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約翰 - 瘟神的遊戲 下(Game of P…
剛跨入城門,一股混雜着焦糊味的熱浪立時撲面而來。這裏空氣中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干,只走了幾步約翰就感到口乾舌燥,呼吸困難。
他從內襯手臂上撕下一根布條,倒上水蒙在了嘴上,感覺稍微舒服了一些。跟在後面的士兵們見了,都跟着紛紛效仿。龍神山的內部被開鑿成了巨大的弧形廳堂,周圍的建築列在中心大道兩側,融入在山體內,分支道路並不算多。
中心大道實際上是一條徑直寬廣的階梯,一階階向下方延伸,通往地下深處。士兵們手上火把的照明範圍十分有限,看不清遠處,不知這階梯有多深,不知它會通向何處。
“這裏的味道聞起來和屎一樣,一定有人在這裏拉屎,而且還他媽被蒸熟了。”蘭道爾捂住了自己鼻子,“我連一隻老鼠都沒見到。我看我們根本不用進去,那些傢伙就算熱不死,也早就被自己的屎熏死了。”
除了士兵們皮靴發出的腳步聲,空氣中似乎還隱隱約約的夾雜着其他某種聲音。
“都閉上嘴,喘氣聲音小一點。除非你們想被哪個躲在黑暗中的傢伙射穿腦袋。”比爾中士以為那聲音是來自身邊士兵的呼吸。但在他說完之後,聲音依然沒有消失,模模糊糊,似近似遠。好像你耳朵內癢,伸手去撓,卻無論怎麼也找不到到底是哪裏癢的感覺。
尼亞城是教團聯軍與巫師王朝進行慘烈大決戰的最終戰場。這場被歷史學家稱為“紅與黑的戰爭”持續了五月有餘,雙方共派出近三萬名士兵投入了戰鬥,均傷亡慘重。最終,國王安托尼亞·愛恩索德斬殺了巫師王科爾坦·恩佐克三世,戰爭以教團的勝利而告終。
倒塌的石柱、破損的雕像、殘破的武器盔甲以及無數骸骨遍佈在這條道路上,所有的這一切都已被熔岩燒焦。看得出,教團當時撤退的非常緊急,死去士兵的屍體並沒有來得及被帶出(也根本無法看出他們是活着被燒死,還是屍體被燒毀)。他們的屍骨現在與他們不共戴天的敵人——巫師以及他們的不死軍團糾纏在一起,橫七八豎的躺在地上。無論頭骨、腿骨還是肋骨,均難以分辨到底是屬於誰的。其中許多甚至已經成為焦炭,一被人碰就碎成了灰。儘管士兵們都小心翼翼的前行,腳下仍是難免不時會碰掉了誰的胳膊或者大腿……
“願你們安息。”
在經過那些骸骨時,約翰等人都在胸前默默划著心形手勢祈禱。他不理解,為什麼教團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派人進來處理過這些戰士的屍骨?至少就地掩埋或派些牧師來超度並不算是什麼難事。
難道他們忘了嗎?
