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出事

工廠出事

江州有山有水還有名勝古迹,又叫山城。

楊浩老家雖然也在主城區,卻不屬於渝中半島,走出房門,一眼看過去全是丘陵。

車子在十字路口就調轉了方向,他並不打算直接回渝中區,驅車來到石井坡。

這裏山高路陡,一條劈山公路直通山頂,遠看宛如一條絲帶,把整座大山環繞。

楊浩每次開車經過這裏,都提心弔膽,害怕車速過快,會車時出車禍。

石井坡這條山路,也是江州久負盛名的魔鬼山道,賽車人士深夜大都聚集於此。

楊浩車子開在半山腰,就把車停靠一片丘陵地帶。

山地左側一大片廠房都屬於楊浩家的,外面是紅磚砌成的圍牆,廠房就地取材,全是大青石砌築而成。

廠房正前方有個鐵大門,行,還刷了一層紅色油漆防鏽,門上還掛着鐵將軍。

大門左側掛着木製長匾,上面雋刻着:江州東方摩托發動機廠

大門左側還有間門衛室,遠處拴着條黑背大狼狗,聽到門外有聲響,拖着鐵鏈就撲了上來,還不停的吼叫。

望見來人是楊浩,連忙就夾起尾巴,蹲在地上發出嗚嗚聲。

楊浩再次看見大黑,欣喜如狂。

三年後的某天夜裏,大黑被偷盜賊用毒針毒死。

他暗暗發誓:今後絕不會讓它慘遭毒手!

聽到狗吠聲,門衛室走出一個中年保安,身材魁梧,左邊的腿瘸了,走起路來腳拖着地。

中年保安連忙打開小鐵門:我說大黑怎麼搖尾乞憐呀!原來是你這個狗主人。

楊浩見到他親切的叫了一聲:林叔!

楊浩十分敬重他,林叔是位越南老兵,左腿就是被炸傷的。

儘管彈片取了出來,腿也保住了,但小腿肌肉神經已經受損,從此留下了殘疾。

楊浩趕緊從褲兜裏面,掏出一包玉溪塞給了林叔:我車就停在外面,麻煩照看下。

林叔抽出一隻香煙叼在嘴邊:你又不把車開進廠里,這麼怕遭!

楊浩拍開大黑的狗嘴:進來一回,補一回胎,誰受得了?

林叔嘴裏吐出一個煙圈:怪誰,只有怪你爸,提了幾回,他都沒當回事,釘子經常錐腳。

對於自己的父親楊國強,楊浩還頗為了解,算是一位能人。

摩托修理工出身,文化水平不高,仗着一手精湛的修理技術,九幾年靠着敢打敢拼,創立了摩配廠。

由於性格豪爽,愛交朋友,苦心經營了幾年,進而建立起了發動機主機廠。

父親管理起摩配工廠方法,十分簡單粗暴,誰不聽話就罵誰?誰敢咬着犟就打誰?

如今的機械廠工人已經突破二百人,家長式管理已經行不通。

楊浩收起思緒,轉了兩道房角。

他就來到了一棟乳白色辦公樓面前,樓層很矮,只兩層,不到十米高,全是輕鋼結構。

大廳里兩名女員工正在交頭接耳,當瞧見楊浩推門進來,連忙起身問好。

楊浩嘴角含笑,下巴輕輕一點,腳步也不停轉角上二樓,只留下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二樓只有幾間辦公室,除了會議室門是開着的,其他的門都嚴絲合。

