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薄情生物

三分鐘后。

氣喘吁吁的王克累得癱坐在地，“呼~，呼~，臭小子，這事沒完！等我，休息完，有你好果子吃的！”

墨沄白沒有再理他，而是轉向欣奉，“欣叔，我已經和調查局達成協議。我會和他們一起行動，找出殺害劉叔的兇手。我需要您的幫助，不過，欣夢、欣美就不必參與進來了。您說對吧。”

欣美、欣夢馬上驚疑起來。

欣奉低頭思索一番后意味深長的看了欣夢、欣美一眼，然後轉向墨沄白，“你說得對，她們確實不適合參與。”

欣夢暴怒吼道：“你還學不會教訓嗎？就是因為你的自以為是才會發展成這樣。如果一開始你就把事情說清楚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你也是，父親也是，做什麼都要瞞着我！你們以為自己很偉大嗎！”

“欣夢，我不希望你參與只是因為你太情緒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你剛剛不就沒控制好情緒失控了嗎？”

“噗！”盜墦殆突然出聲，又憋了回去。

欣夢先是一驚，隨後一臉悲傷地低下頭。

欣美則慢慢悠悠的朝墨沄白走去。

“欣美？”墨沄白本能般後退了一步。

突然，欣美躍進一拳揍在墨沄白肚子上。

見此，欣夢、欣奉、盜墦殆都馬上靠近上前阻止。

可在不足兩秒內，欣美膝擊重創墨沄白胸骨，在他后倒時又抓住右手將其拉回，並抬腳猛踏其膝蓋，直接將整隻腳踩斷，接着又以另一隻手為支點，瞬間將被抓住的手反向掰斷。

鑽心的疼痛讓墨沄白嘶嚎，但那聲音中又帶有萬分的剋制。

這時，欣夢、欣奉才沖至欣夢身旁，壓肘將其制服。

盜墦殆則接住倒下的墨沄白，並馬上掏出一顆丹藥給他服下。

“墨沄白，沒事吧！”王克馬上跑到墨沄白身邊檢查他的身體，隨後轉向欣美，“我不是叫你別再這樣處理問題了嗎！”

盜墦殆怒吼：“她瘋了嗎！”

墨沄白強忍疼痛，“沒關係，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克流着熱淚，臉上溢滿悲憤，“你是想用行動證明墨沄白沒資格將你排除在外嗎！”

欣美低着頭，臉上透着悲傷，“他的頑固讓姐姐痛苦；我想說服他尊重姐姐的想法；想說服他讓我保護。可我……實在不擅長語言，在墓穴中，我已說出自己真摯凝聚的語言，可他還是不能理解。”

欣夢、欣奉臉上浮現出悲傷，並慢慢放開欣美。

“哈哈……即便打斷我的手腳也要保護我嗎？哈哈……”墨沄白掩面大笑起來，那笑聲格外純粹，可卻逐漸變為悲凄的哭泣，“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抱着墨沄白的盜墦殆一臉懵逼，仰頭大喊：“一群瘋子！”

……

公園中。

欣奉背對着欣夢，“對不起，欣夢。”

欣夢一驚，“為什麼道歉？”

欣奉低下頭，眼中滿溢悲傷，“當初我一直堅持自己所相信的正義，卻從未考慮到你。未考慮到你的感受，未考慮到我的正義會讓你遭受多少傷疼，多少哀傷。

“當意識到自己帶給你的苦難后，我依舊沒能考慮你的感受，自以為是的保護你，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她是一個獨立的人。對此……我很抱歉！”

欣夢微笑着，那微笑自然，輕鬆，“您當初沒考慮到我只是因為從頭到尾您都沒有想過把我拉入其中。是我執意要跟隨您；是我讓身為父親的您背負上‘害了女兒’這沉重的內疚。

“況且，您堅持的正義也是我的追求。我從未因此抱怨經受的苦難。相反，我很感激這份苦難，因為它塑造了我。所以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您不必為堅持正義而道歉。

“至於您對我的保護就更不用為此道歉了。保護子女是父母的天性，您想保護我恰恰證明您是位合格的父親。您也並非不在乎我的感受，只是強烈的保護欲掩蓋了對我想法的考慮。”

“哈哈……”欣奉轉身仰天大笑起來，“我的女兒果然長大了！欣夢呀！父親尊重你的決定，你確定要參與此事嗎？”

欣夢看向遠方的冰山，目光堅定，“這個世界的秩序是不完整的，劉德得不到應有的正義。他是個好人，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坐視不管。活着的意義並非活着，而是死去，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會後悔。”

……

另一邊，墨沄白躺在公園草坪上，平靜的看着天空。

盜墦殆靠在一旁的大樹上看着墨沄白，“隨便就被打斷手腳，擊碎胸骨，你就一點不在乎？”

“她的情感比一般人淡薄得多，因此難以理解一般人的處事方式，但卻有極強的執行力。想做到某些事時會不擇手段，這就是她的性格，我不怪她。”