不知走了多深,他們來到了一個極為開闊的天然岩洞,頭頂上有許多就像釘子一樣好像隨時會墜落的鐘乳石。下方是鋪滿石灰石的空曠廣場。廣場四個角落,共有四座黑色的方尖碑,上面均刻滿了難懂的文字,沒人知道這東西到底在紀念着什麼。
在廣場的正中心,是一座菱形黑曜石石碑。它的中心位置繪製着某種圖案,並被燒焦的十字灰燼覆蓋,似是曾經有誰被綁在上面,然後被燒成了灰燼。廣場四周的岩壁上開鑿了許多拱門,門內黑漆漆的甬道也不知道會通向何處。
“看來這就那是巫后被燒死的地方。”蘭道爾看着黑曜石石碑自言自語。
中心道路的盡頭是這黑暗的廣場,廣場前方的盡頭是一座由黑曜石和大理石砌成的巨大教堂,和這裏其他的建築一樣,它也和山體融在一起。
約翰見過許多華麗莊嚴的教堂,而這棟位於巫師岩洞中的教堂只可用詭異來形容。教堂外是一圈城牆,城牆下方列滿一個個一排水池一樣的設施,裏面已乾涸且呈暗紅色。教堂的牆壁上有着許多用色彩艷麗的顏料畫出的讓人無法理解的壁畫。看着那些壁畫,約翰皺起了眉頭,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壁畫的內容怪異而扭曲,有的像是人,有的又像是動物,它們嘴巴位置則是箭孔。不過因為大部分都殘破不堪遭到了破壞,所以難以辨識畫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教堂建築的頂端的有一個突出的陽台。想來,昔日裏的巫師王一定就站在那高高的露台上指揮他的軍隊。亡靈領主和黑暗騎士們不知疲倦的在神殿上方巡視;精銳的黑暗遊俠在箭孔後用血紅的眼睛監視着一切;忠於尼亞的士兵與巫師召喚的不死生物,集結在廣場上為他們的王發出扭曲怪異的嘶吼。
“納雷斯特維·黑暗大教堂,現在也不過是一座早被遺忘的廢墟,成了罪犯和異教徒的藏身處。”羅納德吸了吸鼻子,表現出了不屑的樣子,同時指揮着士兵們四散搜索異教徒的蹤跡。
地上積着厚厚的餘燼和灰塵,雜亂的腳印不加遮掩的散步在廣場中,最終匯到一處,通向了教堂的內部。越靠近教堂,奇怪的聲音越是清晰,像有一群人俯在你的耳邊低語吟唱,詭異的旋律中夾雜着某些詞語,卻無論怎麼都無法聽出其中的內容。
約翰回過身,從其他人面部表情中他確定,這聲音所有人都聽見了。“看來有人正在裏面唱着歌歡迎我們。”他聽到自己低沉的聲音。
“我就說我有聽到過什麼!”威廉十分激動,他在慶幸並不是自己的聽力或者精神出了問題。
“蘭道爾,約翰,跟着比爾中士,其他人跟我。”接到羅納德的命令后,士兵們迅速前後列隊,擺出了攻擊隊形。“不要殺死他們,把所有人抓起來,帶到外面去。我可不想在這種地方還要扛着誰的屍體走出去。”軍士長補充道。
教堂內的拱形甬道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約翰手中的火折只能照亮不到前方十步,他單手持弩走在正中央最前方,左右兩邊的比爾和蘭德爾架着十字弓,瞄準着他前方的黑暗深處。弩箭和弩機不斷碰撞,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響,是那些持弩人的手在顫動。
教堂的士兵們屏住呼吸,儘可能的放輕腳步,然而皮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時仍然難免發出一些響動。腳步聲與那空靈的吟唱聲混合在一起回蕩在狹長的甬道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約翰從沒有擔心過那些異教徒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就算他們不是一群農民,而真的是嗜血如命的瘋子,或者什麼邪惡黑暗的巫師,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無論如何,他此時的身份是獵捕者,而獵物就在前面。任何時候,獵人都沒有理由會懼怕自己的獵物。然而,他此時卻明顯感覺到自己舉持着連發勁弩的雙手也和其他人一樣,正不由自主的在微微顫抖。
