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弗花 - 李斯·塞羅的歌謠 下(Song O…

第5章 弗花 - 李斯·塞羅的歌謠 下(Song O…

正想到號角聲,號角就響了?這種巧合,至使弗花一度分辨不出這聲音究竟來自於自己腦中還是現實。好在艾斯爾此時已經召集了部下,“這會是陷阱嗎,修士?”艾斯爾中尉有些興奮,但依然謹慎的詢問他。

即使是陷阱,我也必須前去。為了伊諾魯克。

“為了國王!為了教團!”

於是,他和女中尉以及士兵們一起拔出了劍。在軍官和苦修士的帶領下,神劍團高喊着口號,向著號角聲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高昂的號角聲,喚來了更多的人。弗花發現,這支衝鋒隊正在迅速壯大。倖存的士兵從營地各處聚來,他們正因被打散建制而不知何去何從。其中有男有女,有的是一個人,有的是兩個人,更有的三五成群。不是在揮舞着長槍或長劍,就是在發射着連發強弩。

只不過,隊伍縮減的速度比增加的速度更加驚人。號角不單單吸引了到了教團的士兵,還有成群的半獸人和不死遊俠。敵人大量湧現,攔截在弗花與號角聲之間的。

人類的怒吼、獸人的咆哮、亡靈的刺耳尖叫,伴隨着各種兵器交接的金屬碰撞以及血肉被劈開的悶響,奏出了這迷霧之夜的血腥樂章。一段悲傷的旋律忽的竄上了弗花·庫那克的腦海,他很自然的跟隨着靈感唱了出來。

他跟着音符和旋律,一個轉身躲開了刺向他的長矛,右手順勢自下而上劃了圈,哀悼劍斬出的圓弧劃開了那獸人戰士的脖頸。沒有一絲遲滯,他的身子仍在繼續旋轉,這一次,左手持着的長劍又畫出另一道圓弧,一名亡靈遊俠的頭顱滾落在地。他哼着這悲傷的曲調,舞動着,斬殺着,一路放倒了數十個敵人,竟已沖在了隊伍最前列。

“我俯瞰大地,因已在雲端……”

“飲盡葡萄美酒,獵遍珍奇異獸”

“經世間百態,着錦衣萬件”

“魔龍乃吾之坐騎……天神聽吾之召喚……”

“神劍所致,披荊斬棘”

“雲中之冷寒,亦未凍吾之初心”

“然贏盡世間,卻找你不見”

“此去地獄,只真心為你”

“神劍所致,披荊斬棘……”

“神劍所致,披荊斬棘……”

這是一首流傳於奎爾龍斯街頭的古老無名歌謠,內容講述的是千年前人類國王李斯·塞羅的部分事迹。弗花專註於戰鬥,並沒有注意到艾斯爾·坎迪中尉和其他士兵們望向自己驚詫又尊敬的目光。但他清楚的聽到,一些事情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

從女中尉坎迪開始,到每一位神劍團的戰士,都漸漸停止呼喊教團的口號。面對着極為殘酷的血腥戰鬥,他們紛紛開始跟着苦修士哼唱起了這首關於李斯的悲歌。歌謠的旋律縈繞在每個人耳邊,漸漸蓋過了敵人發出的嚎叫。高大強壯的半獸人發出的那本會令人顫抖的咆哮,陰暗恐怖的亡靈遊俠攝人心魂的嘶吼,此時在他們聽來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故意發出哭腔,幼稚而可笑。

他們向著號角聲不知道衝殺了多久,前進了多遠。敵人成百的屍體與犧牲的士兵一起永遠被留在了衝鋒隊殺出的血路之後。弗花身邊的歌聲越來越小,人數越來越少,敵人的吼叫聲也漸漸再次壓過教團士兵們的歌聲。但他終於清楚地聽到了號角的來源,也終於看到了他一直牽挂的那個身影。

這是一條由半獸人和亡靈的屍體鋪成的地毯,在那盡頭處,一名浴血的騎士正雙手持劍,只見他一記揮砍斬斷了半獸人的雙腿,

半獸人哀嚎着摔倒在地。接着,騎士搶上一步將劍刺入了站在他面前最後一位敵人的胸膛。處決之後,騎士繼續保持了半跪的持劍姿勢並沒有再起身,只是聽他罵了一句:“他媽的,你們這群廢物,怎麼用了這麼久……”

