，它在害怕？那為什麼不跑，這會它應該不會餓才對，年輕士兵看到狗子后蹲下身子開始撫摸，還說到：“都濕透了，一點手感沒有。”接着拿出一枚小麵包丟給了狗子，此時的敵人似乎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沒幾分鐘，其他的幾名士兵搜索完各自區域都過來集合，小隊長也從遠處緩緩走來，這七名敵人就站在黑龍的旁邊，此時的黑龍大氣不敢出，將頭也埋在屍堆里，希望能降低被發現的概率，小隊長詢問年輕士兵：“141號，找到目標了嗎？”士兵有些慌張的回復：“報告隊長，周圍我檢查過了，沒有敵人，可疑的屍體我都翻過來查看了。”隨後旁邊的士兵們也都紛紛彙報沒有發現目標，這時141說到：“報告隊長我還發現個狗子。”隨後他停頓了一下，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繼續說：“我能不能帶回去養，這狗子不怕生。”小隊長果斷絕拒並半開玩笑的說：“你覺得蜜獾看見你養狗，你和這傢伙誰能活？”緊接着小隊裏的其他人紛紛發出笑聲。

隨後隊長表示總部找到附近一個倖存者的住所，讓周邊小隊趕往指定地點集合，隨後隊長帶隊穿過屍堆，接着不斷有人踩着黑龍淌過，軍靴加上全部體重的踩踏讓黑龍痛苦不堪，在屍堆里越陷越深但卻不敢做聲，隨着腳步聲越來越遠，那隻小隊漸漸消失在雨夜之中，小隊離開後過了將近一分鐘，黑龍才突然推開身上的屍體從下面鑽出，緊接着他拚命的爬出屍堆，沖向旁邊不遠處的樹林，進入樹林后黑龍喘着粗氣一下跪倒在地，然後先是拚命的乾嘔，緊接着開始發出苦笑，隨後笑聲逐漸轉為哭聲，最後到抱頭痛哭，恐懼、悲傷、憤怒和委屈等積壓心底已久的情緒，在此刻全部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但更令他絕望的是，這一切卻還緊緊只是個開始。

身旁突然有什麼蹭着自己，黑龍抬頭看去，發現是剛才的狗子，暴雨中黑龍抱着狗子心中似乎得到了些許安慰，過了許久黑龍才扶着樹艱難的起身，他叫了狗子一聲想要一起走，但狗子卻咬着他的褲腿，似乎要帶他去什麼地方，隨着狗子在小樹林裏穿梭，沒走多遠，前方的地面上似乎出現了幾具屍體，狗子趕緊跑過去，在一顆樹下對着黑龍叫了兩聲，黑龍也向那顆樹走去，身旁的屍體都是喪屍，這些屍體的頸部都被咬下一大塊，也許是這條狗子做的，當到達樹下后，黑龍才發現黃狗的面前，一個小小的身軀正倚靠在大樹下，這是一名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此時的他腹部被刨開，腸子流了一地，同時因為雨水的浸泡和沖刷身體很是慘白，狗子坐在旁邊低聲嗚咽，似乎想要將他喚醒，黑龍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他的小主人。

狗子知道它的小主人已經死去，他來到黑龍面前，用前爪刨着地面，黑龍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雖然此時的自己狀況不容樂觀，但這條狗救了自己一命，這點事一定要做，黑龍掏出兵工鏟展開，在大雨中挖着血色的泥土，就這樣一鏟、一鏟，狗子也在旁邊扒土，一人一狗就這樣慢慢挖了一個長寬高一米左右的坑，此時的坑內已經開始積水，黑龍艱難的從坑裏爬出，他將孩子流出的腸子塞回，在用旁邊喪屍的衣物包裹其腹部，最後抱起小孩將其蜷縮這放入坑內，隨後將周圍的土慢慢推進坑裏，此時的大黃站在坑邊小聲嗚咽着。

這些事情黑龍至少花了一個多小時，此時天色早已徹底黑了下來，周圍的環境不能說伸手不見五指但也差不多了，他扶着腰艱難的站起身來，隨後對狗子說：“跟我走吧……”狗子慢慢走到黑龍身邊，黑龍摸了摸它的頭，隨後搖搖晃晃的向大橋走去，而狗子則跑幾步便回頭看向小主人埋葬的小土包，不斷的發出嗚咽聲，直到樹林逐漸模糊才跑起來追上黑龍，一人一狗，就這樣在危機四伏的末日踉蹌着邁向未知的黑暗。

來到橋邊，黑龍抱起狗子貼着大橋扶手緩緩前進，此時的水位幾乎沒過橋面，翻湧的水中偶爾偶爾會看到隨波漂流的屍體，就這樣艱難的跋涉了將近十分之，黑龍才終於帶着狗子來到大橋對面，路終於好走了些，但此時的他變得昏昏沉沉，隨時可能昏倒，而如果這種情況下在這裏昏倒，那可能就真的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黑龍給了自己一巴掌來讓自己保持清醒，每當自己的眼睛快要合上，狗子就在旁邊對着自己嚎叫來讓自己打起精神，之後的大部分路程黑龍都沒有任何印象，可以說是在狗子的督促下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不斷前進，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一個熟悉的建築物逐漸清晰起來，那是眠龍國營靶場，這熟悉的建築物帶來的親切感讓黑龍再次打起精神，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慢慢的，他終於來到了靶場的門口。

門口捲簾門的鎖已經被撬毀，門前有幾具屍體，黑龍來到門前準備推門，但他注意到了什麼，俯下身子定睛一看，發現是一條細鐵絲，順着鐵絲延伸的方向看去是一枚已經拉開保險環的手雷，外面套着一個固定好的杯子，這東西他知道，小時候和老吳學習軍事歷史時書上說這是越猴國的人當年和漂亮國打地道戰用的一種自製絆雷，一旦鐵絲被踢動，便會帶着球形手雷從杯子裏掉出，然後鴨嘴型的握柄沒了約束就會彈開引爆手雷，看來裏面已經有人，但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足以支持自己繼續前進去尋找新的住處了。

深呼吸調整好狀態，眼皮的沉重感暫時褪去，黑龍一腳踹開玻璃門接着趕緊後撤躲到牆后，只聽見轟一聲巨響，黑龍舉起手槍沖了進去，四處警戒，四周到處是空彈藥盒，損壞的武器配件和空彈殼以及幾攤乾涸的血跡，一樓確認安全后黑龍向二樓走去，當到樓梯轉角后再次發現了地上的絆線，他抱起狗子跨了過去，這顆絆雷意味這敵人就在樓上，絆雷不響敵人也就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上樓，這樣能得到些許優勢，到達二樓后黑龍挨個房間打開房門搜查，當打開最盡頭的房間后他看到屋子有一張地鋪，被子裏有個人在蒙頭睡覺，他緩緩靠近慢慢蹲下，最後用槍口對準被子裏的人說到：“不許動，我沒有敵意，但我需要休息，一晚就好。”說罷他掀開了被子，但緊接着他的心裏突然一沉，因為面前的被子下只是一顆足球加上一個被子卷而已，同時狗子開始狂吠，剛準備起身腦袋便被什麼東西抵住，緊着身後傳來的是一句冰冷的：“不許動，放下武器雙手抱頭。”

黃狗在一旁嚎叫但卻不敢上前，也許是它認得槍這種東西，黑龍只能將手槍緩緩放下然後按照要求雙手抱頭，雖然此時的他心裏不斷重複着完蛋了完蛋了，但他還是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這聲音，總感覺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