或許是黑暗帶來的未知恐懼,或許是巫師城本身詛咒的力量?他的心裏未曾感到恐懼,但身體卻不受控制。蘭道爾顯然比他更緊張,嘴裏開始輕輕哼起了小曲壯膽。在看到約翰瞪過去的憤怒眼神后,蘭道爾立刻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好在這裏內部的構造與奎爾龍斯的大教堂十分近似,也許他們用的是同一批建築師也說不定。循着神秘的聲音穿過甬道,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寬闊的大廳。建築風格與之前相同,大開大合。頭上是高高的穹頂,周圍有兩排粗大的石柱。正前方中央祭壇后的牆壁上雕刻着圖畫,畫上的“人”有着黑長瘦弱的軀幹與四肢,獠牙向上突起,深邃的眼窩中被一點紅色顏料點綴視為眼珠,頭頂有數跟樹杈一樣的犄角。約翰曾經在某部他所查獲的書中見過,那畫的是瘟神索羅斯。
祭壇上零星的蠟燭發出微弱的光照亮着壁畫,是整個大廳內唯一的光源。
“這下更加證據確鑿。”看來羅納德也注意到了壁畫,顯然他認出了牆上異端的神明,站在他們信奉的愛神絕對對立面的邪神。
“全都不許動,舉起雙手站起來!”比爾中士大喊。黑暗的大廳中背對着他們跪着十來個人,有的身上還穿着從甘泉鎮懲戒所逃出時候的破爛囚服。這些人像沒聽到中士的話,依然跪在那邊自顧自的低聲吟唱。
“他媽的聾了嗎?給老子起來!”比爾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他搶前一步抓起一人的胳膊就想抬起,可那人被他一碰,卻像沒有骨頭一樣軟趴趴的倒在了一邊。火光照在那臉上,那是一張沒有絲毫血色的慘白的臉,瞳孔似乎已經散開,只有嘴唇還在一張一翕,並非在呼吸,而是呢喃着那詭異的曲調。
約翰查看了一圈,所有異教徒無論男女均是這一副模樣。
“搞什麼,像是都丟了魂了?”蘭道爾用腳踹了踹倒上地上的人,他可不會對異教徒有什麼憐憫,“別裝死了,都趕快起來,不起來的我就給你來他媽一箭痛快的!”
一聲清脆的響聲,是弩箭從箭匣彈出的聲音。
“我不是說了,先不要殺?羅納德十分不滿,對着威廉大吼,“你這個蠢貨,現在這個人你要負責背出去了。”
“你他媽差點射到我!”蘭道爾扭頭大罵。
“這只是警告!我已經口渴到不想再和這群傢伙說廢話了。”威廉反駁。
“你這個白痴……”兩人嘴上依舊纏着濕布條,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嘟嘟囔囔的罵成了一團。
威廉射出的粗大弩箭從一名異教徒的背後射入,箭尖從胸前突出。也許是因為一擊斃命,那人依舊是跪地姿勢,動也沒有動。沒有喊叫,也沒有呻吟。但是沒有血跡……可就再也解釋不通了。本該死去的人的嘴唇竟還在顫動,他依然在吟唱。
約翰沒見識過真正的巫師,也無從得見所謂的黑魔法。他和現在許多人一樣,都認為那不過是無稽之談。就算曾經真的存在某些讓人難以置信的力量,也一定是被那些詩人和學者誇大了。畢竟,在教團軍隊的鐵雨鋼劍面前,所有的敵人都已化為烏有。
濕熱的空氣中此時瀰漫著難聞發臭的氣味,和之前那種像是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濕潤的布條無法阻擋這些氣味,他開始感到有些頭疼了。於是,他大聲阻止了蘭道爾和威廉的爭吵,“他還在動。”他指着“屍體”說道。
威廉對自己瞄準的功力頗為自信,他罵罵咧咧的走近查看,之後就變得一言不發。其餘的異教徒就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着他們的“禱告”。
“不死人,他們都成了不死人!”威廉大喊,“我們必須去請求支援,軍士長!”
“請求個屁的支援,你被攻擊了,還是我們中的誰被攻擊了?”軍士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又道,“這裏看起來不是他們全部的人,怎麼只有這麼幾個?”
“一半都不到,恐怕只有十分之一。”比爾接話。
“我們必須找到所有的人。”萊納德下令。
“這群人的死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可不是拿着鋤頭的農民或者拿着鎚子的鐵匠,是‘活死人’,是真正的異教徒!’”威廉變的有些歇斯底里,“除非是瘋了,才會繼續在這鬼地方繼續待下去,我們才有五個人,說不定其他的死人就躲在什麼陰暗的角落準備伏擊我們!”
“你說的意思是我們之前對付的不是真正的異教徒?”比爾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冰冷,“你的意思是教團殺死的都是些無罪的平民?”