雷戈·羅索森爵士已經成了紅色的血人。他身上那套破舊的盔甲多了許多新鮮的裂痕,已經被他自己和敵人的血液整個染成紅色。頭上的全盔有半個角被砍中,剩下的鋼鐵扭曲成了一團。繪製着愛恩索德家族槲寄生紋章的中型鳶形盾牌已經碎成兩半,被丟在了不遠處,上面插滿了箭矢。騎士後背的盔甲上插着四支箭,右肋處插着一根斷了柄的長矛,左肩上還留有一柄手斧。****正從各處傷口*****流出,在聖劍王衛的腳下土地上形成了一灘血水。

他一定是一直在主動尋求戰鬥,想盡辦法和敵人短兵相接。只有這樣,才能避免王子被弓箭射成篩子。也因此,他才變得千瘡百孔。見到這一幕的弗花早已瞪大了雙眼,他由衷的敬佩騎士的勇猛。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雷戈爵士身上。

伊諾魯克·愛恩索德王子和修亞大主教就在騎士的身後。大主教癱在地上縮成了一團,不知死活。王子右側大腿則被箭矢自後向前射穿,箭矢扔插在腿上。他持劍勉強立着,左手正握着像牛角一般的奎爾龍斯之號。在見到救兵后,王子手上一松,號角立刻斷成了左右兩半,原來早已被劈開。

“殿下!”弗花高喊着衝到了伊諾王子身邊,眼淚奪眶而出,“你沒事吧?你受傷了,醫護兵,醫護兵!”

剩餘的二十餘名神劍團的士兵們身上或大或小都帶着傷,已奮戰到精疲力竭。但在見到王子后,每個人精神也都為之一振。他們迅速建立了一個防禦圈,將王子圍在了中心。艾斯爾中尉正想幫雷戈爵士檢查傷勢,聽到弗花的呼喊,她回應道:“現在只能麻煩您了,修士。我們沒有醫護兵了。”

弗花本就是連半個都算不上的苦修士,哪裏又懂得怎麼治療之術?看到王子腿上的傷,他心急如焚。於是想都沒想,便向一旁縮成團的修亞大主教叫喊道:“大主教大人!快過來,我需要您來給王子治療,快!”

士兵們此時均感詫異。修亞大主教可是教團神職人員的領袖之一,地位僅次於總主教。這個苦修士怎會如此大膽,竟用這種語氣和大主教講話?伊諾王子帶着同樣驚訝的目光與弗花四目相對,眼中頓時閃爍出光芒,驚嘆道:“是你……你為了我來了……”

“是,我來了,來救你出去。”弗花現在眼裏根本看不到別人。他渾身激動的顫抖,毫不客氣的拉起旁邊的大主教,架到了王子身邊,“修亞大主教,現在還沒到死的時候呢!殿下正需要您的回春妙手。”

見到救援的士兵后,修亞大主教才剛剛稍微緩過來一點心神,正費力的撣着身上和鬍鬚上沾染的灰塵。這老人現在也有六十多歲年紀了,活了一輩子,哪聽過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話?他抬起頭,沙啞着嗓子顫道:“你,你……你這……你這苦修士,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敢對我動手動腳,你可知道……”

“現在我沒時間聽您廢話,說不定一轉眼我們就全都去見愛神了。”弗花本就不喜那些繁文縟節,更何況戰場之上一瞬生死,身邊又是受傷的伊諾魯克,此時哪還顧得上那許多?“感謝梅洛妮他老人家讓我們活到這個時候。現在,請您做您該做的事。”

或許因為傷者是王子,修亞大主教也不再過多反駁,只是狠狠瞪了他一樣,隨後從懷裏哆里哆嗦的掏出了一大堆華麗精緻的小藥瓶。正準備開始為伊諾魯克處理傷口時,卻被王子伸手攔住。

“我沒事,先去治療雷戈爵士!”

