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輪迴噩夢

周圍人群來來往往，熱鬧非凡，但墨沄白聽不到，也看不到，他只是獃獃的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目光渙散，這一刻，他的思想停滯了，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墨沄環姝背着手輕手輕腳走到了墨沄白面前。她花發古裝，打扮得非常漂亮，歪着腦袋看了看墨沄白，然後彎下身把臉湊到了墨沄白面前，“表弟——”

墨沄白還是沒有反應，墨沄環姝用手敲了敲他的頭，“表弟。”但他還是沒有反應。

墨沄環姝微咬着牙，臉上的肉微微跳動着，她慢慢的舉起了左手，然後猛然朝墨沄白臉上揮去——“啪！”

“啊，疼，疼，疼……幹嘛啊表姐，我那惹你了。”墨沄白捂着臉說道。

“你這小子一個人發什麼呆呢？怎麼叫你都不回話，玩你表姐呢！”

墨沄白眨了眨眼睛，“我，我這是在哪，又在做什麼？”

“哈，你昨天煉器訓練過度了吧，怎麼迷迷糊糊的？今天可是萬華慶，你忘了昨天拚命訓練是為了什麼？”

墨沄白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哦，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快走吧，你爸的演講要開始了，趕不上要挨罵的。”說著墨沄環姝拉着墨沄白就狂奔起來。

“誒誒，表姐，慢點，慢點，你拽疼我了！”

……

“咳咳，感謝大家千里迢迢來到‘墨沄城’，參加這三年一度的萬華慶，算起來已經是第九十六屆了，也就是說‘墨沄城’已經創建二百八十八年了。當初我墨沄和玄凝、司佳、狂權、免澤、天畏五個家族共同創建了‘墨沄城’，開始也就是個小城，我們也只是想方便做生意，那時怎可想到如今的繁華。

“它的繁華離不開在座各位的支持，雖然它叫‘墨沄城’，但它絕不只屬於我們墨沄家，也屬於‘五佬’和在座各位……”墨沄十美在華麗的浮空台上滔滔不絕的演講着，聲音在巨大的廣場中回蕩。

廣場中燈紅酒綠，人山人海，無數桌宴席和神乎其技的表演散落在整個廣場，漂浮在空中的法器圓盤擺滿了美食佳肴，無數機械人和法器人偶在人群中穿梭，維持秩序，端送美食。天空中，龍，鳳，雀，虎等各種神獸邊飛翔飄舞邊吞雲吐霧，戲焰玩雪，璀璨的星空也因它們的舞動變得黯然失色。

墨沄環姝和墨沄白邊吃着小吃邊聊着天。

“唉，你爸又來了，每次都是這個開場，能不能整點新玩意！你說對吧？”墨沄環姝擼着串說道。

墨沄白剛朝着自己手裏的一大塊肉張嘴就被墨沄環姝打斷了，扭頭應了一聲，“嗯。”

“看到你哥沒有。”

“嗯。”

“比賽你有把握嗎？”

“嗯。”

墨沄環姝突然站定，表情消失，一把搶過了墨沄白手裏的肉並馬上啃了一口，墨沄白驚訝又委屈。

墨沄環姝努力的咽下后兇狠的瞪着墨沄白說道：“給我回話！”

“是……是，是！”墨沄白馬上立正，像是回應長官命令一樣，語氣中帶着驚慌。

“比賽有把握嗎？”

“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

“因為我菜啊。”

墨沄環姝拍了一下腦袋，非常無語。

“煉器賽少年組的比賽將在十五分鐘后截止報名，三十分鐘后開始比賽，所有七至十四歲掌握煉器的人均可參與，已經報名者請迅速報到準備。”

……

墨沄白和墨沄環姝都來到了比賽地點，上百位少年少女在此聚集，墨沄白的大哥墨沄嘯，妹妹墨沄蘭，兩個表妹墨沄花燦和墨沄水絨都在。無數熔爐規律的擺放在巨大的高台之上，高台周圍佔滿了法器人偶，再向外，周圍一圈都是浮空的梯形座位，上面坐滿了觀眾，最上層是一些空中樓閣，裏面人來人往。

墨沄十美和姐墨沄絕景弟墨沄龍作為評委端坐在一浮空圓台之上，妻子陰陽姬花月優雅的坐在墨沄十美身旁。還有四位評委分坐在四人兩邊，右坐着霧清游和霧清青葉，左坐着文玲逆位和文玲忽。