見廠長辦公室緊鎖,敲門也無人回應,楊浩又徑直走到最裏面,按了下財務室的門鈴。

隨後門打開一條縫隙,映入他眼前的是氣質優雅的中年婦女,上身穿着女式襯衫,最引人注目是嘴邊長有一顆痣。

見到兒子第一眼,劉翠花欣喜萬分,連忙把兒子拉進屋,又急匆匆給他倒了杯礦泉水。

楊浩再次見到母親,恍如隔世。

此時她膚色紅潤,烏黑的頭髮盤成一個圈,還不像後來家裏遭遇破產,心靈受到重創時面色蒼老頭髮灰白的樣子。

楊浩難以忘懷工廠破產,父親是多麼失魂落魄,母親是多麼傷心欲絕,很長一段時間,父母都心若死灰。

回憶起今後,家裏即將遭遇了種種不幸,自己也不爭氣,事業也一事無成,生活的貧困潦倒。

楊浩就悲從心裏起,忍不住兩眼發紅,再也難以控制自己情緒,轉身就抱住母親。

他一邊緊緊的摟着,嘴上還自言自語:媽,對不起!我…該死,今後再也不惹你們生氣!

楊浩這一舉動,使得他母親手慌腳亂!

劉翠華見兒子情緒失控,以為他在外面遭遇了委屈,心理憋屈。

她心裏也隱隱作痛,連忙用手輕拍兒子的後背,柔聲說:乖兒子,不要傷心,有什麼委屈?告訴媽媽,男子漢一定要堅強!

在母親的安撫下,楊浩的心情也從大喜大悲中平復了下來。

見自己還抱着母親不放,連忙尷尬的鬆開了雙手。

望着母親站在那裏,一臉擔心的看着他,眼神中包含的全是關切。

此時此刻,楊浩知道自己,必須要想一個冠冕堂皇理由,才能搪塞過去。

楊浩快速轉動腦筋才想到,只有把他分手的這件事說出,才能誆騙過母親。

反正自己跟女朋友分手,家裏遲早也會知道,這個說法一舉兩得。

於是愣了兩秒,緊接着他就裝着一副苦瓜臉,憂傷的說:媽,我跟王梅分手了,我們徹底拜拜了。

這個消息如同驚天霹靂。

劉翠花腦子嗡嗡作響,睜大眼睛說:你…你這臭小子要氣死我!

楊浩心裏暗道:糟糕,沒想到母親這麼在意他倆的事,也不敢繼續說下,害怕刺激母親。

他急中生智,轉移話題道:怎麼沒看見父親?難道又出去見狐朋狗友?

母親當場就如炸了毛的貓似的,豎起眉毛,大聲喝道:他敢,他再喝的爛醉如泥,我就把他丟在屋外,讓他喝西北風!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急促的說:

好像產品有什麼問題,被廠家退了回來,你父親正在車間裏面大發雷霆,你去看看能不能幫他解決!

母親的神色這麼著急,難道廠里遇到了大麻煩?

楊浩細思極恐,丟下一句:媽,你不要慌,我這就去看看!

就急匆匆下樓,大步流星朝着車間奔去。

到了車間,楊浩發現所有的機器都停止了運行,工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全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

楊浩有空也經常下車間,許多老師傅都是看着他長大的,看見他也過來了,眾人就像找到了救星。

工人們連忙七嘴八舌,就把工廠遭遇的麻煩,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楊浩了解了詳情況后,他心裏也有了譜,不慌不忙的安撫大家:

師傅們,發動機有異響,並不一定是你們組裝方面的問題,大家也不要害怕,廠里找你們麻煩!

工人聽了面面相覷,一個灌骨高高突起的中年師傅,突然開口說:

小浩,你真的能肯定?如果讓你料中了,我們這些人也能把提起的心放下!

楊浩看到劉師傅在擔心,也不想再說什麼,揮了揮手說:不要瞎擔心,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有事再叫你們!

楊浩一邊往前走,還不忘打量這條老舊的發動機生產線,他也是一陣頭大,這條生產線的水平完全跟不上時代。

如今都是21世紀了,科技高度發達,還在採用手工組裝發動機,工藝水平如何能夠提高?

也難怪主流摩托廠家不採購他們的發動機,產品全都流向雜牌市場,利潤也十分微薄。

楊浩還沒有走到車間辦公室,就聽到屋裏傳來一陣砰砰的拍桌聲,聲音中還間夾着怒吼!

