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悅來客棧
待喊起二人時天已大亮，大雨早已停止，雲在消散，陽光透着窗戶的間隙撒了進來。
“咦，有人來過？”小胖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另一側的痕迹。
“就你不知道，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馨兒在一旁收拾着東西笑道，昨夜有人來她自是知曉，只是不願與陌生人交流。
“人呢？”小胖子裹着衣服，雨後的早晨有些清涼。
“雨停便走了，我們也該走了。”唐聽風說罷便走出了大殿。
燕驚鴻早已在車內等候多時，對登上馬車的唐聽風點了點頭，算是對昨夜唐聽風獨自應付二人之舉的一種認可。
“那少年似乎認得燕叔叔？”唐聽風對昨夜之事尚有些疑問。
“無妨，不是敵人。”燕驚鴻點點頭算是做出回答。
馬車緩緩行駛，小胖子對二人的交流一頭霧水，卻也懶得多問，反正都沒事。
“駕。”車外熟悉的聲音傳來，還有兩聲馬鞭抽打的聲音。
車輛速度逐漸加快。又來了，小胖子心中苦悶，怎的就不能好好駕個車呢?
即使在馨兒那狂風驟雨般趕路法子下，眾人到達郢都之時已接近傍晚。
四人很輕鬆便過得郢都城門的關卡檢查，馬車緩緩行駛，城內景象緩緩浮現在眾人眼前，相比漠西城，郢都卻要繁華不知多少。待進得內城，十里長街，燈紅似火，寶馬雕車香滿路，好一番熱鬧的景象。夜色雖將來臨，卻並未影響這座城市分毫。
“我們在哪歇腳，要不還是去萬寶樓？”小胖子縮回伸出窗外的頭問道。王遠明面上雖只是一個萬寶樓漠西城分閣的閣主，可同樣也是萬寶樓五大元老之一，若報上根底郢都萬寶樓想必也會給其面子。
“不了，還是低調行事。”唐聽風搖搖頭，隨即看向駕車的馨兒。如今手握重寶，而且燕驚鴻馨兒似乎在楚地還有其他什麼事要做，能避免的就避免。
馨兒並未說話，只是驅車前行，似乎心中早已有目的地。
馬車兜兜轉轉行了小半個時辰，在城東一處酒樓前停下，此時街上雖仍有行人，卻是稀稀散散，已不復先前那般繁華景象。
“悅來客棧”，唐聽風下車抬頭看了眼招牌，稍加思索便搖了搖頭，記憶中並未與之有關的東西。
早已有小役在門口等候，見他們到來，連忙迎上前將馬車驅向馬廄，似是早已知曉他們前來。也不知是馨兒還是燕叔叔安排的。
四人進得酒樓，只見得一樓零零散散三兩桌客人，櫃枱處一紅色身影低頭撥弄着算盤，聽得眾人進門的聲響方才抬起頭，那是一個女子，看模樣三十些許，鵝蛋臉，面容甚好，風韻猶存。
紅衣女子見得四人後只是眨了眨大眼睛，伸手指了指二樓一間廂房，便繼續低頭忙自己的去了。
兩個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燕驚鴻一副老樣子，倒是馨兒提了提肩上的包裹率先向二樓走去。
“什麼鬼地方，一間房如何休息？”待眾人進得廂房后，小胖子嘀咕道。房內雖未有過多豪華裝飾，但好在一塵不染乾淨整潔，可在小胖子眼裏卻依舊看不上眼，而且這廂房雖大，可就一張床，晚上如何歇息。
唐聽風也有些不解，雖一切小心行事，但有燕驚鴻在一旁照看，多開一間客房也不礙事。不過並未說話，只是臉上帶着莫名的笑意看着剛坐下的馨兒。
“看我作甚？爺爺安排的自然有他的道理。”馨兒被盯得渾身發毛，轉過頭輕啐。
“我倒沒事，可我在想畢竟男女有別，你一個小丫頭和我們三個大男人擠一間房可不太好。”說完唐聽風又看向一旁的小胖子。
“又看我作甚？我對她可沒心思，瘦不拉幾的。”小胖子牛飲茶壺的冷茶。
“想你這樣渾身上下都是肉就好了？”馨兒瞪了一眼小胖子，卻罕見的未動手。