“加油，加油，加油，孩子們，你們是最棒的……”墨沄十美邊舞動着雙手邊奮力給自家子侄加油，這讓其他評委略顯尷尬，尤其是墨沄絕景和墨沄龍。墨沄絕境扶着腦袋低着頭一臉無語，墨沄龍則是表情木然的嘀咕了一句，“就不該讓他來當評委！”

看着給自己加油的家主，孩子們反應各異，有的鬥志昂揚，有的完全無視，有的尷尬無比。

……

墨沄嘯一見墨沄白就沒給好臉色看，“這麼晚才來，一點都不上心，只知道貪吃！”

“誰，誰說的，我是在和表姐商量戰術。”

“把你嘴上的‘滿漢全席’擦乾淨再撒謊。”說完墨沄嘯又把矛頭指向了墨沄環姝，“還有你，自己不務正業也就算了，還拉着我弟鬼混！”

墨沄環姝氣得面目猙獰，“你以為你誰呀，老娘幹什麼需要你管，幾天沒揍你皮痒痒了是吧！”墨沄環姝邊說邊擼起袖子上去就要揍墨沄嘯，墨沄白拚命想要拉住她，“表表表表姐，形象，形象！”

就在這時台下的玄凝王傲大聲喊道：“環姝加油！”墨沄環姝瞬間變得端莊優雅，朝着玄凝王傲微微一笑，墨沄嘯趁機溜走，墨沄環姝也馬上奔向了玄凝王傲，墨沄白一下就被晾在了一邊，只能無奈的擺了擺手，這時免澤荒走了過來，“白弟！”

“嗯，荒哥！”墨沄白馬上轉身面對免澤荒。

“比賽有信心嗎？”

墨沄白有些為難，“這個嘛……哦，對了，荒哥你年齡過了吧，跑來少年組做什麼？”

免澤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哦，我是來幫環姝加油的，話說她人呢？”

墨沄白馬上壞笑起來，“荒哥啊，荒哥！我必須告訴你一件天大的事情，已經有人對環姝姐展開了猛烈攻勢！”

免澤荒一聽馬上慌了，“有，有多猛烈！”

“看樣子就差臨門一腳了，剛剛把人叫走估計要表心意確關係了。”

“他們去那邊了！”免澤荒一把抓住墨沄白的雙肩。

“這個嘛……實不相瞞，我答應了別人不能說，不過……”墨沄白一臉壞笑，咬着半伸而出的舌體，側頭用一隻眼睛盯着免澤荒，同時將右手舉到他面前搓着拇指和食指。

免澤荒直接從袖子裏掏出幾張寫着錢的符咒塞在了墨沄白手裏，“快說！”

墨沄白朝剛剛墨沄環姝跑去的方向指了指，免澤荒馬上從人群中認出了環姝，馬上飛奔而去。

墨沄白雙手舉到嘴邊喊道：“別說是我說的！”

墨沄白開心的把“錢”揣進兜里，四面張望一下後向着墨沄蘭、墨沄花燦和墨沄水絨的方向走去，“小蘭、花燦、水絨。”

“啊，是白哥！”“幹嘛，小白。”“表哥？”

“你們是第一次參加比賽，會不會緊張啊？”

三人異口同聲：“不會。”

這個回答讓墨沄白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墨沄水絨溫柔的說道：“我還以為表哥你不參加了呢？”

“我為什麼不參加？”

“因為……你上次……輸得很慘，還，還哭了呢。”水絨的聲音越來越小。

“什，什麼？你那時才，才五歲啊，怎麼還記得！”

這時花燦壞笑着說道：“因為你哭得令人印象深刻。”

“啊，啊，啊，那啥，今天的天氣真好啊，真好，真好，陽光明媚……”墨沄白東張西望胡言亂語，試圖轉移話題。

“哥！”墨沄蘭柔和稚嫩的聲音傳來，墨沄白馬上停下了動作和話語望向了她，“加油！”

墨沄白微笑着向她點了點頭，然後自信的說道，“就讓你們看看哥的風采！”

二十分鐘后——

“啊，黑鋼呢……不，不好，火候過了，呀，溶劑放多了……啊，完了……”墨沄白手忙腳亂的煉造着法器，三姐妹在遠處遠遠的看着他。

“他，沒問題吧？”墨沄花燦一臉無語的說道。

墨沄蘭舉着一隻拳頭，“沒問題的，我相信二哥！”

