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羞出1個大紅臉
肖健內向羞澀，從小就怵頭在眾目睽睽之下拋頭露面。直到楊經理喊第三聲，周圍的人連推再拉，肖健才勉強從人群中站出來。
宋文明側過臉看向曲總管，曲總管點點頭：“監控錄像已經調出來了，去看看吧。”
宋文明轉身往洗浴中心裏走，曲總管和楊經理跟在後面。肖健跟着往前走了幾步，轉念又覺得不妥，也不好再退回到人群中，只好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每當遇到尷尬時刻，他就會下意識地用手去擠臉上的青春痘，這一次連膿帶血濺了一臉。
沒過多一會兒，楊經理跑出來，拉起肖健的手就往大廳里走。沒等她們踏進辦公室，宋文明已經聽着腳步聲迎了出來，一手拉住肖健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膀：“好孩子！好孩子！還疼不疼啊？去醫院查一查吧？”肖健搖搖頭。三個人等着肖健說點什麼，但是直到進了屋，肖健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們坐下后，自己站在一邊。
曲總管說了四個字：“老實孩子。”
宋文明拉着肖健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把胳膊搭在肖健的肩上，肖健把身子往外挪一挪，宋文明又把他往懷裏拽了拽，看肖健的眼神中充滿着愛憐:“我剛剛獎勵外面那些正直的人一人一萬元，你說我該獎勵你多少錢？”肖健搖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曲總管把沏好的茶給宋文明端過來:“再外向一點就好了。”
“我像他這個年紀時比他還內向，重要的是這孩子心地善良，人品好，能力方面可以慢慢來，總會有提高。怕就怕八面玲瓏，心術不正。”宋文明側身看向肖健，“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知道為什麼？”
肖健低聲說:“可能因為我是公司員工，老闆沒有拿我當外人。”
宋，曲，楊哈哈大笑。
楊經理把胸向前挺了挺，影視作品裏國民黨電台女播音員般嬌滴滴、軟綿綿地說：“宋老闆，曲總管，肖健是我面試招進公司的。”
曲總管擺弄着手機，頭也不抬：“小楊一向白裏透紅，嫩得出水，怎麼今天臉色這麼難看，還不如我這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最近沒休息好啊？”
楊經理的眼淚說來就來，抽抽嗒嗒：“工作沒有做好，闖了大禍，辜負了領導的信任。”邊說邊要跪下來，曲總管伸腿攔了一下。
宋文明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時間過得真是快，我爹去世已經五年了，記得那天晚上我和爹從知名中醫的家裏出來，那可是給中央首長看過病的醫生，也是搖頭說太遲了太遲了。到家后，我給爹打了一盆洗腳水，這一輩子頭一回給爹洗腳，蹲在那洗着洗着眼淚就滴到盆里了。我爹到老也改不了那火爆脾氣，扯着嗓門罵我，說，看你那個窩囊相，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早就活夠本了，當年一天一夜的阻擊戰，雄赳赳氣昂昂上去的時候一千多人，等從陣地上撤下來，剩下不到三百人。撤退的時候，我趴在你寶叔的背上，就覺得血快要流幹了，我讓你寶叔把我放下，你寶叔的右腿被彈片削掉一大塊肉，一瘸一拐地背着我，說，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他當時要是稍微側一下身子，你爹也就長眠了，也就沒有你小子了。”
曲總管默不作聲，只是輕輕拍了拍宋文明的腿，像是安慰。
宋文明繼續：“我爹跟我說，以後年年清明、忌日不用給我上墳燒紙，到了那邊我戰友多不孤單，你就想着多去看看你寶叔就行了。我記着爹的話，年年去村裡看寶叔。
但是想把寶叔接進城裏住，那真是一個難，死說活說也不行。我最後硬把叔攙進車拉進城住進家裏，結果叔在衛生間為難了一個多小時，先把大便解到報紙上，再倒進馬桶里，我趕忙招呼人連夜把坐便改蹲便。我這上好鬧錶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和叔一起去吃早點，沒想到叔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對我說，文明啊，你的孝心叔領了，當年我和你爹跟着部隊穿插到敵後，急行軍時一邊跑着一邊都能睡着覺，可昨晚上愣是烙了一宿餅。叔離不開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你覺得鄉下窮，叔住着舒坦，你接叔來享福，其實叔是遭罪。我沒話說了，只好又開車把叔送回去。”
曲總管在屋裏也不摘墨鏡，但並不能遮掩住他的懊惱：“我這正準備和你商量，定下一個時間，一起去看望寶叔，沒想到老爺子今年微服私訪自己先一步進城來了，還真就找到‘金百麗’了。”
“結果讓我的員工給踹躺在地上了。”宋文明咬牙切齒，目露凶光，“要是早幾年，我一槍把黑子崩了。”
曲主管說:“怪我，這段時間太放手了。”
這時候，宋老闆的手機響了，傳來老頭的聲音:文明啊，你讓他們住手吧，又是抽血又是核磁，-一會兒脫衣服一會兒穿衣服，醫生都說沒事了。
宋文明站起身:“叔，一會兒我和老曲去接您。”
放下電話，宋文明卻說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高等學府：“我聽說隨着社會的進步，現在大學裏新增了很多學科，其中就有人力資源學，是吧？”楊經理，肖健不明其意地應付着點頭。
“小楊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慧眼識珠，能把肖健招進公司，我很欣慰。”宋文明背手踱步，“要是知道是我宋文明的叔，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也不敢碰我叔一下。要是知道那是我叔挨了打，多少人為了討好我也得蹦起來拔刀相助，但是這個小夥子既不知道是我叔，又在黑子手下做事，能有這樣的舉動，真是不簡單。肖健，你說說，你有什麼實現不了的願望，我來幫你？”
肖健一下子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彷彿眼前這個人是能點石成金的神仙。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想去夢銳會館上班。”
這確實是他現在最想的事情。
宋文明看看曲總管:“安排肖健過去，你好好教教他，咱們都老了，要培養年輕人了，人品是第一位的。”
曲總管也站起身，點點頭。
宋文明走到楊經理面前，手指快要點到她的鼻子了:“一，年輕人錢多了不是好事，但也不要過得太辛苦，肖健的工資要上調，你來安排。二，這次我饒了你，看在你把肖健招進公司的份上。”
楊經理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位，她一把抱過肖健，就要親上去，肖健趕緊躲開，羞出一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