“我死不了!”雷戈爵士推開了正要攙扶自己的士兵們,“難道人全他媽死光了嗎?就來了這麼幾個,還沒有該死的小獸人們被砍掉的胳膊多。”

奎爾龍斯的號角召喚弗花·庫那克來到了王子身邊,但同時也召來了更多敵人。半獸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沉重而雜亂。迷霧帶着死亡的氣息,正漸漸將他們包圍。艾斯爾中尉與正指揮着殘餘的士兵排起隊列,在王子和迷霧間構築起最後的防禦。

“我們看起來不堪一擊。”伊諾王子看了看士兵們,又看看弗花,一雙碧藍色的眼中透露出溫柔的目光,他苦笑道:“你怎麼穿成這幅模樣?瑞麥斯大人在哪?我母親呢?”

“別想那些了,伊諾。處理好你的傷口后,我們馬上要準備突圍了。”弗花不想過多解釋,他太了解伊諾了。此時,可不希望這位殿下突然頭腦發熱,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去找他的老師或他母親的屍體。所以,在出發前他就已提前警告詹姆斯·石通不要多嘴,並將瑞麥斯的侍從交給艾斯爾中尉嚴格看管起來。他只希望他的王子能從這場屠殺中逃脫,或者,哪怕只有伊諾自己活下去也好。

接下來,他配合著修亞主教處理起王子的傷口,先是用劍砍掉穿過大腿的箭頭,接着一人按住王子的身體,一人去拔。“小心,不要讓斷箭殘留在身體裏。”大主教多次示範了拔箭的正確姿勢后,斷箭終於伴隨被順利的整根拔出。

整個過程中伊諾都是眉頭緊鎖,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滴下,卻依舊堅持一聲不吭。直到拔箭的那一刻,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哀嚎了出來。

在修亞大主教敷完穩定藥劑后,弗花又上前小心翼翼地為王子綁上了繃帶。看着王子痛苦的表情,他心疼的道:“早點吹號,我就能早點來了。”

“雷戈爵士擔心那樣做會引來更多敵人,因為半獸人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讓我那樣做。”王子看了看周圍,苦笑道:“很遺憾,他的判斷十分準確。拜我所賜,我們現在已是身陷重圍。在這種情況下,除非有坐騎,才有可能突圍。”

“請原諒我這樣說,殿下。戰鬥還未開始,我們的馬兒就都像被嚇壞的小女孩,根本不聽主人使喚,大部分已經自己跑散到林子裏去了。”守在一旁的女中尉艾斯爾嘆氣道,“而且請恕我直言,殿下。就算騎在馬上,我們也沒有多少勝算。”

“他媽的黑魔法控制了他媽的一切,指北針在這霧裏也早就已經成了廢物!”雷戈·普索森爵士拖着重傷的身子一瘸一拐走到了王子身邊,在他走過的路上是一灘灘的血腳印。一個人處於如此重傷狀態還能說話已是奇迹,但這名騎士卻仍能站立。他抬手指了指方向,用沙啞刺耳的嗓音說道:“你們向他媽的森林裏逃。管他媽這是哪個方向,只要能進到費德沃的原始森林深處,小獸人和該死的屍體們就沒那麼容易追上你們。必須儘快行動,既然沒他媽的馬,就輕裝上陣,丟掉所有他媽的不需要的東西。”

“你們,不是我們?”伊諾王子問道。

“我會留在這裏。”這時,只見雷戈一把拔出了砍在自己肩頭的斧頭,一股鮮血立刻噴出。弗花和修亞大主教見狀急忙要上前為他處理傷口,卻被王衛抬手攔住:“不用浪費,那些對我已經沒用。”說完,他從腰間掏出一個水袋咕嘟咕嘟灌了起來。弗花頓時在血腥的空氣中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原來,雷戈·普索森一直在用酒精麻痹自己。

“不可能,我絕不允許。”伊諾王子表情嚴肅,說的斬釘截鐵。

“殿下!”艾斯爾中尉單膝下跪,將長劍插入面前地上,主動請纓道,“請您允許,我艾斯爾·坎迪自願留在這裏,掩護您撤退。”

“你這個小女娃,覺得能他媽的代替老子我?你他媽才多大,有二十嗎?”雷戈嘿嘿冷笑,扔掉了裝酒的“水”袋,然後向著艾斯爾腳下啐了一口血痰,“老子雖然傷了,還至於被你個女人比下去。趕緊帶上王子殿下,給我他媽的滾蛋。”