“嗯，一定沒問題……可能，吧！”水絨面色擔憂。

……

墨沄白低着頭，哭喪着臉，拿着一面焦黑的盾牌站在評委前——

“零分，一分，二分，零分，三分，零分，十分，墨沄白的最終得分是——十六分。”主持人高聲喊道。

看到墨沄十美給出了十分的滿分，周圍的觀眾席上傳來一陣噓聲。

“幹嘛，他是我兒子！”

噓聲再度響起，而且更大了。

……

墨沄蘭雙手背在身後，優雅的站在評委們面前，周圍變得異常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一個人直接把剛喝下的酒噴了出來，被淋到的人也毫不在意，都獃獃的看着評委席。

所有評委都緊盯着自己面前一面光亮精美的水晶鏡，許久之後墨沄絕景才開口，“這，這是你煉的？”

“嗯。”

文玲逆位非常激動，“這可是魂像鏡，‘戊級一等’法器，需要靈活運用‘熔核元鑄’和‘萬靈淬鍊”兩種高級煉造法刻苦練習才可能煉造出來，這成色還是子品，你說這是你煉的？’

“嗯？”

“墨沄家主，這你就過分了，怎麼能讓孩子作弊呢！”霧清游有些陰陽怪氣。

墨沄十美也是一臉懵逼，“蘭兒，這真是你煉的？”

墨沄蘭有些不耐煩，歪着腦袋囧着臉，“就是我煉的。”

“七個！”

“啊，你們怎麼這麼大驚小怪，也沒多難啊？”

“二哥，這麼小你就教她‘熔核元鑄’和‘萬靈淬鍊’？”墨沄龍疑惑的問道。

“我沒教過她！”

“哦，老爸，你在煉器的時候我自己學的。”

“自——己——學——的？”

“誒，你們別自導自演了，越說越扯了！”文玲忽非常不高興。

墨沄十美大步沖向墨沄蘭，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蘭兒，你能再煉一次嗎？”

“可是可以，但我陽炁不夠了。”

墨沄十美馬上掏出封器符，喚出了元陽玉凈瓶，“給，喝了它，再煉一次，好嗎？”

……

望着從熔爐中飛出的二十幾個魂像鏡，所有人都身體癱瘓，口眼歪斜。

“夠了嗎……喂——”

墨沄十美猛然回過神來，“啊，夠，夠了。”

“這這這這，這**八歲？”文玲逆位更加激動了。

幾乎所有的參賽者都丟下法器表情木然的離場了，連參加青年組和成年組的人不少都棄權了。

墨沄十美慢悠悠的說道：“我宣佈……煉器賽少年組……的獲勝者是——墨沄蘭！”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觀眾席掌聲雷動，歡呼雀躍。

“不，不會吧，我贏了？也太簡單了吧。”

一旁的墨沄花燦雙手握在胸前非常激動，“雖然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但我知道——小蘭牛上天了！”

墨沄白也閉上了一直大張着的嘴，高興的拍着小手，“哇，小蘭好厲害啊！”

突然，墨沄白感覺一大攤東西濺在了自己的臉上，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是紅色的，黏黏的東西。余光中什麼東西從旁邊滾了過來，墨沄白扭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面目扭曲的人頭。瞬間，恐懼吞噬了墨沄白，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完全無法動彈。

恍惚間，他看到表姐向著自己沖了過來，周圍全是法器，然後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可當墨沄白睜開眼時，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同時墨沄白看到了一個血眼巨口的人形怪物站在旁邊，身上佈滿了黑色鱗片，嘴裏全是尖牙，眼睛佔了大半張臉，鋒利的爪刃滴着鮮血，但只是短短一瞬那怪物就消失了。

墨沄白驚恐的目光移向上空——能量屏障破了一個大洞，無數人形怪物從洞口跳了進來，子彈，炮彈，法器，炁彈到處亂飛。

恍惚間墨沄白被一個人抱了起來，那是大哥墨沄嘯，他喘着粗氣將墨沄白抬到了法器上，從扭曲的臉龐能夠輕易感覺到他的痛苦。墨沄嘯踩着法器，帶着墨沄白在空中疾馳，可突然就被一個怪物拽了下來，墨沄白馬上起身望去，在他眼前墨沄嘯被撕成了兩半。

