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瘋都、起風了（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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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的腿？”

簡江看了眼工房的門，確認那邊沒反應之後，這才回答道：

“缺胳膊少腿在我們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十年前那場大地震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多人的屍體消失在了汪洋大海里，活下來的人也大多落下了後遺症，身體上跟精神上的都很常見，學姐的右腿就是在那個時候丟的，也就是因為缺胳膊少腿的人特別多，所以我們這義體技術研究一直是世界最前沿，畢竟實驗體太多了。”

簡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繼續配合信賴扮演着自己‘導航NPC’的角色，

“實際上，真的按照舊時代的標準來看，這座城市現在一千萬的居民里，至少九成九百萬人都是精神病，雖然大多都是輕度，也正因如此，世界醫療組織特意修改了精神病的定義標準，通過這種辦法將大多數的居民開除精神病籍，有效的降低了本國精神病人口數量。”

“這跟全民佩刀有啥關係？”信賴還是不解。

“是病啊，病，精神病。”

因為解釋起來有些麻煩，簡江掏出手機，搜了下事件百科，將圖文擺在信賴面前，為他解釋道：

“早在大災害之前，舊瀛洲國的邪馬台政府就已經是崩潰邊緣了。”

“舊瀛洲國.....哦，倭國啊。”信賴點點頭。

簡江繼續：“大災害之後，瀛洲列島一度瀕臨沉沒，雖然最終奇迹般的倖存下來，但除了因此多了許多新興宗教問題之外，舊政府已經不可能繼續運行，最終，國際聯合在各個大國反覆拉扯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簡江將網絡百科裏的圖片調取出來，擺在了信賴的面前。

舊瀛洲國的邪馬台政府徹底成為歷史，由各國聯合重建成為特別行政區，實際上，當年的大災害並不只是在瀛洲發生，世界各地都有，只是受災程度沒有瀛洲這麼嚴重罷了。

大量的難民潮在世界各地出現，正好要重建的舊瀛洲國，因為在原本就人口密集導致在大災害里失去了大部分的人口，於是，一邊重建一邊將難民們移民過來的情況出現了。

仔細想想這在某種程度上和流放差不多，因此最初懷悲觀態度的人很多，但後來的發展卻出乎了難民們的預料，世界各國政府居然真的通過國際聯合全力支持瀛洲特區的復蘇重建。

秩序以誇張的速度恢復，但混亂也隨之而來——因為這裏是特區，世界特區，名義上是國際聯合組織下的特別保護區，但國際聯合組織背後是幾個世界大國。

鄉下地區還好，新東京都則是成為了‘秩序的非法地帶’。

理論上來說各個大國都可以通過國際聯合組織干涉特權，但誰都能干涉其實也同等於誰都不好干涉，因為誰都能干涉，所以任何人想要干涉都會顧忌其它人的阻撓。

在這種相互制衡的情況下，雖然有國際聯合擔保秩序，但實際運營上完全成為了混亂地帶的灰色都市——新東京都誕生了。

因為秩序帶來了混亂，所以許多人權法案在這變成了空談，因為存在着許多貧窮且患有各種古怪疾病的廉價實驗體，大量的研究所跑到這裏來成立——這麼做唯一的好處是，讓這座城市在真正恢複合格線水平的秩序之後，科技尤為發達，據說技術水平超過外界約十到二十年。

當然，先進的技術背後則是各種見不得光的東西。

“按照某些網絡陰謀論的說法，就連這份混亂的無秩序本身，也是某些大國故意營造出來的，為的就是方便做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新東京都的確因此扭曲而繁榮。

但事情很快就逐漸失控了。

為了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生存下去，各種各樣的黑色組織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他們得到了各個國家背後的支持，大量來歷不明的軍火湧入這座秩序的混亂之城，簡江的童年就在如此的炮火與硝煙中度過的。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特區建立第六年紀念日，在此之前每一年的紀念日都是一場各大幫派火拚的狂歡。

但轉機出現了。

多年的火拚讓許多為了求生而建立起來的組織感到了疲倦，沉沒之城發達的科技水平並沒有讓大量平民們的生活好起來，最終結果是，許多人們為了生存走到了一起，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摒棄了往日的矛盾，互相接受互相扶持——其實就是六年前，六年前的奇迹之日，無數人團結了起來。

“不過僅靠我們的力量還是不夠的，我們只是契機，讓奉天國看準了機會，以‘瀛洲自古以來就是奉天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為理由在那天發動了軍事行動——最終結果就是瀛洲特區成為了東瀛洲特別行政區，收復為了奉天國的一部分。”

