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捕夢網
國立附高銜接班的教室顯得又些擁擠。
課桌堆疊着各式參考書,講究的學生會買書箱擺放在座位旁,不愛收拾的就堆在地上和桌面上。
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查爾斯帶着兜帽,視線和雙手都集中在書桌下的位置。
短髮的丁黎則光明正大地把骰子盤摞在了書堆頂上,一副冥思苦想,奮筆疾書的樣子。如果她沒有時不時抓起骰子玩一把的話,別人或許就會以為她在學習。
教室里響起禮貌的掌聲,有兩個同學認出了他們,但大部分更關心作業。
端木搖起了投影儀,教室上方的天花板上,聚光器吱呀呀的降落下來,在白板上映照出一張松鼠科的分支圖。
蔣子涵清了清嗓子,用富有活力的語氣宣佈了講座的開始,並簡短地做了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們是科普工作者‘水龍獸愛吃楓葉’組合!
距離從大學校園的科普社團獨立以來,我們已經在多篇雜誌上發表了有關演化和動物分類的短文,並前往過將近三十個州縣進行演講….”
“而今天,我們將以榮譽校友的身份為大家帶來有關松鼠科演化的相關知識,大家請看白板….”
……
丁黎瞟了一眼講台上興緻勃勃的兩人,目光在肩膀上金黃色的鼯鼠身上多停留了幾眼。
小鼯鼠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和查爾斯這個方向,卻又在被察覺到后縮回目光。她慫了慫肩,繼續埋下頭寫模組。
“要不是葉浩走了,我們還需要我這個小菜雞來主持嗎?唉。”
丁黎下意識把手伸向盤子裏摩挲着,心裏盤算着各種人物的數值。
講台上的聲音零零碎碎的傳到她的耳朵里。“接下來講到鼯鼠在生活中對人類的貢獻。由於其特異的自然社會構架,以及由於滑翔造成的環路運動神經元,經常被用於靈能實驗的模式物種,在靈能學發展的初期有着巨大的貢獻……..
著名的‘一二九“恐怖襲擊事件,就是極端組織利用較為低下的條件製造出的大量松鼠科生物兵器造成的慘案,並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戰後格局…..”
丁黎靈光一現。
“對啊,我可以把貓狸子做成生物兵器,這樣就可以把怪的數值再搖高一點啊,我看看,假如查爾斯車的那個拳皇鬥毆是80,那他先攻的話就是………”
她摸着骰子的手動了起來,把珍珠十面骰和剩下沒丟的十面骰拿在手裏把玩着。
良久,她念念有詞的說了些什麼,兩個骰子被輕輕拋了起來,微型骰子多滾了幾圈,最後兩個都停在了0朝上的那一面。
“嘖嘖,大失敗。”
珍珠骰子溫潤的光隱約變成了飄忽不定的紅色,像在火光中沐浴。
講台上試圖瞟着眼看看查爾斯遊戲機屏幕的葉浩忽然收到了預感中不安的低語。
它閉上眼睛,在心中呼喚着自然靈們散開,去聽聽有沒有異常的地方。
可是直到兩人的講座結束,自然靈也只傳達了那種恆久的壓抑感,讓葉浩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重遊故地回憶起了可怕的初中生涯。
端木和蔣子涵站在在門口和關睿聊了一陣,對方就要繼續去守晚自習了。互道再見后,兩人一鼠就朝着校門口走去。
……..
查爾斯從廁所里走出來,蹦了幾步做了個投籃的動作,就把兜帽又帶上,嘴裏哼着歌回教室。
他今天每日任務還沒有肝完,
需要在晚自習放課之前結束,才能回寢室和丁黎他們跑網團。
安靜的走廊在燈下延伸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查爾斯停止了哼唱,支起身子回到現實中來。
忽然,燈投射的陰影下,越走越近的查爾斯發現了一個人站在角落裏。
查爾斯吹了聲口哨,人影沒有動靜,就不再關注,向前繼續走着。
他感覺腳下一松,低頭一看自己踩到了沙子上。
還沒等查爾斯想明白走廊里到底哪裏有沙子,地面忽然塌陷的下去。
查爾斯趴在了邊緣,四周不知從何處湧現出來的沙子向著坑中流去,想把他沖入深淵,沙坑中伸出一雙手捂住的了查爾斯的嘴巴,讓他無法喊叫。
腳步聲近了。
“你說咱倆講的怎麼樣?”
