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心望海波平
南棹晚與身畔楚江秋小姐、武林爺爺、兄長秦朝疾趁清晨微晞間悄然潛離海港、行舟渡海以來，幸然近旬月間未逢怒風駭浪、未遇海怪怖獸，小小破舊篷船行經處，如此無盡瀛海浪穩風息，卻為南棹晚等眾所未預料到者。環望**海波，惟見波光瀲灧、海瀾蕩漾，惟感清颸微潤、靈籟稍寒，偶有其顏或竹青或素霜、其形或長尾或短羽的諸類海鳥掠經無雲蔚碧晴空，彷彿天界神明、凡界人類與冥界靈族間戰爭肅殺寒意完全未有籠罩此漫然無盡浩瀚**，如此碎浪疊涌間竟愈顯祥寧恬逸。
行舟東渡**海波以來，南棹晚就始終愈為心潮澎湃。當初暑晨間言誓決意破敵誅魔、討伐叛逆至今，南棹晚亦始終心煎如炙，惟期欲須臾即至孤獨群島，以拜尋其諸神術師相助。漫然海浪路途間，南棹晚亦始終惟恐驚浪朔風毀舟、未知海怪行難，甚至期冀遠在故鄉出雲村坐鎮的天界玄真境鳳凰神族族長鳳舞公主殿下能夠暗間庇助。踏浪至此，始終布帆無恙，堪稱幸然。
初離城闕、行舟渡海時，均為首次執艖漂洋的南棹晚與身畔楚江秋小姐、武林爺爺、兄長秦朝盡皆心緒慷慨激揚，盪路間亦能始終觀覽如玉珠般碎浪、類枯葉狀波濤等諸般無際海景，堪言興緻怡然。雖有楚江秋小姐稍覺暈眩欲歐，但因兄長秦朝精勤照拂，亦再無妨。霜晚間，南棹晚等眾靜卧孤舟，揚首環望滿夜星斗，心境漸至豁然。然則，倏忽行經數時辰，即覺此行枯燥，竟至稍些興緻郁落，惟有南棹晚依然始終翹首前望。然時至如今，行越旬月，卻依然始終未見孤獨群島影跡……
“……我等行舟渡海，將近月余，去家淵紘，至此窮荒深洋，依然始終未抵那孤獨群島。況如今寒冬漸深，愈顯霜意料峭，即將前路冰封。我等雖有冬衣禦寒，但薪糧非足，恐難支撐。愚意以為，我等或應重返琅琊城，俟寒冬結束，來春再圖出海……”
“……若我等行此錯舉，則堪言前功盡棄。我等既經艱險，渡海至此，則愈應破釜焚舟，長懸雲帆，劈波斬浪，戰霜斗寒，前抵孤獨群島，以覓尋其諸神術師相助……”
“……老前輩此言，確為正論。啟程以來，諸位皆與棹晚攀峰涉灘、披荊斬棘、餐雪嚙寒、臨殆渡難，棹晚心間始終銘感難忘。然則如今，我雲荒國境間群魔亂舞、宿敵犯疆，國家危若朝露。故此，望諸位奉公體國，精誠凝心，行舟渡海，共赴孤獨群島……”
南棹晚此言既出，眾皆默然。然而就在此時，愈為殘破的狹窄篷船側畔竟驟然濃霧環繞，其混沌朦朧間難辨物象，以致無論楫槳、海浪、蜚禽等盡皆漫然籠罩至此氤氳寒霧間，惟能聞得潮音騰涌、篙櫓篤然，竟愈顯冥寂，亦令南棹晚與武林爺爺均驟然惕覺，兄長秦朝則亦疾將楚江秋小姐緊庇至其身後。如此若煙繚繞濃霧間，類葉殘破孤舟惟有共波靜航，眾皆如臨勍敵般聚斂精神，默然屏息環望着仿若漸凝結如冰的無盡霈然曀霧。
如此寒寂間，卻隱然聽聞得水音湍浚，那原柔緩浪潮竟似愈為激蕩，亦令南棹晚等眾愈為怖懼。頃刻間，眾即看到側畔那淵深水層間竟似有綽然暗影潛游，且緊接着竟驟然破浪沖霄，如柱般亘峙在殘破孤舟前，險將其掀倒碎裂，葬至茫然海濤間。南棹晚等眾盡皆驚怖失顏，惟攀骨援舷以穩身軀，方終未墜至如此冰寒咸腥**海波……
“……此究竟為何物……”