艾斯爾·坎迪中尉被噎的說不出話,跪在地上一時間不知是不是該站起來。

弗花知道,這倔強的騎士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他多麼了解伊諾啊,這位王子內心有着無限的仁慈,卻又極為固執。伊諾魯克寧可自己死在這裏,也絕對不會要求別人為他而死。

倒是修亞大主教先沉不住氣了,老人顫顫巍巍的道:“雷戈爵士和這位……嗯……這位艾仕中尉都主動請纓迎戰強敵,不愧是忠於王國的偉大戰士!我願稱你們為梅洛妮的勇士,願愛神指引你們。那麼殿下,我想是不是就讓他們兩個都留下,只要您下令……”

“我不會那麼做。”伊諾打斷了修亞的話,“我不允許雷戈爵士,還是艾斯爾·坎迪中尉,或者其他任何士兵留在這裏等死,這就是我的決定。他們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信仰的堅定,履行了職責,我不可能再做出任何過分的要求。父親以愛立國、立教。作為他的兒子,我亦應效仿。如果需要犧牲才能換得生機,我會身先士卒。”

果然,王子固執的毛病又犯了。這一下,聽到這番話的教團士兵們立刻群情激奮,開始爭先恐後的搶着要留下斷後,每個人都希望能為王子而犧牲。

梅洛妮·瑪爾斯啊!弗花心裏急的想笑,誰死也輪不到你伊諾死。再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能在敵人的包圍圈中發表高談闊論,爭論誰去死的問題。如果這樣發展下去,他們馬上就會被後續趕來的敵人包圍,到時候所有人都成了半獸人的晚餐,或者變成活死人,那麼誰先誰后就再也不重要了。

所以,趁場面逐漸混亂時,他向艾斯爾使勁的使了幾個眼色。女中尉會意,隨後起身過去與幾位士兵商量起了什麼。既然王子定要帶上雷戈才走,那麼就帶吧,便是一具屍體也要綁了帶走。

“嗚……嗚……”

此時,濃霧中的另一個方向忽然傳出了整齊的號角,悠長的一聲不斷被多次吹響。是教團集結的軍號聲!弗花驚訝不已,難道是愛神再次傳來的福音嗎?

“保護……王子!”

“保護……王子!”

“為了……教團!”

“為了……教團!”

整齊的人聲響起,那聲音足有兩三百人,是教團士兵們振奮人心的齊聲吶喊!在這個冰冷的白色夜晚,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條件反射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激昂的號角從一次嗚的長聲轉為了由短至長的一聲,標誌着衝鋒的開始。

弗花頓時明白了什麼。“瑞麥斯老師!”伊諾王子此時已經熱淚盈眶。“大人……”詹姆斯·石通甚至激動的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緊接着,一陣連續的串鈴之聲劃破夜空。與教團的號角聲相對應,而且越響越大,越響越急。那鈴聲雖清脆悅耳,但聽到的人都感覺彷彿心神在被某種力量撕裂開來。很快,鋪天蓋地的吼叫與廝殺聲被詭異的串鈴聲所包裹,並被漸漸吞噬。

“看!”艾斯爾·坎迪中尉指了指包圍在他們四周濃霧中的那些陰影。只見那些影子開始逐漸散去,並向著號角聲和吶喊聲傳來方向聚集——顯然,敵人有了更重要、更明確的目標。

弗花知道,現在是時候了。

“你們會唱歌嗎?”

“唱歌?”沒等伊諾等人反應過來,只聽艾斯爾中尉大喊了一聲,“動手!”接着,幾名士兵立刻解下各自腰帶,將王子和雷戈爵士五花大綁了起來。雷戈爵士綁住手腳趴着架上了擔架,而弗花和艾斯爾兩人則分別將伊諾王子及修亞大主教背在了身上。

“弗花!你瘋了?”突遭變故,伊諾王子大聲斥責。而一旁的雷戈爵士已經將艾斯爾中尉的祖輩都罵了個遍了。

“梅洛妮人,跟着我一起唱吧!”弗花耳中已聽不見任何雜音,他高聲吶喊。

塞羅……塞羅……塞羅……

向著向著那遙遠的故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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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舞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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