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夏開荷花
不久后,一輛馬車停在歐家門府前。
“少爺,馮家公子來了。”
歐元慶抹了下茶杯邊上的沫子,瞥了一眼淡淡回道:“給馮公子倒杯熱茶。”
“是。”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門外迴旋,來者身穿淡黃色綢服,肩上披着一花白狐狸毛皮,左腰掛玉佩,右腰攜香囊。
整體裝扮就一個字“富”
長相也是一臉富態,一顆富貴痣長在唇上,意為不愁吃喝。
來者正是馮家少家主馮偉才,馮家是雲宗府另一位大瓷商,比之徐家瓷業雖略遜一籌,但家大業大也算是一豪門。
而這位馮偉才年近三十就將執掌家業,在經商方面很有天賦。
踏進屋門捧手笑道:“歐公子,好久不見!”
“哈哈哈哈,馮兄請坐。”
剛坐下,家僕就將茶水端上去,不敢怠慢分毫。
馮偉才受過茶杯,轉動杯蓋撇去茶沫,悠然坐在烏木椅上,輕飲一口淡淡嘴。
“歐兄這茶好啊!”
“哈哈哈,半山尖,味道還行吧。”這話說得闊氣得很。
半山尖指的是山腰處的茶尖,由於日照和雨水充足,長出來的茶葉尖滋味清新脫俗,味道長久饒齒不散,算是茶中極品價格不低。
歐元慶喝茶間向著手下僕從使了一個眼色。
見到對方家丁都出了門去,馮偉才自然清楚什麼意思,也讓手下人出去候着。
茶杯放在紅茶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歐元慶先開口道:“年前馮兄差人送禮賀年,父親曾對我說,馮兄有經商大才,僅是一人就頂着徐家做出不少成績。”
馮偉才搖搖頭道:“生意之事變化萬千,在下只是運氣好,選對了幾條路走,得了些利潤。”
歐元慶眯着眼睛:“事在人為,哪有運氣這一說?”
馮偉才一愣,今日收到請帖時就感覺有些奇怪。
年前送禮賀年為的是與歐家合作,卻被歐家老爺子以“行不同,不為路”所拒絕,可今日這位歐家公子話里行間都有重提合作的意思。
一向精明的馮偉才也有點疑惑,只得再用言語試探。
舒展笑顏,舉起茶杯又飲了一口。
“事在人為?一人隨運,多人掌局。”
這話說得算是夠明顯了。
歐元慶哈哈笑道:“二人掌局也未必不行。”
“哈哈哈哈哈。”這笑聲還是有些乾澀。
歐元慶雖然是歐家下任家主,可與馮偉才這個已經執掌家業的少家主不同,他的話有多少效力,這可不好說。
看着馮偉才皺着眉頭,歐元慶心裏閃過一絲不悅。
“馮兄對這結果不滿意?”
馮偉才搖搖頭:“能與歐公子共手是天大的福緣,只是……”
“嗯?”
馮偉才又用飲茶裝出自己的顧慮之情。
“不知今日之事歐老爺可知?”
歐元慶心裏頭不高興了,平日裏他就和徐非一樣受雲宗府百姓非議,今日自己賞臉與你馮家合作,還敢多言?
“馮兄信不過我?”
馮偉才連連揮手:“怎會……”
馮偉才雖然有所顧慮,但為了近在眼前的利益還是選擇放棄,要扳倒徐家必須要獲得歐家的幫助。
“如此就定了,晚上金樓吃飯?”
