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避難所
當的一聲清脆的撞擊聲,一件紫色的斗篷閃現了一瞬,紅蟻彷彿咬在了堅硬金屬澆築的腿上,陸鳴的身體毫髮無損,那隻紅蟻的顎卻因為大力而震動起來。
就像是兩根鋼鐵碰撞,更軟的一方不斷震蕩。
一道道波紋以那隻火紅螞蟻的觸角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不知道是慘叫還是其他什麼。
被波及到的紅蟻群也一圈一圈地停滯了一刻,但很快,它們就立即調轉方向,有的繞過陸鳴,有的想從陸鳴身上爬過去。
就算被晃下來了,也沒有攻擊陸鳴的意圖,而是密密麻麻地朝着蔣若雲涌去。
“怎麼感覺現在我在它們眼裏就是一塊礙事的石頭?”陸鳴看着從腳邊爬過的紅蟻,心中隱隱有了一點猜測。
朝蔣若雲看去,原本陸鳴幫她承擔了很大的壓力的情況下也只能勉強不讓紅蟻近身。
現在陸鳴被忽視所有的紅蟻都朝她衝去,她很快就招架不住了,畢竟她的武器很不適合這種密集的敵人。
眼看着蔣若雲身上掛滿了拳頭大的紅蟻,布條撕裂的聲音連綿不絕。
“怎麼辦,怎麼辦?”陸鳴不禁焦急起來,這些紅蟻不理會他,他也就根本阻攔不住這些洪水般的火紅色螞蟻。
而如果他解除斗篷,這無窮無盡的紅蟻依舊會將他們徹底拖垮。
要放棄蔣若雲,任由她被徹底吞噬嗎?
陸鳴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吶喊,閉目沉思,腦海中的世界浮現出來。
右臂的血肉隨意志而動,背後的披風時隱時現,懸空漂浮,伸縮變換。
突然,陸鳴眼睛一亮,他一步踏出,腳掌重重地砸在蔣若雲面前的地面上,將擁擠在一起的紅蟻盡數震飛。
背後的斗篷徹底凝實,高高揚起,像齊天大聖的金箍棒一樣迅速延長,延伸成了一塊巨大的幕布,遮蔽了二人頭頂僅剩的一點光亮。
“躲進來,抱緊我!”陸鳴厲喝道,右臂猛甩,將落地后再次湧來的紅蟻擊飛。
蔣若雲立馬會意,將手中長槍壓低橫掃而出,將背面的紅蟻清空了一個大扇形。
紅纓槍脫手,一腳踹在槍尾,像紅頭箭一般爆射出去,將趁機爬上紅纓槍的紅蟻送出戰場。
在陸鳴利用巨大的斗篷將她徹底包裹之前,兩隻雪白的手掌兇悍地抓住爬在自己身上拳頭大的紅蟻,用力外扯,伴隨着布條撕裂的聲音,一個又一個紅蟻炮彈一般從捲成圓形的斗篷的縫隙里射出。
最終,斗篷將蔣若雲完全覆蓋,周圍那群恐怖的火紅螞蟻群頭上的觸角同時胡亂搖擺,一圈圈波紋猶如雨天的池塘,複雜混亂。
而它們的身形卻是頓了下來,腦袋搖晃着,似乎是在疑惑跑到嘴邊的食物去哪了。
陸鳴二人皆屏氣凝神,雖然他知道正常呼吸也不會被發現,但這樣緊張的場景還是讓他們忍不住憋氣。
好在,這些沒有智慧的螞蟻並不會為一塊會動的“石頭”而感到疑惑。
散亂的波紋最終形成一股,剩下的紅蟻皆四散湧出,連同着陸鳴他們最開始發現的那具屍體也一同被淹沒,消失在了蟲潮當中。
又耐心觀察了許久,確認活着的蟻群一個不剩地徹底離開后,陸鳴才鬆了口氣,將蔣若雲放了出來。
剛才情況緊急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危機解除,這位單身十八年,從沒牽過女孩的手的清純大男孩突然臉就紅了。
背後軟軟的靠墊消失了,貌似已經被破壞得衣不蔽體的蔣若雲從斗篷里探出個腦袋跟圓潤光溜溜的粉肩。
看着陸鳴略微有些熾熱的眼神跟逐漸粗重的喘息,蔣若雲柳眉一豎,嬌聲叫道。
“看什麼看,快幫我找件衣裳遮遮啊!”
