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局

我繞着這條裂縫遊了幾圈，再次確定這方圓百里除了那八尊佛像以外，只剩下這一條裂縫，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我游近裂縫，按照我的本能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最後在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倒三角，但沒有打叉。

這就對了。我心裏終於鎮定下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看來墨守規來過這裏，他應該是下去了。之前最後一次聽見他聲音的時候他正從我身邊飛過去救胖子，這麼說他們應該都下去了。

我的腦子裏就開始努力回憶四年前的天山青銅鏡的樣子。當時我沒有進去，這條裂縫當時是怎麼被打開的？好像是要用什麼東西來着。但是墨守規那個時候，什麼東西都沒帶，就進去了。

不對。他帶了他的那一把刀進去。那把刀極重，是陳楚河唐刀的一點五倍，目前道上墨守規這把還是定製的。如果是刀的話，那也不應該啊，不然他們是怎麼全部進去的？林墨北應該不是和他一起進去的，墨守規當時救的是胖子。

我腦子裏面逐漸冷靜下來，開始一點一點重塑當年的場景。我、胖子站在石道的盡頭，墨守規就正背對着我們，慢慢趟下水去，水漸漸地淹沒過他的腰，然後他逕自走到裂縫前面，忽然往後看了一眼，那條裂縫就打開了。

我當時和胖子和他招了招手，但是他沒有理我們。多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也不應該不和我們打招呼。想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難道，他當年回頭看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後面的什麼東西么？

他看了那個東西，然後，青銅鏡開？

但是我記得我當時並沒有看見過什麼東西，在我下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看見，在那之前沈岐山已經在半空中打傷我了，本來我是被他作為誘餌前去青銅鏡那邊開那條縫隙。但是因為無者的出現，迫使他放棄這一計劃直接撤退。我們可以把無者當作青銅鏡的鎮守者么？但是現在它神出鬼沒的出現在我出現的地方，那也不能這麼看啊，不然算什麼鎮守者。

沈岐山脅迫我去開縫隙，很可能是因為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打開青銅鏡。但是墨守規沒有我也進去了，他看了一眼我後面的東西，縫隙也打開了。

這也就是說，我不需要糾結他看到了什麼，而是應該去想，我和他看到的那個東西有什麼共同點，是可以打開青銅鏡的。

因為樓千城的潛水服是特製的，防海里高壓強設計得很厚，我可以在裏面把手從兩條袖子裏縮出來。我想了想，摘掉墨鏡，透過潛水服看着那一條縫隙。

但是我看了一會，居然毫無動靜。我輕嘆一聲，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就扭頭轉身離去，就在那個瞬間我周圍感覺到了一陣巨大的震動，我瞬間轉過頭來，看見那一條裂縫周圍的沙子全部揚起，就像海底的一陣沙暴一樣，瞬間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吹走，沙子層很厚，我被裹挾在沙暴之中很長一段時間，什麼都看不清。但是震動感非常明顯劇烈，緊接着就是一陣鐵鏈還是什麼東西絞動的聲音，沙子全部飛散，我忽然發現我腳下完全就是一個小型的仿製青銅鏡，裂縫被鐵鏈的巨大力量硬生生打開，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要做什麼就已經和海水以及無數的碎石黃沙被內外的巨大壓強直接吸了進去。

我一路下墜，裏面是一條通道，我每次想要抬頭調整姿勢都會被撞得七葷八素，但是在一路跌跌撞撞的過程中我發現四周全部都是青銅。

這一條墓道是完全用青銅打造的。難怪我一直試着抓住牆縫但是發現完全沒有縫隙讓我搭手。

一陣混亂之中我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的前進，我幾乎是順着那股巨大的水流被衝進墓道深處。這條墓道七拐八拐，有時候會瞬間下墜，但基本情況還是緩慢向前的。我不知道它會通往哪裏，我只能無意識地讓我自己跟着漂。

我一路撞過來，下面的地面忽然震了一下，我被裹挾在水流裏面衝下了一片湖。我整個人瞬間下沉，但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已經到頭了，我就緩慢地一點點再游上來，整個人終於浮出水面。

我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湖裏面，身後是巨大的近七米高的岩壁，我正對過去的岩壁上距離地面四米左右的高度就是那一條青銅墓道所處的地方。上面還是有不少水和沙子之類的東西衝下來墜落到這個池子裏面，但是水流已經小了很多。我猜測那條裂縫已經被關閉了。