可載着墨沄白的法器並沒有掉下來，它還在飛，還在飛，不停的飛……直到一發炮彈擊中了它，墨沄白滾了下來，如同一個死人……突然，他‘活了’過來，撿起一把法器嘶吼着沖向他剛剛逃離的方向。可沒跑幾步他便停下了，因為他看到了血肉模糊的父母，一個怪物站在他們傍邊，手裏抓住奄奄一息的墨沄水絨。

墨沄白想衝上前去，可腳卻死活邁不動，再一次，墨沄水絨在墨沄白面前被活活撕碎，墨沄白悲痛的跪了下來，奮力嘶吼着，那嘶吼無比凄慘悲涼，突然，天旋地轉，無數屍體從他眼前“劃過”，包括他自己的屍體。

墨沄白在一個房間中驚醒，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雙眼圓睜，緊握雙拳，消瘦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邊急速喘息邊四下張望。趴在床邊的欣夢也被驚醒，見墨沄白驚慌失措便一把將其抱住了，“沒事了，沒事了……”

驚慌的墨沄白一把推開了欣夢，“欣，欣夢……”墨沄白低下了頭，“我，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中死了好多人！”

欣夢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不是夢，是真的。”

“是……真的？”墨沄白猛然抬起頭，好不容易鎮定一些的表情再度驚恐起來，雙手如得了羊癲瘋一般顫抖，眼眶瞬間通紅，淚水奪眶而出，“也就是說……表姐、大哥、小蘭、父親、母親他們全都死了？”

欣夢冷漠的點了點頭。

“你騙人，騙人，我不信，不信！”墨沄白對着欣夢嘶吼着。

“知道他們為什麼死嗎？”

墨沄白一下僵住了。

“因為你的無能。”

墨沄白微張着嘴，瞪着雙眼卻目光渙散，頭如故障的機械般顫動着。

“他們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你會慘死嗎！”欣夢目露紅光，語氣也變得兇狠。

“啊——”墨沄白猛然低下頭，雙手抱頭瘋了一般嘶吼起來。

突然，一隻長着雪白毛髮的手死死掐住墨沄白的脖子，一把將他按在牆上，墨沄白抬頭便看見了欣夢慘白扭曲的臉，有着好幾道傷痕，佈滿鮮血，右眼整個眼珠都被挖去，鮮血不停的流出，“看吧，因為你的無能，我變成了什麼樣！”

欣夢舉起利爪向著墨沄白的眼睛插去……

墨沄白在漆黑的空間中再度驚醒，並馬上趴在地上乾嘔起來。

“你終於醒了，老闆。”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墨沄白馬上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欣美奄奄一息的靠在牆邊。

墨沄白馬上爬過去抱起了欣美，“欣夢，你怎麼了！其他人呢？”

欣美虛弱的指向一個方向，墨沄白順着看去，只見老頑童、黑鴉、美姬、鬼熊、鬼猿、哈克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屍骨不全，面目全非。墨沄白的表情瞬間驚恐起來，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為什麼？”欣美微弱的聲音再度傳來，“為什麼你一定要來？”

墨沄白驚恐無措的目光轉向了欣美，“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對不起！”墨沄白崩潰般的嘶吼着，四周所有的黑暗也侵襲而來。

恍惚間，整個空間彷彿出現了無數裂痕，墨沄白的身體也出現了無數裂口，星星之火在墨沄白全身若隱若現。

這時，墨沄白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老闆，老闆，快給老娘醒過來！”這個聲音並不是傳過來的，而是直接在墨沄白腦中湧現而出。

墨沄白愣了一下，“這是，欣美的聲音。”幾秒后墨沄白一把將懷中的欣美丟了出去，“你不是欣美！”

被拋出的“欣美”和其他“屍體”都詭異的站了起來，並逐漸扭麴生長，最終變成了七隻處刑者。

墨沄白馬上轉身要逃，卻被處刑者丟出的鐮刀勾穿整個胸膛拖倒在地。它們全都朝着墨沄白裂開了臉，裏面密密麻麻的牙齒詭異的蠕動着，隨後猛然舉起鐮刀朝墨沄白砍去。

這時，一股電流突然充斥墨沄白全身將他電得渾身抽搐，同時電流傳導到了處刑者身上，處刑者在一陣抽搐后便消散，四周的黑暗也逐漸散去，變為煞白的背景，而在墨沄白身旁，一個被烈焰包裹的漆黑人影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