南棹晚等眾心間皆如此懼忖着，卻見那依然如柱般亘峙的綽然暗影竟在此繚繞濃霧間睜開閃着深青光芒的如太陰般眼睛，令人心間極懼地垂首緊然凝望皆正不斷顫抖的南棹晚等眾，緊接着如蛇般繞舟疾游，激濺冰冷海水微珠，若欲忖算怎般吞噬眼前諸藐然獵物。南棹晚按捺心間驚駭，急喚武林爺爺：
“前輩識聞淵博，是否知曉此究竟為何妖物……”
“老朽愚鈍，未敢妄猜，惟觀其狀，恐為螭蛟……”
“如此窮荒深洋間，怎會有此般妖祟竟現……”
聽聞南棹晚如此疑端，武林爺爺亦未再言語。然則此刻，那妖祟螭蛟揚首嘶鳴，緊接着如箭般疾然毀擊此殘破孤舟，令南棹晚等眾愈為浮蕩難穩，亦令其衣衫皆濕，愈覺料峭深寒浸骨。南棹晚等眾皆尚未及收斂心神，那妖祟螭蛟再次揚首嘶鳴，擬再如箭般毀擊此本殘破欲碎漂零孤舟。
“吾如此德薄，竟至今刻將貽與眾親歸葬此冰寒海波。凡胎濁骨將隕，無言以訴玄蒼。然則如今，我雲荒國境間依然群魔亂舞、宿敵犯疆、奸佞未除、百姓流離，國家危若朝露，天下紛亂擾攘，如此諸般哀矜情狀，卻是奈何……”
南棹晚正如此悲嘆間，驟然絡續聞得怒叱清音飄至耳畔，令南棹晚恍惚隱覺為此刻本應遠在故鄉出雲村坐鎮的天界玄真境鳳凰神族族長鳳舞公主殿下前來庇救。然此繚繞濃霧間，瞬時數道縹緲如鴻影驟現半空，縈纏那妖祟螭蛟駢匝環布。南棹晚急揚首凝眸詳觀，卻見那諸清麗影間褐衣者攬素琴以攻蛟首、灰衣者擲木棋以攻蛟睛、墨衣者搦毫錐以攻蛟鱗、絳衣者執畫軸以攻蛟頸。那妖祟螭蛟受痛，遊動愈劇，再次激濺冰冷海水，令南棹晚等眾衣衫濕漉愈甚。半空間那諸清麗影攻勢疾厲，妖祟螭蛟雖噴煙喚風抵禦，卻始終未再徑襲，頃刻間回潛至茫然**海波間。看着那妖祟螭蛟影蹤匿藏淵深，南棹晚等眾方終如釋重負般長悠咨嗟。
然則此刻，那半空間諸清麗影竟皆緩徐降落至此殘破欲碎漂零孤舟前，如履坦川般踏海浪波濤環然搠立，足底稍離寸余，靴衣皆未浸水。如今雖冬霜甚深，然此環匝諸清麗影皆着狀煙輕薄紗衣，竟如非覺寒意般。南棹晚見此情狀，心間知曉其定為孤獨群島神術師，急意欲向前作揖為禮時，卻聞得其間褐衣攬素琴者驟然怒叱：
“汝等為何方來者，竟擅尋犯吾孤獨群島境！”
南棹晚聞言，不禁暗然欣忭忻幸：“莫非諸天憐憫我雲荒，令恰行至此孤獨群島境……”心間如此猜忖着，南棹晚亦愈為歡愉，遂環然拱手深揖，淵靜誠懇矜緩開言：
“我等為中洲訪者，十五年前因緣際會，曾偶與尊島主南翔鶴老前輩萍水相逢，堪稱故交。然則窮年積晷，我等皆始終難知貴地尊位所在，故至如今方前來拜會南老前輩，祈望眾神家勞煩引見。若有衝撞，還望恕諒。”
南棹晚如此話音未落，環匝諸清麗影卻竟皆黯然傷神，其間灰衣搤木棋者則悲哀泣言：
“惜然哉……數年前，南老島主就早駕鶴仙去……”
南棹晚等眾聽聞此言，亦盡皆如聞晴空霹靂般駭然木立原地，竟至神情死灰。武林爺爺則默然未語，再見時，卻是老淚難揮、泫然哀泣。斯須，武林爺爺欷歔難盡，亦將其偶逢南翔鶴老島主至今諸般事緣詳然講明。聞得幽冥世界陰兵、中洲戰爭肅殺寒意、雲荒國先君南野獨子等情狀，環匝諸清麗影皆恆然寂默。良久，其間墨衣搦毫錐者方終冷峻開言：
“南老島主臨終前卻亦有諄囑，言必有中洲客為雲荒國太子事而來，未知竟應驗至汝等。既如此，如今吾孤獨群島主為南老島主義女南夕子，吾等可引汝往見南夕子島主……”
南棹晚等眾聞言甚慰，遂疾然再次整裝，隨那環匝諸清麗影共向東行，卻是愈為徑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