現在折返已經絕對不可能了。我身上沒有裝備或者登山鎬能夠爬上岩壁的。青銅墓道很滑，絕對不可能再回去。就是不知道墨守規他們現在在哪裏。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他們是否找到了這裏，或者說他們還在外面。但是我看了一眼氧氣瓶，顯示只有百分之十的氧氣了。如果他們現在還在外面的話凶多吉少，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裏了。因為只有找到這裏才有空氣呼吸，他們比我先下水，如果他們沒有找到這裏，那氧氣瓶里的氧氣肯定早就耗盡了。

我慢慢地靠近湖的岸邊。岸邊的岩石坡度都很緩，仔細看能看出人工開鑿的痕迹。我幾乎是爬上岸邊的，一出水整具潛水服就像鐵一樣沉壓在我身上。我瞬間沒了力氣直接摔倒，隨後我躺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從潛水服裏面鑽出來。

第一件事我就是去觀察了一下環境。我發現這片區域應該是海底岩層之下的一個大型溶洞改造過來的。非常大，和那種體育場館一樣。我腳下的岩石有很多刻痕，還有遍地的石磚，鑲嵌在岩石裏面，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裏連路都沒有。我嘆了口氣，從潛水服上卸下綁着的手電筒，照了照我的前方。我的前方都是碎石，還有那種大型的岩石突出在地面上。總體印象給人像是在溶洞裏面的石林。

碎石很多所以很不好走。我得先探明這裏是不是真的入口，或者說這裏有沒有入口。如果這裏只是一個單純的溶洞，那我就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往岸外走。想要直接看清這裏所有地方的東西，最好的地點就是制高點。我就踩着大大小小不一的岩石攀爬，爬上那些大型岩石。

站在大型岩石上視野果然就開闊了很多。我四處照了照，發現這地方確實是一個非常大的溶洞。我沒有看見任何地方存在着地宮入口。但很奇怪，既然這裏什麼都沒有，那沈萬三搞這麼一個地方幹什麼，不僅費錢費力，還浪費時間。做這種事情是不討好的，沈萬三不會去做。

我換了好多高地察看，依舊什麼都沒有發現。我就逐漸開始懷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走錯了。但不可能啊，那尊佛像我已經看爛了，如果真的有什麼蹊蹺的話我早就看出來了。八尊佛像我都看過了，什麼機關都沒有。

我忽然覺得氣血上涌有些喘不過氣來，腦門青筋直跳。但我很快鎮定下來，再次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情。我不能夠讓焦躁和不安控制我的軀體。我已經花了這麼久找到這裏，我就不應該焦慮。

我從大型岩石上面爬下來，周圍仍然還是一樣的石頭，到處都是，再有就是那一片海水彙集成的小型湖泊，別的什麼都沒有。

現在過去的時間已經遠超出百分之十氧氣能夠支撐的階段了，他們如果還活着，就只能在這裏了。我沒有看見他們，他們應該是下去了。

我定了定神，回顧了我從上船到下海的所有事情，靜下心來想。

胖子他們一定還活着，我沒看見他們說明他們已經從入口進到地宮裏面去了。我得去和他們碰面，但是在這之前我得找先到入口。胖子能進去的地方，我不可能找不到。他們一定是在這裏發現了什麼。入口既然這麼隱蔽，一定是有什麼讓他們發覺了，才能過順着線索找到入口。

邏輯性思維，邏輯性思維。我心裏念了兩遍。邏輯在這種情況下非常重要。陳楚河當年和我說的，我已經完全領悟了。現在也一樣，我如果想找到入口，必須利用邏輯性思維。

在邏輯性思維體系裏面，只有一切順利，才能看到真相。如果我們沒有看見真相，那麼不是過程有問題，就是我們走錯了，但走錯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可能了。很顯然，在我無路可走的時候，剩下的唯一路線，就是我要走的路線。

那麼我沒有找到入口，是因為我的過程有問題。

我一直在岩石上俯瞰全局，加上我一路下來過度疲勞，我應該沒有注意到別的東西。

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是和我所處的這個溶洞，格格不入的。

它一定存在，但是我沒有注意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