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功告成

準備筆試階段。

陳導聯繫我們調試設備和角度，早上八點五十五分，題目終於被發放出來。是一張還算簡單的石膏組合體，限時一小時完成。

陳導似乎是看出來我有點慌，在視頻中說：“希望大家不要徇私舞弊，老老實實畫就行了。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用太過緊張。狐生，你聽到了嗎？”

“好的，陳導，明白。”

我本來還滿腦子想着是否能找到什麼辦法讓我順利通過筆試。隨着筆試題目的放出，我一顆懸着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我以前學素描的時候還畫過這副，一模一樣的。

畫過歸畫過，手生也確實是手生。六七年沒有再動過筆，我能感覺到我畫畫的功力已經大不如前，甚至和一個普通人無異。

但也許是陳導的話打消了我的顧慮。確實，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用去掩飾什麼，拿出自己的真實水平來就行。

我畫的很認真，一個鐘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等陳導叫停的時候，我才畫了一半。接着陳導要求我們把自己的畫拍照發到群里。看着其他三人完成度遠高於我的作品，我開始慌神——筆試成績應該是我最拉胯了。

“二十分鐘后開始面試，請大家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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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簡歷

徐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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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信息＞

性別：男

民族：漢族

年齡：20

出生日期：2002年9月12日

政治面貌：群眾

聯繫方式：176xxxxxxxx

電子郵箱：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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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背景＞

2017.09.01-2021.06.01：J省xx縣第一中學

2021.09.11-2022.01.10：f大鑄幣學院/化學工程系/應用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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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經驗＞

xx縣第一中學

2017.09.01-2019.06.01擔任校內英語社副社長

xx縣

2020.07.01-至今

參與【xx縣污水管網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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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想轉入建築系？＞

1.對建築學有強烈的興趣。

2.願吃苦、敢吃苦、能吃苦。

3.家族企業在省內位列前茅，實力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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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佈置好手機支架，等待陳導進一步的指令。沒過一會兒，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

那邊沒有圖像，只接通了語音電話。

陳導極具辨識度的聲音響起：“狐生，能聽見嗎？喂？”

“陳導您好，能聽見，請講。”除去陳導，我還聽到了幾個談話聲，說明面試我的不止一個老師，有好幾個。

“好的，那請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各位老師您們好，我是徐狐生，來自J省z市。之前就讀於f大鑄幣學院化學工程系應用化學一班。我對音樂比較了解，對建築方面也比較喜愛。希望各位老師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謝謝！”

接下來應該就是各路神仙給我出難題了。

“請你簡要談談你對建築師、建築行業的理解。”

我點了點頭，開始說：“我覺得建築行業是一門以人為本的行業，建築師也應該更具有一點人文氣息。

換句話說，我覺得建築師也許和產品經理有很多相似之處——你設計出來的東西必須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迎合業主需求的。總而言之，我認為建築師就是用自己的頭腦和閱歷解決各種麻煩的職業。”

換了個人：“你以前是有學過素描嗎？有沒有相關的美術基礎？”

怎麼說？對素描了解的人和對素描不了解的人畫素描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我的技藝生疏了很多，但還是按照之前學的步驟來畫的：先打型，接着再上明暗，最後調整細節。雖然我的畫完成度不高，剛剛打完型，準備進入上明暗階段，但已經能夠看出來“這個人接觸過素描”。但我的畫在四個人里排名最後也確實是事實，這個問題帶着一點敵意。

“我初中學過一年的素描，雖然說不上學得很深，但也勉強算是有所了解。加之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畫過素描，所以畫的是不太好......剛剛大家的作品我也看過了，我明白自己的基礎在所有人中是最薄弱的。但是請老師們放心，如果我能通過面試，寒假我會想辦法提升自己的美術水平，爭取在開學以後跟得上大家的步伐。”

又換了個人：“你好，能否簡單介紹一下你簡歷中的那個項目？你在裏面扮演了什麼角色？從中你有什麼收穫？”

開始扯皮了，那個項目是揭意主持的。我雖然了解一些，但是參與程度並不深。把它放進簡歷里，一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背景；二是為了沾他的光——一個高中畢業剛上大一的小毛孩，能有什麼就業經歷呢？

“是這樣，那是一個EPC項目①。因為項目比較大，涉及到整個縣城的污水管網翻修。為了保證交通正常運轉，所以是肯定不可能所有路面同時開修的。所以工期拉的比較長，至今還未完工。”我頓了頓，接著說：“說實話，我還只是一個大一的學生，沒法在太多關鍵階段發揮決定性作用。所以我在裏面扮演的就是一個外圍輔助的角色。至於您說的收穫，我想說的是一個項目往往不是一個團隊內的簡單合作，而是多個團隊相互合作、共同協調才能促成的。換而言之，如果你參與其中，你要怎麼去和那麼多人、那麼多團隊溝通，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項目給我最大的收穫就是：如果以後會從事建築方面的行業，那麼學會溝通，敢於溝通，善於溝通將會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邊的話筒切換的時候，我聽到一句斷斷續續的“還不錯”，看來我的面試還算可以。

下一個問題，又換了一個人：“我看你的高中好像念了四年，是復讀了一年嗎？”

