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疑的處方
“那你為什麼判定就是我？”阿卜杜勒咬牙切齒，他不相信自己有漏洞。
“你的治療方法和處方暴露了你，如果你不是那個有意為之的兇手，那就一定是個十足的庸醫。”董煥擺擺手，說起了那天詢問南希的情形。
剛到敖德薩那天，查看完現場和屍體，三人去了邁爾斯家。
他們趕到時，南希正癱軟坐在門廊前。貝絲止不住地留着淚，但她卻沒有抽泣，只是默然無聲地任憑淚珠滑落蒼白的臉頰。她將母親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知道，從今以後要由她扛起家庭的重擔了。
“晚上好，或者上午好，貝絲，FBI，我們見過。你們在這裏坐了一夜？”
“你們好。”貝絲輕輕拍拍母親的後背，站起身來迎接，“有什麼事情嗎？到這裏來說。”
貝絲暗示不要在她媽媽面前提問，以免又讓她的悲傷崩潰決堤。
“這不行，有些事你可能並不知情，一定要問你的媽媽。”董煥狠狠心，小聲地對貝絲說。
有時候，想揭示真相，就必須狠下心來一遍一遍詢問已經悲痛欲絕的親人。這個過程就像撕開一塊已經結痂的傷口，去翻找一根扎進去的木刺，很痛，但是如果不這樣做，藏在傷口裏的刺就會一直留下，折磨人一輩子。
“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做這些事嗎？我覺得他是想保護你們，他一直都是個英雄，不是嗎？”
“你們想問什麼？儘管問吧！我也堅信邁爾是個英雄，他絕不是一個殺人的瘋子。”南希聽到了董煥說的話，揩乾眼淚站起身來說。
對眼前這個清瘦的東方男人，她記憶猶新，在紐約的時候就是他主張要送邁爾斯去治病，因此很有些好感。
董煥從風衣口袋裏拿出兩瓶酸奶遞給她們母女。
“董跟我說過，這是來自古老東方的最高禮節，叫‘奶一口’。他們的文化里，只跟失去親人的人分享酸奶，所以董從不與我分享他的酸奶。”卡特又開始向皮爾斯炫耀自己對於中華文化的了解。
皮爾斯微微一笑，露出了看老村長家傻兒子的眼神。
“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阿卜杜勒醫生的？”
“是在半年之前，那個時候邁爾的病情很嚴重，連關門聲都會讓他驚慌不已。”
董煥又問：“他給邁爾斯開過哪些葯，用過什麼治療方法？最好不要遺漏，除了精神類的，像孟魯司特鈉這種治哮喘鼻炎的也都告訴我。”
南希拿出一摞病例和收據，她說所有藥品全在這裏了。
董煥讓皮爾斯全部拍照傳回總部，查一下藥性，又讓卡特找人調取關於阿卜杜勒的全部資料。
據南希所說，阿卜杜勒最推崇的是情緒脫敏治療，療效很顯著，昨天上午的時候邁爾斯甚至可以在嘈雜吵鬧的棒球賽場平靜地坐到散場。
“治療時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嗎？醫生的異常舉動，或者是打斷治療的情況。”
“倒是沒有···不對，有的。一開始的訓練，進行到快結束時，總是有吊燈突然掉在地上，或是椅子腿突然斷裂的情況，總是把邁爾斯嚇一大跳。昨天上午的這一次，有兩個熊孩子突然闖進來搞破壞，邁爾斯甚至驚得踹了醫生一腳。
不過我想，阿卜杜勒醫生的診所租在貧民區，年久失修，傢具老舊，孩子沒人管教，也是很正常的事。”
董煥再一次皺起眉頭，一把拿過貝絲手裏的酸奶，自己打開喝了一大口。
“給別人的東西，怎好再拿回去？”卡特小聲吐槽。
“別吵，不要打擾他思考，對於神秘的東方族裔來說，蘊藏古老東方智慧的大腦就像一台法拉利488，想要激活它，需要富含蛋白質、糖、脂肪和益生菌的酸奶作為燃料。”皮爾斯一本正經地說。
“哥們兒，看不出來，你跟我一樣，也是個中國通啊！”
董煥不理這兩個中華文化愛好者，只是閉上眼將所有信息全在腦子裏推理了一遍，現在全明白了：
阿卜杜勒醫生不僅給他的病人邁爾斯開了讓人狂躁的葯，還在情緒脫敏治療中動了手腳。
正常的情緒脫敏治療，要將病人置於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然後施加刺激，讓他們意識到，這些刺激是正常的，對安全並沒有任何威脅，從而不再過分敏感。
而阿卜杜勒在治療時製造了一系列“意外”。吊燈砸下、椅子倒塌、熊孩子突襲，這一切都給邁爾斯帶來了不安，恰恰是藉著“脫敏”的幌子，讓病情更加嚴重。
而其他事實，也應該會指向相同的結論。
“藥品和身份查得怎麼樣？”
“藥品除了孟魯司特鈉，就都是碳酸鋰、加巴噴丁這些心境穩定劑和抗癲癇葯，沒什麼問題，只是醫囑上的劑量非常小。一日一次一次兩粒的加巴噴丁，他只讓吃一粒。一日三次，一次一粒的碳酸鋰，也只讓一日一次服用。”
卡特那邊查到阿卜杜勒是2001年移民到美國的，家中只有他一個來到美國，在醫學院讀書隨後就留了下來，取得了永久居留身份，也就是綠卡，家中其他人都留在了伊拉克。他的移民手續沒有問題，行醫資格也沒有問題。
“查一下有沒有人以他的親屬名義，申請過探親簽證，F-2、J-2、M-2、H-2，或L-2簽證都算。”
“查一下他有沒有過出境記錄。”
卡特很快查到：“他剛來美國的時候還有，父母和兩個姐姐以留學者親屬的身份申請過F-2短期探親簽證。2003年以後，再沒有人申請過。他在2003年之前還時常回伊拉克。在那年之後，他再也沒有過出境記錄。”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孟魯司特鈉是邁爾斯的精神科醫生阿卜杜勒幫忙開的。副作用這事兒，連法醫都清楚，精神科醫生又豈會不知道？他還故意給容易狂躁的PTSD病人服用這種葯。
“2003年，正是伊拉克戰爭的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