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現場勘查
當天深夜,敖德薩郊外的一處僻靜靶場,這裏是案發第一現場。
董煥、卡特、皮爾斯走下車,遠處一名德克薩斯州警看見了,踏着濕潤的草坪走過來。
他身材不高但很壯實,戴一頂牛仔帽,着軍綠色制服,肩章上的金星十分耀眼,身子左側腰前別著一把柯爾特M1911。
卡特伸出手說:“你好,我是FBI探員卡特,這兩位探員是董和皮爾斯。”
州警沒有與卡特握手,而是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證件顯示他是敖德薩警局的局長查德曼。他查看了三名FBI的證件,然後才慢悠悠地拿出一張授權書。
“德克薩斯漢子,死在故鄉,居然要讓FBI來管閑事。我可警告你們,好好查案,他們就算死了,也是得州的好小伙兒,敢潑髒水,我饒不了你們!”查德曼局長憤憤說完,表示自己交接完畢,轉身就走。
“就這樣就走了?他們的前期調查結果呢?”卡特撇撇嘴說,德克薩斯州警果然眼高於頂。
“能給保護好現場,就已經很不錯了,問問那邊的刑警們吧。”
好在留守現場的得州刑警還算客氣,說明了現場的狀況。
這個靶場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投入使用了,但近些年已經半荒廢了,周圍幾乎沒有人煙,可以說十分偏僻。
案發時間,大概是今天清晨六點。現場發現兩名死者,一名是克里斯,另一名就是邁爾斯,兩人是戰友關係。
據邁爾斯的妻女所說,昨天克里斯前來拜訪,夜裏在家留宿,期間與邁爾斯交談甚歡,雖然兩人都喝了不少啤酒,但意識清醒。
今天上午四點半,克里斯執意要帶邁爾斯去靶場,說是要幫助他治療PTSD。
直到八點多時,一名拾荒者在靶場發現了兩人的屍體報了警。經過鑒定,克里斯是被一把M16A1擊中防彈衣和頭部,當場死亡。而邁爾斯,看上去是用手槍自殺身亡。那把M16A1上,也只有他們兩人的指紋。
“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上去,是邁爾斯PTSD發作,開槍誤殺了克里斯。隨後意識到了錯誤,悲痛萬分,自殺身亡。”州警說。
他將自己手上的資料交給董煥,可是裏面除了指紋鑒定、走訪調查和報案人敘述,就只有屍體在現場的位置照片。
“彈痕和彈殼呢?沒有記錄嗎?”董煥問。
州警解釋:“這裏是靶場,彈痕太多,彈殼也是,根本分不清。”
“雖然這裏是廢舊靶場,但時常有拾荒者光顧,舊彈殼早被撿完了,很容易找到今早的彈殼。而今早的新彈痕和舊彈痕區別也很大,新彈痕沒有雨水和風沙侵蝕的痕迹。你們太不專業了。”董煥說著皺起眉頭。
“本來就是因PTSD誤殺戰友,然後愧疚自裁,哪有那麼複雜?你們FBI可真愛裝神弄鬼。”州警不滿地說道。
董煥不理巡警,他知道自己說話總是那麼直來直去的,也因此開罪過很多人,他每天用腦太多,實在沒精力去考慮別人的感受。
他脫下風衣扔在車上,與卡特開始尋找隱藏線索。皮爾斯在現場仔細勘查以後,就趕到警局的停屍間查看屍體。
三人在警局碰面的時候,東方已經破曉了。
“克里斯的後背這裏,有三處挫傷輪。相同位置,肋骨斷裂四根,脊椎嚴重扭傷,這三發是平射。”皮爾斯指着屍體對兩位同僚說。
挫傷輪是一種常見的槍傷,
子彈射入人體時遇到阻礙,就會留下這樣的特殊痕迹,大概1-3毫米寬,表現為傷口周邊環形的表皮剝落或皮下出血。
當時克里斯只穿了輕型防彈衣,近距離被步槍擊中,即使不會被貫穿,也是一次重擊。美國很多州不禁步槍,但對於重型防彈衣卻嚴格管控,因此克里斯只有穿輕型防彈衣。
“他的致命傷在頭部,貫穿傷,是從下向上,與他的身體呈30度左右的一發抬射。”
“一發?還是抬射?”董煥眉頭一皺,考慮到邁爾斯高大的身材,這個角度非常可疑,難道是蹲在地上射擊的?
這邊邁爾斯的致命傷是從口中射入頭顱的一顆手槍彈。
現場留下的照片上,他自裁時背靠在一面斑駁的石牆上。牆壁濺射了放射狀的血液和腦漿,像頭戴了一頂黑紅色的詭異王冠。
他大張着嘴,開槍的手垂落,可以從口中看到後面的牆壁,後腦已經空了,留下一個幽深的大洞。
他的下頜有抵近射擊的槍口印痕,手上也有火藥殘留,槍上也只有他自己的指紋,是自裁無疑了。
另外,他身上還有另一處傷痕,是后腰的一處淤青,已經快要消散了,是好幾天前的磕碰傷。
“是我乾的。”董煥苦笑着舉了下手,“我們在紐約遇到過,那時他PTSD發作,我們打了一架。”
一定是那次的抱腰靠摔,落地時讓他磕傷了。
“現場發現的最新彈痕,也是出自那把M16A1,都是三發連射,但每次的射擊都很分散,有的射在樹上,有的射在牆上,非常雜亂,沒有特定目標,也沒有規律。”卡特說出自己的發現,“另外,在克里斯頭部中彈的位置,有一顆子彈射入地面,與地面呈30度。”
他們將所發現的線索都匯總給董煥這個側寫師,由他來歸納、演繹和推理。
董煥看着眼前的屍體頭部白花花的腦漿,想起了故鄉的麻辣豆腐腦,忽然覺得用腦過度有些餓了。
他忽地掀開白大褂,從風衣中拿出便利店買的草莓酸奶抿了一口。
“克里斯頭上的這發致命槍,絕不是邁爾斯在PTSD發作的瘋狂狀態下射擊的。”董煥說的話,讓同僚非常震驚。
“他在射殺自己的戰友時,狀態非常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