“不,不是……”約翰看到威廉說話時連嘴唇都在顫抖。透過昏暗的光線,比爾中士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着失常的士兵。約翰熟悉那種眼神,當有人對教團產生質疑時,身邊就會出現這種眼神,比利劍更加鋒利。
威廉的膽量和他的身材正相反,不過他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他們正身處未知的地城中,而且只有五個人。他不想這個時候隊伍中有誰突然精神崩潰,或者內訌,那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我看他是熱的頭昏了,情緒有些激動,中士……”於是,他試圖調解局面,可話音未落,蘭道爾就搶着開口,“我看他是嚇壞了吧?難不成他現在是光着身子,還是說手裏拿的東西和我的不一樣,其實是他媽的女人的針線盒?”
他們都身穿厚重的鎖子甲和半盔,內襯還穿着硬皮甲。武器除了常規的寬刃劍、匕首、飛刀外,每個人都還配備了教團最新的強力十字連弩。
“別說這些人沒有任何武器,就算有,又他媽有什麼用?你都說他們已經死了,死人又能有什麼威脅?活人你都不怕,還怕死人?”蘭道爾嘴不停歇的譏諷道。
“我擦你媽的,蘭道爾。我還用不着你這傢伙來提醒,整個連隊裏這玩意還沒人比我用的好!”威廉端着他的十字弩抱在胸前,武器彷彿一轉眼成了他擁有的最為珍貴的東西。
“哦,是嗎?那你可真是打靶能手。你不去當獵人,跑來這黑漆漆的地方做什麼,這裏可沒有野兔或者小鹿給你射!”
“我剛才就他媽應該連你一起射穿!”
“你說什麼,士兵?我看我平時就是慣着你了,知不知道你是在和一位下士講話?”
之後,這兩人乾脆撤下面巾,將頭盔摘下丟在地上,眼看就要扭打到一起。“兩個蠢貨,都什麼時候了,在這種地方還他媽要打架?”比爾中士忍耐不住也加入了罵戰。約翰看到他之前的那種眼神已然不見。
“夠了,都閉嘴!威廉,蘭道爾,你們兩個,先給我壓着這群人出去。之後請中尉命二隊的人進來和我們匯合。”羅納德十分不耐煩,他揮手下了命令,只想這兩人從眼前消失。
“讓威廉去吧,軍士長。他正盼着出去呢,但我可沒做縮頭烏龜呀。”蘭道爾扭過臉來嘿嘿笑着,諂媚的一副表情丑的讓人想作嘔,“這才十來個人,他一個人去也夠了。想也都知道這大魚就在後頭,咱還想立個大功呢!”
“你他媽才是縮頭烏龜!整天就知道琢磨怎麼立功,你來教團就是為了陞官立功?”威廉不甘示弱。
“難道你是來養老的?告訴你,該拚命時候我可沒含糊過,乾的就是這賣命的活。我從小家裏窮,只會在沙漠裏放牧,不會凈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以前,就算想給盧卡爾家的老爺們的當兵,那也得趕得上有仗打。就算打起來,別管你殺了幾個,就看是死沒死。沒死的算是能拿幾個錢過個幾年好日子,但你還是個農民。可要是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白折騰。現在不一樣,當教團的兵咱們能按日子拿報酬,還有機會立功升職,按人頭算功績,說不定哪天我能混到個騎士當老爺,那可不是得好好乾?”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把你他媽做夢時候的事情給當成真的了。你以為騎士是立幾個功就能當上的這麼簡單?”威廉說的口乾舌燥,不得不掏出水袋喝了幾大口,“……哪天你真當了騎士,我他媽就得是公爵了!”