“不擇手段可不是什麼好詞。”

“她的本質是善良的，至少對我們來說是善良的，儘管不擇手段，但卻是帶着最單純樸素的願望。一直以來她都在嘗試學習和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以此努力裝成一個普通人。

“一般人最恐懼的是痛苦，而她最恐懼的是無能為力。要不是無能為力她不會做到那種地步，是我將她逼到無能為力的，這不怪她。”

盜墦殆有些不滿的站起身，“就算如此，她可是二話不說面無表情的做出這種事的。”

“唉~，你說了，她像另一種物種不是嗎？的確如此，她連淚腺都沒有，你希望她怎樣，淚流滿面痛哭流涕嗎？她雖然情感淡薄，但也會痛苦，只是在她的身體中根本沒有表現痛苦這一規則。”

盜墦殆沉默了，雙手抱胸重新靠回樹上。

墨沄白慢慢站起，面色凝重，“你們為什麼介入此事？”

盜墦殆不解的看了墨沄白一眼，“當然是為了秩序。”

“秩序？哈哈……”墨沄白大聲笑了出來。

盜墦殆一臉不滿，“有什麼好笑的？”

“這世界有秩序嗎？”

“當然有！”

墨沄白突然怒吼：“那我家人被殺害時秩序在哪裏！”

盜墦殆起身甩臂怒吼，“我們的秩序救了不知多少人，難道因為其中沒有你就要在這怨天尤人嗎？你想怎樣，像個悲情人物一般仰天大哭一場，然後大喊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別忘了，你的家族是在自己創建的‘暗城’中遇害。你們脫離了國家建立的秩序，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秩序。難道在自己建立的秩序中遇害后還要來怪別人沒有給你秩序嗎！”

墨沄白被懟得啞口無言，一臉震驚的看着盜墦殆，過了許久才悲傷的低下頭，“對不起，我的負面情緒太多，我還沒學會控制。”

盜墦殆也低頭冷靜了一會，“你家族建立的秩序的確讓世界更加和平，你們是偉大的。我們也一直在調查那場屠殺的幕後真兇，可惜沒有任何線索，對不起。”

“哈哈……”墨沄白又笑了出來，只是更自然了些。

“又怎麼了你？”

墨沄白低頭摸着頭髮，“蠻神奇的，我居然有點喜歡你這傢伙了。”

“這是表白嗎？”

“哈哈……”兩人一起笑了起來，聲音洪亮純粹。

這時，盜墦殆的通訊器傳來小聲，“呼叫甲級第四調查組調查官盜墦殆，收到請回話。”

“我在。”

“我是甲級第五調查組調查官免澤荒，我和我的組員預計會在三分鐘后抵達，請接應。”

“收到。”

墨沄白疑惑的問道：“找到了？”

“不，是支援到了。”

……

盜墦殆、墨沄白、欣夢、欣奉、墨菲·多尼克和面罩女聚集在空曠的草坪上。

四名士兵在眾人前方三十米處以方形佈置四個了定位器，定位器發出紅色激光與對角的定位器相連，形成一個醒目的紅叉。

很快，一架寬約三十米，長約二十米的銀色高速運輸機從遠方高空朝眾人飛來。經過眾人上空時，一個直徑十米，高十二米的空投艙從飛機上落下，經過幾秒自由落體後下方點火降速，側方點火調整，最後穩穩噹噹停在紅叉上。

盜墦殆等人立刻走到空投艙旁。

艙門很快打開，內部有着三層艙室，上面兩層的艙門變形為樓梯放至地面。五個穿着各異的人慢慢從上層艙室走下。下層艙室走出三個型號不同的醫療機械人，中層艙室走出十名身着白衣，頭戴醫療分析儀的醫療人員。

“居然派你來，真是個老狐狸。”盜墦殆雙手抱胸，一臉魅笑地看着為首男子。

男子馬上立正身體，他身着白環紅衣，魁梧強壯，黑髮黑瞳，粗眉圓眼，左眼球受傷失明，右臉上有兩道橫着的刀疤，右臂上帶着機械外甲，“世界異幻事件應對調查局陰陽部甲級第五調查組全員攜醫療隊前來支援。”

“你咋變得這麼死板了？”盜墦殆有點驚訝。

“並！接管甲級第四調查組的現場最高指揮權。”

盜墦殆一驚，馬上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通訊器，發現屏幕上的紅點變為黃點后頓時氣得咬牙切齒，“黃老頭！”

“調查官盜墦殆，請回應！”

盜墦殆目露凶光，“遵命，調查官盜墦殆，願意聽從，指揮！”

一旁的墨沄白突然一驚，崩出的眼中滲出淚水，“荒哥！”

紅衣男看向墨沄白微微一笑，“你還是那麼愛哭。”

“你是免澤荒！”欣奉非常驚訝。

紅衣男點了點頭。

“荒哥，你……”