“對，我不是以應屆的身份考上大學的。”我沉默了一會兒，沒想到他們會提這茬。

這是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甚至是傷疤。上大學以後，我未曾和人提及此事，甚至連<補考順利小分隊>都沒人知道。一時間，我有點晃神。

“那能請你談一談復讀一年中你學到了什麼道理嗎？”

我想說點什麼，但我知道如果我說出我真正想說的，那一定是無聲的吶喊：“學到什麼道理，我學到的道理就是不要小看重複的力量。簡單的事情重複做，就可以成為大師。”管住嘴，我的面試不能因此失敗。

“好的，最後一個問題。請你談談你為什麼要轉入建築系。”

“黑格爾說：‘音樂是流動的建築，建築是凝固的音樂。’所以，本着對建築的熱愛，我在本學期末申請轉入了貴系。加之，我家裏有長輩從事建築行業。從小到大我算是耳濡目染，所以也夢想着成為一名建築師，參與到這個行業的建設中。發達國家的城鎮化率是75%，我國的城鎮化還沒有達到這個比例，我想投身到祖國的建設中去。”

狗屁不通，鬼話連篇。真中帶假，假裏摻真。我真是個屎忽鬼②。

“好的，徐狐生。面試結束了，請你回去等我們通知。”

“行，謝謝各位老師！”我朝着屏幕深深鞠了一躬。

......

我掛掉視頻電話，出了一口長氣，接着走到陽台上，顫顫巍巍摸出一根煙點上。

一切都結束了。我的面試雖然有點小差錯，但基本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當然，老師們也沒有故意刁難我的意思，這才讓一切變得順利許多。

抽完煙，我打開微信問張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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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導您好！我想問一下什麼時候可以出錄取結果。

如果現在能確定的話我就開始準備專業課了，不然到時候我怕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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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開始學習了

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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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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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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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張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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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藤椅上慢慢起身，伸了個懶腰。本以為這是一件多喜慶的事，結果其實做成了也就這樣。反而是讓我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種感覺沒持續多久，因為我知道我該兌現我的承諾了——寒假老老實實去學素描，沒得玩了。雖然我也沒心思玩。

接着我開始聯繫其他競爭者，問問他們的結果如何：

總共有三男一女參加筆試面試，三男通過，一女被淘汰。

通過的人有我、奎子木還有李子正。巧合的是，被淘汰的那位同學也是化學工程系的，不過她在化工藝專業。

......

結合揭意的“高人相助”，那位被淘汰的同學引起了我的懷疑：我不清楚她的面試成績如何，但她的筆試一定比我更好。她被淘汰，是否是因為我擠佔了她本該有的名額？

我很清楚我為了轉專業付出了多麼巨大的努力和多麼沉重的代價。推己及人，別人何嘗又不是這樣？克服這麼多艱難困苦，一路走到這個地步，就差臨門一腳，如果最後有別人因為別的原因佔掉了本該屬於我的名額，換成是我我也完全沒法接受。而且一旦失敗就沒有重來的機會，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是根本不可逆的。

我很想搞清楚其中的緣由，但我知道我無從開口。問？問誰？如果我真的是受人幫助，一問就露餡，一問就該死，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了便宜還要去賣乖？

可是就算我把話說開又有什麼用？成王敗寇，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贏家通吃，敗者食塵。我很清楚這樣的行為很幼稚，是無論無何我都做不出來的。因為這樣不但讓揭意的苦心孤詣化為泡影，也讓高人相助變成了白給，搞不好還會倒打人家一耙。

人生中有很多問題是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真相的。放棄我的聖母婊想法，我能做的就是托轉去化工藝的黃於晏和全叔有能力的話多關照關照你了。

至於這件事情的真相，無法考究，也無從考究。我的心路歷程，也只能用來在酒桌上和老朋友吹吹牛逼了。我狠狠彈開煙頭，先後給揭意，老徐彙報了轉專業成功的結果。

不管怎麼樣，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建築系的人了。

......

剛好，張綺莉在群里催大家填一個什麼表，一直唧唧歪歪。

見我沒填，還私聊質問我我怎麼不填表。填表？填個屁啊，今天就是不想填你這張表。

我打開群聊，找到<補考順利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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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建築系的人了。

隨着轉系成功，我們的行動已經可以宣告結束。

接下來我想帶着@全叔@危木木@黃於晏做點刺激的事情，你們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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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整。

徐狐生、危木木、黃於晏、吳永權退出群聊<應化學不好，頭髮掉不少>

徐狐生、危木木、黃於晏、吳永權退出群聊<21級應用化學消息通知群>

徐狐生、危木木、黃於晏、吳永權退出群聊<21級應用化學官方群>

這是我和他們仨商量好的，四個人同時退群，雖然說不上壯觀，但是確實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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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EPC（EngineeringProcurement）是指公司受業主委託，按照合同約定對工程建設項目的設計、採購、施工、試運行等實行全過程或若干階段的承包。通常公司在總價合同條件下，對其所承包工程的質量、安全、費用和進度進行負責。

②：屎忽鬼，意在罵人跟屁、拍馬屁、下作、猥瑣、無能等，也代替屁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