“那也比你好，我這叫健壯，健壯懂嗎？”小胖子見馨兒未動手，突然有了底氣。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走個路都喘氣兒，你好意思跟我提健壯？”馨兒一臉鄙視。
“你說這話有點傷人了啊，我那是——那是肺不好。”小胖子騰的站起身子。
二人一時爭吵不下，戰況焦灼，卻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着一道女子聲音傳來。“貴客久等了，奴家為你們備了些酒菜。”
見得馨兒點頭示意，小胖子只好作罷去開門。
門外赫然只有先前那紅衣女子一人，手上提着食盒，正笑吟吟的看着小胖子。
“哪能讓老闆娘親自送飯呢？”小胖子嘿嘿笑道。
小胖子說罷伸手去接紅衣女子的食盒。不想卻被紅衣女子伸手擋住，紅衣女子繞過小胖子進的房內，又示意小胖子將房門鎖好，便獨自走到桌前擺放着飯菜。
“后廚剛做好我便送過來了，都是新鮮的各位趁熱吃吧！”紅衣女子說罷便站在一旁。
小胖子就不說了早已坐上桌子了，見燕驚鴻馨兒沒有一絲意外的坐下後唐聽風方才跟着落座。
眾人奔波一整天，路上僅吃了點乾糧充饑，此時早已飢腸轆轆，不多時便將飯菜一掃而空。
紅衣女子笑吟吟看着眾人吃完，收拾好餐具后給燕驚鴻和馨兒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隨即面向眾人行跪拜大禮。
這一下可把唐聽風小胖子嚇着了，二人連忙起身側立。倒是燕驚鴻和馨兒巍然不動，三人之間似乎有故事。
“兩位前輩救命之恩，翠娘無以為報，翠娘只能用此等方法感謝兩位前輩的救命之恩。”說罷仰頭飲下酒，眼眶早已濕潤，泣不成聲。
燕驚鴻不語，只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卻不知在想着什麼。
“翠娘姐姐趕快起來，這杯酒我替爺爺喝了便是。”馨兒說罷飲完酒，白酒入喉嗆的馨兒一陣咳嗽，小臉也變得通紅，忍住喉中辛辣連忙將翠娘扶起。
翠娘止住哭泣，整理好衣衫後方才又對燕驚鴻躬身道：“前些時日蘇前輩傳書講到燕前輩近日會前來，翠娘苦等多年，今日終是又見得恩人了。”
燕驚鴻此刻方才想起面前這紅衣女子竟是十幾年前與蘇霸一同救下的小丫頭，現如今想來也是可笑，二人打架多年卻是救下不少人。
當年蘇霸強行將蘇芷兒帶走，且一刀將燕驚鴻自信斬碎。燕驚鴻並未就此消沉，反而更是鬥志高昂，本就根骨極好天賦又佳，凌雲又是傾囊相授，不多一年便摸索到劍意，待得兩三年之後便是凌雲，在燕驚鴻手上也只能撐得百來招。
一個二十多歲少年，武藝有成桀驁不馴；一個正直壯年，刀法超群脾氣火烈。又因有先前蘇芷兒之事，二人見面就打，奈何多年並未分出勝負。當時正值前朝羸弱，各地藩王紛紛舉兵造反爭奪皇權，一時戰火四起，土匪各自佔山為王，老百姓流離居所苦不堪言。
燕驚鴻仍記得那是個中秋夜晚，圓月高懸，多少人卻無家可歸。
“臭小子，打架分不出勝負，今天就比比誰殺的多如何？”蘇霸指了指前方一個山寨，他是個暴脾氣，最看不得那些流氓匪徒，既然碰到了，索性清了便得了。
燕驚鴻不說話，但是率先衝進山寨的身影卻表明了他的立場。
結果可想而知，一群烏合之眾哪裏是兩個絕頂高手的對手，當晚血流成河天邊都被染紅，二人卻沒想到當時救下了百十號人，索性後面幾年便一邊打一邊殺了。
至於對翠娘還有印象，是因為當時這小丫頭機靈的緊，眼眸中也並無其他人那些害怕唯唯諾諾，蘇霸頗為喜歡親自將其送到郢都還給了些銀兩，燕驚鴻非要決出勝負便也只能跟着蘇霸，楚王性子溫和不好戰，所以當時楚地相對太平。至於蘇霸的用意燕驚鴻卻無從得知了。
歲月如梭，當年那小丫頭如今也已三十些許，燕驚鴻有些感慨時間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