他一聽聲音,就知道父親又衝著他那幫手下發泄怒火,匆忙加快腳步,門也不敲,直接就推開走了進去。

只見屋子裏煙霧繚繞,烏泱泱的一幫人,全都圍站在工裝台前,所有人垂頭喪氣,叼着煙沉默不語。

楊浩看了看地上四處灑落的煙灰,大鐵桌上零散的零配件,瞥了一眼狠狠的抽着煙,臉上還怒氣未消的光頭大漢。

在座的都抬起頭來紛紛看向他,楊浩從容的揮了揮手:各位都先出去,等父親冷靜下再說!

這些部下見廠長沒有制止,大家都紛紛起身離開,路過他身旁時,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感激。

楊浩看着父親一臉憔悴,心裏滿不是滋味,當下父親身強力壯,精力充沛,還不是躺在病床上要他服侍的糟老頭。

看父親還在拚命的抽煙,楊浩急忙走到他跟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煙,在煙灰缸里用手指掐死煙頭。

楊國強見兒子把煙搶走了,並沒有生氣,他那粗獷的臉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兒子,老爸讓你看笑話了,這次事故,如果不及時處理,我們這次可能栽大跟頭!

楊皓心想:如果是重生之前的自己,聽到這個噩耗,肯定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但偏偏自己重生了,就算家裏的工廠即將破產,自己也有能力挽救!

何況這次事故,全是人為製造的,競爭對手針對自家工廠苦心設計的陷阱。

只要及時揪出罪魁禍首,各危機都會迎刃而解!

楊浩放下思緒,來到工裝台前,隨手挑出一件凸輪組件,用手指轉動了下凸輪軸,嘴角邊勾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楊國強別看外表像一個莽漢,但關鍵時刻粗中有細。

此時,見兒子特意挑出一件零配件,拿到手裏把玩,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

像想起了什麼,他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詫,慌亂的站起身,奪過楊浩手中的零配件,仔細查看了起來:

有問題的!為什麼偏偏是凸輪軸?

這個組件,廠里已經測試了多次,指標完全吻合,看不出絲毫問題。

再說,零件的供應商,還是熟人介紹過來的,他也可能害我!

楊浩父親仍然不願相信,自己被人出賣,哼哼冷笑一聲:

酒桌上,劉叔叔是不是告你,這家軸承廠家,是看在他的情分上才願意給你供貨!

楊國強直接愣住了,滿臉錯愕:你…怎麼一下就猜到是你劉叔叔,誰告訴你的?

楊浩心想:還不是你酒醉后自己說的,還說自己瞎了眼,交了一個白眼狼!

他當然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用手摳了摳腦袋,突然說一句:告訴我並不重要,就問劉叔叔真的這麼好心幫你!

此言一出,空氣一下就凝固了。

楊國強頓時火冒三丈,臉上粗大的眉毛倒豎起來,兩條眉毛好似要打架:

你不要污衊你劉叔叔,對方幫了我幾次三番,我們還經常喝酒!

楊浩呵呵笑出聲,看父親怒火中燒的樣子。

他就對經常給父親打電話,叫出去喝酒的劉叔叔,恨得咬牙切齒!

楊浩見父親仍然半信半疑,也不想在這裏磨嘰,直接揭露事情真相:

這批軸承是被嘉陵廠打回來的殘次品,最主要的原因是剛性不夠,溫度高了凸輪軸的就會加重磨損。

這樣的軸承裝在缸體內,發動機轉速過快,就會出現異響,不小心就會打齒輪。

看到父親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繼續說:

至於你心中的好朋友,他算不上罪魁禍首,他只是一個幫凶,只負責穿針引線…

話音未落,就被楊國強粗暴的打斷。

只見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發出咚咚咚聲響:

呼…呼…可惡!

他毫不在意拳頭的疼痛,咬牙切齒的說:主謀是誰?為什麼要針對我?

楊浩雙手握緊,渾身透出一股冷意說:真相也不複雜,你無意中擋了別人的道,有人就打算把你這個絆腳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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