“你們在說什麼,難道我們不是正義而戰,不是為信仰而戰?”火把忽明忽暗,光線照射在比爾中士面無表情的臉上。約翰注意到,比爾說話時就像個假人,只有嘴唇在動。他心裏笑了笑,中士的這幅樣子倒是和他們身邊那群行屍走肉般的異教徒有些相似。
“一切為了教團!”蘭道爾率先大喊。
“是……一切為了教團!”威廉和蘭道爾突然都變成了類似那屍體一樣的人。
於是,他們誰都不願意先走,最後決定集體留下先繼續搜索其餘的異教徒。這並不意外,不久之前,喊出國王和愛神的口號也會讓約翰變的奮不顧身,勇往直前。難不成這也是某種魔法?
一聲嚎叫打破了寂靜。那聲音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模糊卻又確實存在。士兵們彼此經過眼神確認,並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聽。所以,五把十字連弩一齊瞄準了祭壇——聲音來源的方向。
約翰繞開跪地的人群,從側面貼了上去。木質的祭壇遍佈裂紋,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腐朽,在這祭壇後方,他看到了一個向下的石階。扶手和台階與四周黑漆漆的地板和牆壁質地相同,像是大理石和黑曜石的混合。區別是,周遭是破舊的一切,但這裏卻像是嶄新的。他清楚的看到沾着灰塵的雜亂腳印,通向了地下深處。那裏深不見底,隱約在黑暗的盡頭似乎還有些暗紅色的光芒。
刺鼻的燒焦味道更重了。
“如果我有針線,就要把他們該死的都嘴縫上。”蘭道爾一邊學着比爾中士此前說的話,一邊嘀咕一邊在腰中開始尋找。
針線是肯定沒有的,他不是女人也不是負責醫護的教士。就算真的有,他也不會做針線活。不過,他竟然會想把別人的嘴縫上?約翰感到有些好笑。他靠近石階,感到異教徒們的吟唱聲似乎又提高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錯覺。
“異教徒逃入最深的地穴,我們追隨……”
約翰似乎又聽到了尼克教士的演講。他懷疑羅納德軍士長定也是如此。否則,他為何會立刻命令小隊全體進入搜索?
通道里的寬度只能容納一人,約翰主動走到了最前面。隨後是比爾,蘭道爾,威廉和羅納德。向下的階梯很長,旁邊的牆壁未經過修飾,看起來就像火災后的建築都是被燒焦的痕迹。但是泥土和石頭怎麼會燃燒?
約翰漸漸聞不到那種味道了,不知道是鼻子已經習慣,還是真的消失。吟唱聲似乎也停止了,也許是走的太深而聽不到?起初,蘭道爾和威廉偶爾還會小聲的互相埋怨,-什麼你走的太快啦,你走的太慢啦之類,比爾中士也會出言制止,但後來,他們都不再說話。
通道內牆壁的樣子一成不變,石階也看起來大同小異,約翰無法判斷走了多深。但自雙腿漸漸感到有些酸麻,他知道他們至少走了有三十分鐘了。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中的熱度。他的鎖子甲變得越發沉重,他想去脫,卻被燙到了手。多虧了內襯的皮甲,否則他的皮膚就要被熱鐵烤熟了。在悶熱狹小的空間中被熱鐵包裹可不是什麼好滋味,他感到難以呼吸。於是將水倒在布條上,和其他人一起一樣紛紛脫掉了甲胄。
這次,他真的看到了呲拉冒出的白煙。
留給他們的,只有越發悶熱的空氣和越發疲憊的身軀,以及那無盡向下延伸的階梯。甚至連蘭道爾都已經安靜的不再說話。“現在……現在我們還真的像光着身子了。”脫掉外甲后,這是他唯一說的一句。
約翰小心翼翼抿着水袋,盡量不讓一滴水漏掉。這個時候他不知道羅納德對於自己之前的建議作何感想?他們必須節省每一滴水源,因為下來多遠,就要爬上去多遠。向上可比向下要付出更多的體力。鹿皮水袋摸起來也是發燙的,但手掌已經感受不到痛感。他只覺得頭疼欲裂,精神恍惚。
忽然,他發現前方的台階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他的頭腦立刻清醒了一些,抬手示意隊伍警戒,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踱步。然而當他走近看到那些東西時,所有人都變的面如死灰。
那是他們之前脫下的鎖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