免澤荒抬手打斷了墨沄白的話，隨後扭頭看向身後四人。

一個魁梧強壯，黑髮黑瞳，方臉垂眼，寬耳大鼻，右臂紋惡鬼，左臂紋天神，髮型誇張豎立，身着黃色背心，雙手抱胸的男子馬上介紹自己：“習客萬謝，請多指教。”

在他身旁，一位身着黑色風衣，身形高挑，由字臉，瑞鳳魅眼，頭髮半長半短，半橙半紫，半齊半亂的女性看着遠處的戰鬥痕迹心不在焉，“印翎霞。”

“默悲瓊。”“默悲哀。”另外兩名長相穿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女性禮貌鞠躬。二人都是黑髮黑瞳，圓臉桃花眼，身着白色連衣裙，唯二的區別只有髮型和飾品。一個蘑菇頭，左耳戴藍寶石耳環；一個雙馬尾，右耳帶紅寶石耳環。

“你們的資料我們都看過了，就不必介紹。”免澤荒看向雙手背在身後，筆直站立的面罩女，“情報官曾森靜，彙報情況。”

曾森靜正步走到免澤荒面前，“經調查，欣夢見到七竅玉的最後地點半徑五公里內，半小時中的全部特殊事件共七起。其中偷竊三起，搶劫一起，交通事故一起，謀殺兩起。除謀殺事件外，其餘事件均無疑點。所有事件情報都已上傳至數據庫，您隨時可以調取查看。”

“簡要陳述謀殺事件的信息。”

“是。第一起謀殺發生在華爾市**區**街的巷道中，受害者是三名成年男性，身體均有不同程度的武裝化改造。他們彼此之間是朋友關係，經常一起行動。

“第二起謀殺事件發生在華爾市**區**街**公寓**樓1452房中，受害者是一名成年女性，身體有少量非武裝改造，有被強姦的痕迹。她是第一起事件中一名受害人的表妹。

“所有死者脖頸動脈均有多個直徑16.7毫米的孔洞，死因為被不明方法抽干血液。第一起事件發生地點附近所有的監控機械人都遭遇病毒干擾或物理破壞。第二起事件發生地點的監控機械人雖未被破壞，但兇手反偵查能力很強，未能捕獲有用信息。”

“不過，兩起事件地點都檢測到了被害者以外的基因，並且為同一人。現場還留下了他的‘智教’，不過遭到電磁脈衝攻擊，已經完全損毀，無法修復。該嫌疑人的身份已經確定。”曾森靜按了一下手上的通訊器，投影出一中年男子與其資料，“程刊，男，三十七歲，無職業，孤兒，與第二起事件中的被害人是戀人關係。”

“血被抽干？”印翎霞抬起沉思的頭，“你確定不是吸血鬼做的？”

“現場痕迹不像是吸血鬼做的，而且兩起事件地點均檢測出異常的陰炁。我的推測是，身為法器的七竅玉缺少陰炁，所以認程刊為主。程刊則用七竅玉的力量發泄自己的私怨。”

沉思的免澤荒猛然睜開雙眼，“以最快速度找到他。”

“是。”話音剛落，一張由金色絲線編織，向周圍無限延伸的巨大蛛網在曾森靜腳下閃現。

墨沄白嚇了一跳，本能後退，“剛剛那是什麼！”

欣奉打量着曾森靜，“這是順心家的千絲蛛網陣，一種感知陣法。用陽炁彙集成看不見的細小絲線后，結成巨大蛛網覆蓋地面。能無聲無息探查範圍中所有移動的物體。”

“可這座城市有整整一百五十萬人，要怎麼找出那傢伙？”

“沒有那傢伙最近坐公共交通的記錄，也沒有飛船駕照。謀殺事件發生還沒超過二十分鐘，所以只需搜索半徑五公里就行了。當地人口密度大約為每平方公里454.55人，半徑五公里就是35682.175人。這裏是城市邊緣的郊區，人數減半為17841.0875。我們已經通過當地政府疏散了其中的87％，還剩大約2320人。最後，這個陣法能通過體重精確篩選要探查的單位，能過濾97％的人。”盜墦殆滿臉自信看向墨沄白，“最後……剩下七十人。”

墨沄白愣了一下，隨後苦笑，“我還真是小看你們了。”

“這就是……”

“完成。”曾森靜猛然睜眼，她的前方展開一面由陽炁匯聚而成的平面圖，上面六十多個光點不斷閃爍。

免澤荒看了一眼平面圖後轉向一旁的墨菲，“將數據分享給聯繫警局，讓他們確定這些人的身份。另外，讓所有小隊隱秘接近他們，確定其身份就行，不必採取其他行動。”

“是。”墨菲打開耳朵上的通訊器走到一旁開始嘀咕。

“我們也該行動了，走吧。”免澤荒大步走向遠處的飛行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