“可。”
家裏議事不合適。
…………
當少爺日子就是舒坦,有人伺候有人愛,身邊還有個忠實出氣筒陳圖八。
也不知臭小子什麼情況,是有什麼特殊愛好怎麼的,兩天不踢他一頓,就渾身露出猥瑣的氣質。
徐父雖然每天忙早忙晚的,可府中有些什麼人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突然來了一個大活人怎麼逃得過他的法眼。
朝廷律法明令禁止買賣人口,可民間早已司空見慣,哪怕告到府衙去,強迫被賣的姑娘去哭喪一早上,衙門還不是得乖乖地把人放了。
但凡有餓死街頭的案例傳到提審耳朵里,當官兒的想升遷怎麼著也得緩三年。
徐父對律法什麼的也無所謂,主要還是顧慮徐家臉面,兒子當街買了個黃花閨女,這事傳過去傳過來指定成了什麼強搶民女的污衊。
商人最注重的是利益,但口碑是給利益加碼的,由此便注意起好名聲來。
飯桌上,徐父看着胡吃海喝的徐非,總想着這番質問會不會把他激病了。
只得試探性地問道:“兒啊,這兩日翠兒說你時而出府,你是去做些什麼?”
徐非放下碗筷,旁邊的丫鬟立馬遞過一張乾淨的口巾。
擦擦嘴吧,再飲口茶清清嗓子。
“買了個姑娘!”面色不改,直截了當。
徐父愣了一下,心想着自己話中暗示有這麼明顯么?
“買……買姑娘做什麼……”
看着自己老爹吞吞吐吐的,徐非可不相信這老頭兒沒發現府里多了個活人。
“做好事啊!”
“啊?”在徐父認知中,買姑娘可和做好事沒半點關係。
徐非揮揮手。
陳圖八勾着腰,溜溜走上前來。
“你說,一五一十好好說出來。”
陳圖八還不敢出氣,偏過頭去看着自家大老爺,他怕少爺更怕少爺他爹!
“說吧。”
哪怕徐父隨意說兩個字,陳圖八都有些害怕。
哆哆嗦嗦張了嘴。
“那日我與少爺在那春湖岸邊踏春,聽見不遠處聲音嘈雜得很,一看竟是一個老婦女打算把女兒賣給春柳樓,春柳樓老鴇幾番刁難甩了幾顆碎銀子就要買去。
少爺說時遲那時快!直接從那黑心老鴇中把人搶了過來,實乃仗義之舉,圍觀百姓都說少爺是個大好人。”
徐父聽得半信半疑,指頭敲打着桌子,心裏還是挺開心的,自己這混兒子真開始做好事了?
“那怎麼買了回來?”
“少爺說,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還不如一勞永逸。”
“多少銀子買的?可不能比那老鴇黑心啊。”
商人還是對錢敏感。
“三……三十兩。”
“倒還合理。”
應答自如后徐非甩了筷子就準備開溜。
剛起身,徐父好似發現了什麼盲點。
一下伸出手來大喊一聲:“站住!”
“你是去的春湖還是春柳樓!”
“我去春湖賞荷花……”
“夏開荷花!逆子!”
徐非被罵得狗血淋頭,一溜煙跑出幾丈外。
“大病剛痊癒就往風流地跑!你這個逆子!”
徐父氣得夠嗆,飯也吃不下,幾個下人倒是享了口福。
晚上是呂伶端着洗腳水進屋來,看着她低着腦袋不敢正眼看自己,毫無疑問又是被那幫丫鬟支過來的。
“放地上就好。”
呂伶照做后又獃獃站在原地。
“你過來。”
話說完她移了幾個步子站在徐非身邊。
“別怕啊,少爺我給你商量個事兒!”
“啊……”
回應聲小小的,臉也不知怎麼就紅了。
被人買了去,暖床也是常事,甚至今晚通房都有可能。
徐非一臉嚴肅地看着她,自己腦袋裏的想法可要獲得對方同意才行,這可是正人君子行為。
“你娘拿了二百兩銀子跑路,我估計還沒離開雲宗府,要不我找兩人去給她銀子偷個百八十兩,到時候你和少爺我二八分成,當然你二我八,怎麼樣?”
小丫頭想破腦袋也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件事。
嘴角擠出個“不”字又傻獃獃地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