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遠處白樓若隱若現
紅姐、小雲她們都愣住了，不知道面前這位剛剛還如此羞澀的小夥子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這樣激動。
肖健腦海里浮現出移動硬盤中的視頻畫面，趙醫生說要感謝“孟瑞”，女人問為什麼？趙醫生說，沒有她，我怎麼能認識你。
“你剛才說的‘孟瑞’？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地方？”肖健迫不及待地追問。
小雲懶得搭理他。紅姐說：“那是一個高端私密會所，叫夢銳會館，有錢人去的地方，外面知道的人不多，在清澤路上金百麗洗浴中心附近，聽說‘金百麗’和‘夢銳'是同一位老闆，特別年輕漂亮的姑娘才有機會去那裏工作，傳說一個個不亞於空中小姐。”
肖健說聲謝謝，回到屋裏躺在床上，他之前一直以為“孟瑞”是一個人，大海撈針般在網上苦苦搜索而毫無頭緒，今夜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個單相思破滅、仍舊找不到工作、青春痘茁壯生長、內向羞澀的大男生，揮之不去的一個願望，是能在現實生活中見到視頻中的女人，把移動硬盤和十萬元錢親手交給她。
第二天一早肖健就出了家門。到了清澤路，很快就看見了富麗堂皇的金百麗洗浴中心，但是在周圍轉悠了一個多小時，問了許多人，誰也不知道夢銳會館在哪裏。
肖健咬咬牙、跺跺腳，決定去“金百麗”洗個澡，藉機打探夢銳會館，也要看看七十八元一張門票的洗浴中心到底是什麼樣子。
走進大廳，整齊列隊的服務生齊刷刷深鞠一躬：“歡迎光臨，貴賓您里請。”聲音整齊洪亮，抑揚頓挫，“里”字的時候在空中還有一個小轉折，很是好聽。肖健下意識地把胳膊揚起來，想要揮揮手，馬上醒悟到不倫不類，於是搔搔頭，又把手放下了。
肖健一邊脫衣服一邊心疼門票錢，他從更衣室走向沐浴大廳時，心裏因為這次消費而充滿了後悔和自責。
這裏僅僅舒筋活血和護肝養生的兩個保健泡澡池，就比肖健大學時的整個澡堂還要大。汗蒸、桑拿、桶浴一應俱全，十幾台等離子電視播放着不同頻道的節目，冰箱裏放着雪糕、飲料、牛奶。
肖健長這麼大，洗頭都是用香皂甚至肥皂，很少用洗髮水。而這裏準備了近十種不同牌子的洗髮水供浴客選擇，肖健幾乎每種洗髮水都試了一次，差不多洗了十來遍頭髮。
一個小時后，肖健感覺又暈又餓，腳下踩着棉花般走出沐浴大廳。
有位服務生殷勤地問：“先生需要安排一個單間嗎？”肖健點點頭，跟着服務生上了三樓。進了單間，服務生把門關上：“您是綠色環保？還是找個相好？”肖健好像高考時拿到英語試卷測試聽力一樣，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最後乾脆把心裏話講出來：“我想去夢銳會館。”這次輪到服務生目瞪口呆，他把肖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過穿着浴衣的人確實不好分辨高低貴賤。以前經理培訓過“四金觀察”，看嘴裏有沒有鑲金牙，看脖子上有沒有掛金鏈子，看手腕上有沒有戴金錶，看手上有沒有戴金戒指，不過現如今這方法也不是很準確了。服務生有些不相信但又怕錯過了金主，只好有氣無力地鞠了一躬：“我去找經理。”
過了一會兒，有敲門聲，進來一位很標緻的女人，穿着整齊合體的職業裝，話還沒講，先跪在床邊。肖健嚇得趕緊從床上跳下來，慌亂得也要給人家下跪似的。
女經理問：“先生，您要諮詢夢銳會館？”肖健點點頭：“在哪裏？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女經理這才站起身，拉開窗戶，指指不遠處一幢很普通的白色小樓。
“和你們洗浴中心是一回事嗎？我要是想去還用再買票嗎？”肖健的這句問話徹底暴露了自己。女經理臉上開始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那裏是會員制，需要辦卡入會，要是買張門票就能進去，那阿貓阿狗豈不是全來了。”
肖健被這句話刺激得緊跟了一句：“你就說辦張卡多少錢？！”
女經理態度有所緩和，她擔心這是某個大老闆的隨從，怕誤了生意，於是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張卡五十八萬元。”
肖健情不自禁地“哎呦”了一聲，用十幾種洗髮水洗過的頭髮都要立起來了：“把整個樓買下來才多少錢？”女經理笑笑：“買樓您去別處，我賣的是樓里的吃喝玩樂。”
肖健難得幽默一回：“吃孔雀啊？”萬萬沒想到女經理認真地點點頭：“這確實是我們這裏一道很普通的菜。”
肖健已經是沒話找話應對尷尬：“這五十八萬能用多久？”女經理冷笑一聲：“五十八萬僅僅是入會資格，不包括裏面的消費，一晚上不花個幾百萬到‘夢銳’來幹什麼？”
肖健還想說點什麼，但女經理已經懶得再搭理他了，臨出門前她又奚落一句：“趕快下去換衣服走人吧，找個涼快地方待着去。”肖健的擰勁上來了：“洗浴又不是會員制，我買了門票了，我再歇會兒怎麼了。”邊說肖健邊又躺回床上。
女經理頭也不回：“估計是剛才的服務生沒告訴你，大廳休息免費，單間每小時收費九十八元。”肖健一躍而起，快步走出單間，又返回來，少穿了一隻拖鞋。
肖健穿好衣服，走出“金百麗”，服務生們抑揚頓挫地送別：“貴賓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肖健心裏想，哪裏還有下次。剛剛不清楚門道，人家問浴衣是要大眾的還是要一次性的，他要了一次性的，結果結帳時多出來六十八元，再加上單間費，肖健掏錢時心如刀絞。他腦子想着事，腳下一不留神把一塊立在地上的牌子踢倒了，肖健趕緊把牌子扶起來，牌子上面寫着“招聘”兩個字，再仔細看看：服務生，每月一千五百元，包吃包住，表現好另有獎金。
肖健放慢了腳步，看着不遠處神秘的白樓，想着剛才女經理那句“阿貓阿狗”，想到雨夜驚雷中幻聽到趙醫生說出的“我冤”，突然一狠心，視死如歸地走到前台小姐面前：“我要應聘！”女孩白了他一眼：“坐那等着去，一會我告訴楊經理。”
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楊經理回來了。肖健愣住了，楊經理也愣住了。楊經理就是剛才在單間裏跪式服務向他介紹會員卡的那位女人。
楊經理似笑非笑：“你一會兒要加入五十八萬的會員，一會兒要應聘一千五百元的服務生，你是來找茬砸場子的吧？我們怎麼得罪你了？”
肖健看看四周沒人，給楊經理深鞠一躬：“剛才是誤會，我給您道歉，我在外面聽人說‘夢銳’的姑娘特別漂亮，想見識見識，不知天高地厚，請您見諒。”
“搓澡？修腳？還是服務生？”楊經理對着鏡子補妝，“電工也缺人，有電工本嗎？”
肖健站直身體：“我大學畢業……”
“那你去考公務員吧，能考上嗎？”楊經理一臉不屑，“你能上大學，還不是因為擴招，是給你個沒用的紅本收你錢。現在大學生遍地都是，還不如一個電工證實在。”
肖健無比悲涼：“那就服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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