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脫敏訓練
2月17日，得州敖德薩。
距離餐館事件已經過去了17天，邁爾斯在被保釋后，和妻女回到了老家。
初春的陽光格外惹人珍惜，灑在肩頭，微微有些暖意。
邁爾斯擦着皮卡車上的霜漬，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是這樣。經過了嚴冬般的殘酷戰爭，他終於回歸了溫暖如春的家庭生活。
現在的PTSD對於他，就像在冬天裏感染的一次傷寒，只要回了家，獲得了溫暖，就能治癒吧。
一定能的。
今天是女兒貝絲的棒球賽，邁爾斯換了一件嶄新的棒球服。他拿出一枚珍藏的棒球，站在門口和貝絲做着拋接球練習，一邊熱身一邊等待妻子南希準備好三明治。
“不要緊張，貝絲，那些渾小子沒什麼可怕的，你可是霍戈斯家族的女戰士。”
貝絲拋出一個完美的弧線球說：“我不緊張爸爸，敖德薩還沒有男孩能接住我的投球。”
其實整個敖德薩並沒有一個女子棒球隊，貝絲一直都在和男孩們一起訓練、比賽。
這樣的比賽，貝絲並不緊張，緊張的是邁爾斯。棒球比賽嘈雜的環境，對於他的病來說，真的是一次不小的挑戰，但他又不想讓女兒失望。
“我能做到的爸爸，你也要加油。”
貝絲莞爾一笑，和邁爾斯拉了個鉤。
“是誰準備好要奪回獎盃了？”南希拎着野餐籃走出來。
貝絲舉手笑道：“是我！投手貝絲·霍戈斯向您報到！”
一家三口就這麼有說有笑地出發了，車是南希開的。
邁爾斯則閉上了眼睛，戴起耳機放起米高傑克遜的healtheworld。
棒球是美國的三大球之一，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更何況是在強健尚武的得州，還沒開場，比賽現場已是十分火爆。
“爸爸，加油！”貝絲吻了吻邁爾斯的臉頰，一溜小跑着去向教練報到。
貝絲是全敖德薩最堅強剛毅的女孩這件事，就連啤酒館裏最能抬杠的酒蒙子都會老老實實點頭認同。
她的童年缺少父親的陪伴和庇護，卻敢於用拳頭砸跑校園裏霸凌她的小惡霸。甚至在棒球隊的男孩堆里成為王牌投手，帶領雄鹿隊一句闖去敖德薩少年棒球賽的決賽。
想到這裏，邁爾斯的眼眶濕潤了，女兒這麼堅毅，他也想要趕快擺脫PTSD這條煩人的黑狗。
“嗚！”
“啪啪啪啪！”
現場的每一次得分，都會伴隨着吵鬧的喇叭聲、拍掌聲。
“呼、呼、呼。”邁爾斯深呼吸着，一遍遍告訴自己，這裏不是費盧傑戰役，而是自己摯愛的家鄉。
每次一有噪聲，場下的貝絲就會拋來飛吻，給父親鼓勁。南希也一直緊緊攥着丈夫的手。
“好多了，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邁爾斯心想。
貝絲很快帶領隊伍拿下了勝利，她脫下棒球帽，甩了甩金髮上的汗珠，飛奔着將獎牌戴在了邁爾斯的脖頸上。
她激動地遞給邁爾斯今天使用的那顆棒球，上面寫着：“Iwon，utoo.”
我贏了，你也是。
一起吃完慶祝午餐，南希送邁爾斯去了阿卜杜勒的診所。
“醫生，你的治療很有效！”一見面，邁爾斯就很興奮地對阿卜杜勒講了上午發生的事。
他說：“你說的脫敏訓練真的有用，我在嘈雜的環境裏，緊緊握住南希的手，
確認自己很安全。然後你猜怎麼著？我幾乎沒有一點兒應激反應了，要知道今天的賽場的場面，可比上帝摧毀索多瑪城還恐怖。”
聽到這裏，阿卜杜勒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沒有說話。
“邁爾，阿卜杜勒醫生有自己的信仰。”南希提醒道。
阿卜杜勒卻說：“沒事，我不在意。是因為你說的是脫敏訓練。錯了，那是治療男性功能障礙的，應該叫情緒脫敏訓練。那我們再趁熱打鐵，進行一次情緒脫敏訓練。”
說著他搬出一把固定椅，讓邁爾斯坐上去，然後用皮帶鎖住手腳，給他戴上了眼罩。
“接下來我會製造噪音和暴閃，你說南希的安撫有用，那麼南希你輕撫他的手。”
“準備好了嗎？”
南希和邁爾斯點點頭。
“咚！咚！咚！”
阿卜杜勒開始了，爆炸聲、強閃光、血漿。
好幾種強刺激接踵而至，要是在先前，邁爾斯一定早就反應強烈了。但南希的輕撫和她的低聲安慰，給他製造了一個安全的環境。現在邁爾斯只是肌肉稍有些緊繃，已經有了很大改善。
突然，診所的門被一下推開，-兩個熊孩子闖進來，大叫：“亞姆特！”
這是阿拉伯語，意為“去死”。
一個熊孩子用仿真槍射擊BB彈對着邁爾斯和南希掃射，另一個將裝着青蛙的水球砸向兩人。
一時間，“子彈”打在兩人身上，水球破裂，青蛙亂蹦。
南希失控，站起身來，摸着濕發大聲尖叫起來。
邁爾斯眼前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治安戰戰場，地雷、黑槍、汽車炸彈···
他奮力想要站起身來掙脫束縛，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漲得通紅。
“邁爾斯，冷靜！”阿卜杜勒趕緊過來安撫他，卻被邁爾斯抬起一腳踢到小腹，跌坐在地上。
“啊！”邁爾斯亂踢亂打亂吼了好久，直到全身虛脫。
南希勉強鎮定下來，從側面小心靠近，將邁爾斯的臉貼在自己胸口。
“沒事了，邁爾，是我，是我，你回家了。”
邁爾斯才漸漸平復下來，他穿的內衣已經濕透了。
“你們兩個！快滾！”阿卜杜勒抄起掃帚攆走那兩個惡作劇的熊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我本該把門鎖上的···”
“不不不，阿卜杜勒，這不怪你，今天謝謝你。”南希緩緩說。
“我送送你們。”阿卜杜勒給邁爾斯餵了一點溴鹽和一杯糖水，將他扶上車，目送夫妻倆離去。
剛才的兩個熊孩子走到他面前，阿卜杜勒塞給他們一人一美元。
“醫生，這樣能治好他嗎？”
“也許吧，一切聽真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