“挺好的我覺得,你看視屏素材這不就有了?”
兩人一鼠轉了個彎,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沙子和手覆蓋在查爾斯的臉上,他的身體已經有一半沉了下去。
在他的背後,一個沒有眼珠,看上去傷痕纍纍的的“人”上半身從沙坑中挺了出來,捂着查爾斯的嘴。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葉浩,它催動着風把自己彈射出去,撞上“人”的頭部。
皮翼兜着塵土,小鼯鼠從怪物中翻滾着穿了過去,吃了一嘴沙。
葉浩吐着舌頭爬起來,又爬到查爾斯的臉邊,試圖近距離引動旋風讓捂住嘴的手瓦解。怪物的手臂在刀一般的氣旋下有了散開的跡象,但哪怕葉浩用最大的希冀和靈召喚着,卻依舊差了那麼一點。
不遠處,兩人開始反應過來,一個大聲喊叫請求求助,同時撥起電話,另一個去找繩子。
在端木和蔣子涵的眼裏,並沒有流沙和古怪的人形物體。樓道詭異的塌陷下去了一截,四周的地面遍佈着裂紋,一個學生臉被土石埋着,嗚嗚無法出聲。
“鼠鼠快爬回來,那裏危險!別再用頰囊包着土了,你一時半會挖不開的!”
頰囊。
作為一隻成為鼯鼠不久的生物,葉浩顯然沒有正常覓食過,它並沒有特別敏銳的意識到銀杏鼯鼠還有這個器官。
幾乎是本能一般,它想像自然之靈化為了穩定的梭形,像一顆顆的蒼樹子排列在自己的口中,整個冬天的積糧,自己的脂肪,都在這些種皮上了。
然後,它吹散蒲公英似的,把它們卸了下來,吹拂到了眼前的手臂上。
風變得尖銳了起來,把手臂附帶着人體裂的七零八落,流沙也停止了旋轉,逐漸從地面上的裂縫滲了下去,只在走廊上留下一個坑,查爾斯在裏面昏了過去。
自然靈順着鼻息鑽進肺腔又回到小鼯鼠身邊,告知了它一切平安。
……….
隨後的事對蔣子涵來說就像一場不太真實的夢。
她看見樓板近乎四分五裂,恍惚間一個飽受折磨的士兵似乎站在男孩的背後,回過神來時,地面的裂縫又沒有那麼誇張了,但出現了一個近圓的大坑。
她摸摸嘴角,好像有沙子鑽了進去。
校醫和警衛隨之趕來,把黃色頭髮的男孩拉上了擔架,有人問了她和端木幾句話,又留下了他們的聯繫方式。
回家的列車上,一路無話。
遠處似乎傳來了沉悶的雷聲,在漆黑的天幕中回蕩。
蔣子涵恍惚的回到家,門廊上的奶奶抿着嘴直起身坐着。
“奶奶….我們好像看到了…..”
“我給你們點了熏香,先睡一覺吧。”
端木和蔣子涵神色呆板地放下了包,走進了卧室里。小鼯鼠從他們的肩膀上滑下來,落到茶几上。在自然靈的視角下,它看見蔣青青提着虛幻的羽毛鎖鏈,表演木偶戲似的讓兩人躺上了床。
隨後,風湧入房間,推動着薰衣草味的空氣搖晃着牆上的捕夢網,就像搖着搖籃。
戴上眼鏡,葉浩看見光點和記憶從他們的頭腦里飛散而出,投入了捕夢網的懷抱。
轉過頭,茶几上的蠟燭在老人皺紋間的一滴眼淚上,映出搖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