“額,好的好的。”陸鳴轉過臉不去看,臉上泛着紅光,輕咳了咳,心中卻是暗暗感到可惜。
陸鳴隨身攜帶的背包里裝的不只是有食物,還有幾套輕薄的更換衣物,畢竟考慮到戰鬥時的血液濺射以及特殊怪物的毒物噴射,幾套可以隨時更換的衣物能帶給他很大的安全感。
而這些在此時發揮了意料之外的作用:給一個無家可歸的衣不蔽體的少女保留一點尊嚴。
“你轉過去,不許看!”
“好好好,我絕對不會偷看的。”
“你偷看了!”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嘟着嘴生悶氣的少女走在前方,紅着臉看周圍風景不敢看向少女的少年跟在後面。
少女沒有問斗篷跟右臂利齒的事,少年也不會隨便把秘密抖出來,只是每次少女看向他利齒時的眼神都讓他有一種秘密被洞悉了的感覺。
“那個,你不問問斗篷跟貼在我胳膊上的血肉的事嗎?”陸鳴還是沒忍住好奇。
“你可是救了我哎,我再逼問你的秘密會不會顯得我很不仗義?”蔣若雲翻了他一個白眼。“我跟你可不一樣。”
“額。”陸鳴尷尬地笑了兩聲,不再吭聲。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慢慢漆黑的走廊,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噠噠聲在空曠安靜的走廊里回蕩。
最終蔣若雲停在了一間大辦公室的門前,這裏就是她朋友的藏身之處。
鐵門上青色的漆皮已經脫落了好幾塊,看起了很有年頭,明明是剛剛還在運營着的學校,辦公室的門卻出奇的破舊。
咚咚咚……
一聲聲敲門聲在這片寂靜的走廊響起,彷彿敲打在人的心上。
“裏面有人嗎?”見許久無人回應,陸鳴低聲喊道。
咯吱一聲,鐵門應聲響起,就像是有人一直守在門后,一道微弱的光芒從門縫中透出,在昏暗的走廊里照出了一道條形光亮。
一隻充滿戒備的眼睛從門縫裏冒出,見到兩個人都十分正常后,才湧出一股疲憊的神色蓋過了警惕。
門被打開,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年過半百的老師,滿臉都是皺紋,那一頭油光閃閃的“地中海”極其顯眼。
兩人被放進了屋內,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這裏是一個倖存者聚集地,放眼望去,一共有十多名學生與三名老師。
屋內的許多盞燈只開了一盞,本就臨近傍晚,此時屋內的氣氛更顯低沉,許許多多的桌椅被隨便堆在窗戶旁邊,各種書本,紙張,試卷滿地堆疊,顯得一片混亂。
在場的學生大部分都抬頭看着這兩位新成員,只有一部分始終垂着頭,毫無反應。
于帥也在其列,他聳拉着腦袋,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嘴裏不停地呢喃着什麼,精神十分不正常。
畢竟學習一整夜,精神本就疲憊,又倒霉地被兩位異化者室友追了快一整天,這突然的刺激讓他的精神失常也不奇怪。
還有一位女生,抱着腿坐在牆角,腦袋用膝蓋撐着,肩膀一抽一抽的,隱隱有啜泣聲傳出。
對此,陸鳴只是撇了撇嘴,他理解這些人,但不代表他認同這些人,災難降臨固然十分突然而且可怕,但始終消極低沉是不可能從災難的漩渦里走出來的。
好在那位女生是幸運的,她就是蔣若雲要找的朋友,在這個時候還能獲得他人的安慰本就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
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當中,誰又能顧得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