簡江伸手向兜里。信賴還以為他想要抽根煙什麼的，但他卻摸出來了根可樂味的棒棒糖，就這樣撕開包裝，含在了嘴裏：

“更多牽扯到政治的內幕就沒意思了，反正至今依舊是陰謀論滿天飛，你感興趣自己查查資料就是了，總之，為了感謝奉天大陸本土帶給這個城市合格線水平的秩序，從那以後每年的紀念日各種黑道白道組織都會給奉天一個面子老老實實收斂起來，慶祝‘回歸’。”

“哦......唉等等。”信賴似乎還是覺得不對，“奉天就是這個世界的奉天吧？都帶來秩序了，怎麼還允許全民佩戴武器的？禁槍令呢？”

“有禁槍啊，其實最開始冷兵器也是要管制的，但新政府發現根本行不動，新政策不但沒有讓社會進一步恢復秩序，反而讓社會變得更加混亂，精神病傷人、殺人、自殺的事件因為管控在短短十天內翻了五千倍！”

“啥玩意？這麼離譜的？”信賴目瞪口呆，聽到這甚至一度忘了自己還在對準鏡頭直播。

“我都說了啊，這座城市的人都瘋了，九成以上的人都患有精神疾病，大災害的倖存者們基本都患有嚴重程度不一的PTSD，後來為了補充人口的移民也都是世界各地災害的倖存者，某種意義上就跟養蠱差不多。”

簡江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輕度精神病，但根據後來的正規研究發現表明，幾乎所有大災害的倖存者，都患有‘力量缺乏恐懼症’，只要手裏沒有武器，人們就會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心裏的不安就會迅速積累，最終爆發出來呈現出歇斯底里的癥狀，哪怕是奉天也沒辦法處理這問題，最後只能採取折中的辦法——然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狀況了。”

信賴沉默了：“......也就是說，這地方全是精神病？”

“哪有，雖然瘋子很多，但精神病還是很少的，畢竟按照最新的標準，這種程度的癥狀已經不會被判定為精神病了啦。”

“這有啥區別嗎！？”

就在這時，信賴突然察覺到了地面輕微的晃動，頓時警惕了起來，有些疑神疑鬼的四處張望：“怎麼回事？地震了？”

“不是地震。嘿，旅行者你運氣不錯，居然能正巧遇到這座城市的‘特產’。你知道吧？奉天國很多城市都會被網友們戲稱為什麼什麼都，比如酆都、魔都什麼的，而新東京都回歸奉天國之後，也有了個諢號”

簡江帶着信賴走出了學姐工房的店門，就在此時，信賴聽到了，從大空洞——也就是那個被居民們稱呼為奈落之花的地下礦脈冷卻噴泉奇觀那邊的深處，傳來了啼鳴聲。

那是悠遠的，彷彿自深海的最深處的恐怖巨獸，發出來的呼喚之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刺骨寒風。

信賴頓時臉色變得慘白，身體也晃悠了幾下，差點站不穩。

“這是什麼？深海怪獸？”

“具體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根據科學家們的說法，這是地脈深處的震動波傳遞到東京都地區之後，因為如今這裏的特殊環境結構，產生了類似天然風笛的效果，於是我們這除了沉沒之城之外，也有了個叫‘風都’的諢號。”

信賴無語的看着身邊面色平靜的簡江，還有周遭對這怪獸之聲習以為常的全員精神病的居民們。

“風都？我看是瘋都還差不多！我的理智值在掉啊！真的在掉啊！你們為啥還能這樣面不改色啊！？”

“其實住久了也挺好習慣的。”簡江聳了聳肩。

“我看是你們住在這已經大腦變異了啊！”

☆

也不知道是不是簡江的錯覺，在跟小網紅介紹了這個城市的常識之後，他原本浮誇的舉動似乎收斂了不少，好像真的在害怕會不會走路上突然有人竄出來把他給刀了似的。

明明只是說了些基本的常識罷了。

看來這位小網紅信賴對自己的‘人設’入戲極深。

甚至讓簡江有些擔心這孩子的精神問題——他該不會是那種演戲演瘋了吧？

等學姐將送信賴的裝備微調完成，讓他變得更像是這個城市的正常居民之後，在學姐“簡江你小子別**給我輸了啊！”的熱情加油鼓勵的聲援里，簡江終於帶信賴抵達了自己打工的店——也是信賴即將打工的地方。

高天原綜合娛樂會所

信賴無言的凝視着彩色霓虹燈閃耀的照片上‘高天原’幾個漢字。

“......你確定你給我介紹工作的地方是正經的店？！”

“我家當然是正經的店了。”簡江想都不想就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