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難解的題

第六十三章 難解的題

錦繡山莊眾弟子不知其中變故,見少莊主被魔教妖人打傷個個義憤填膺,叫囂着要為少莊主報仇,瞬間與天火教幾名前排弟子混戰在了一起。朱珠不動聲色地瞧着眼前這一切,心裏仔細盤算,“本教雖佔着人多得好處,但對面都是各門各派的精英好手,加之半路又憑空殺出個錦繡山莊來,一旦雙方大規模廝殺起來恐怕討不了太大的便宜。況且琬璃又在身邊,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出岔子,今日之仇還是得暫時忍耐,將來再找他們清算也不遲。”於是高喊一聲,“都給我住手!”

萬泊明見狀也趕緊讓弟子撤回,接着雙眼一咪瞧着當下的情形,天火教的實力已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眼瞧着各派傷亡慘重,若不是錦繡山莊及時趕到,這些人註定難逃一劫,不說今日能擊退魔教,但凡能保下他們的性命,對於各派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萬泊明老謀深算,打算見好就收,畢竟這些魔教妖人實力不容小覷,而自己又太過託大帶着子女前來,若貿然動手後果實難預料,暗想:“現在看起來她朱珠似乎在有意忍讓,我便探探她的口風順便給個台階下,免得結下樑子,日後惹得自己一身騷。”他盤算已定,但顧忌自己身份尊貴,江湖上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即便有言和之意也絕不能先輸了氣勢,稍稍一思量朝朱珠說道:“不愧是天絳珠,朱副教主這指尖的功夫的確了得,但老夫未必就接不了,我萬空島的功夫絕不是浪得虛名,你若不信儘管來試試便知!”

朱珠點頭應道:“南賢萬家的名頭我自然是信的,本教也不想和你家老爺子過不去,只是這些人實在不知好歹,竟敢在此地伏擊本教,照我說就該將他們斬盡殺絕。但既然萬家要插手此事,本座就賣你這個面子,今日之事我可以暫且作罷,但將來再遇上他們可就不好說了。”

對方果真也有罷手之意,朱珠一番話不出萬泊明所料,又給足了萬家臉面,心裏十分受用。各派從死到生走了一遭,紛紛將萬家視為救命恩人。清鶴在一旁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雙方各有顧忌,這是準備罷手言和了,不禁暗罵一句,“這老匹夫!果然奸詐狡猾,好處都讓他萬家給佔盡了!”

萬泊明心中十分得意,以為朱珠真的怕了萬家,打算再說幾句亮堂話不忘擺擺威風,於是高聲叫道:“臨行前家父曾多次囑咐萬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大開殺戒,我必謹遵他老人家所言。但如若下次再遇到魔教作惡,萬某必定先行得到家父許可,將你等全數剿滅,弘揚我武林正義!”

此話一出,天火教眾人哪裏按捺得住心頭怒火,紛紛上前喝罵。朱珠也是怒不可遏,暗想:“你個老烏龜,給你根杆子就往上爬。咱們走着瞧,總有一天叫你低頭認錯。“隨即冷哼一聲,“既然如此,本座必定呈報教主,他日一同前來萬空島拜會閣下與令尊!”

萬泊明一聽暗自有些後悔,心想自己這話的確說得太過激了些,萬一真惹惱了這幫魔教妖人,他日必定後患無窮,當即說道:“當然我錦繡山莊也不是嗜殺之輩,爾等如有改過之心,我萬家也是有容人之量的!”

朱珠懶得再與他多做理會,心中暗罵一句,“奸險小人!”

石沉海雖然重傷在身,心中依舊怒火未平,忽然開口輕聲問道:“二姐,教主與這萬家有血海深仇,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如何這般輕易地就要放他們走?

朱珠連忙一擺手,輕聲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但此事已塵封多年,牽涉甚廣,又是上一代的恩怨,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只怕連萬泊明都不知道。這事還得由教主親自定奪,今日絕不是清算的好時候。”

石沉海聽又了此話也不好再說什麼,朱珠低聲道:“今日一看,萬泊明就是個唯利是圖,名過其實的小人,根本不足為懼,但南賢和座下“冷血雙鷹”卻是極不好惹,教主隱忍這麼多年依舊沒有輕易動手,說明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打亂教主的計劃部署。

石沉海聽了不得不服,心想:“還是二姐細心,我等魯莽之人實在是幹不成大事!”

此刻,朱珠忽然朝清鶴逕自走去,純陽宮上下頓時如臨大敵,須正、須平等人舉劍護在師伯身旁,大喝道:“大膽魔頭,你要做什麼?”

清鶴依舊神情自若,讓二人立刻閉嘴,昂首挺胸等朱珠走到面前,乾笑道:“不知閣下還有何賜教?”

朱珠輕哼一聲,忽然探過頭去對着清鶴的耳朵低聲說道:“清鶴老怪你可聽好了,你們搶奪孫世昌的名冊在先,策劃伏擊在後,兩次都讓本教損失不小,先前本座真是小瞧你們了,既然你純陽宮執意要為難本教,他日必將雙倍奉還!”

清鶴絲毫不懼冷笑一聲,“你不提名冊之事我還差點忘了,此刻名冊就在龍虎山上,你膽敢如此威脅恐嚇,你們就不怕本真人將名冊送到北鎮撫司衙門去?”

“隨你喜歡,反正我們也不想要了,但你們也別指望名冊能帶來什麼好處,別到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非但不能靠它控制本教,反倒讓自己全盤覆滅。”朱珠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眼瞧着策劃已久的計謀被人揭穿,且今日非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賠上了須直和不少弟子的性命,最不能忍的是忙活了半天,到頭來卻替錦繡山莊做了嫁衣裳,清鶴想到這裏頓時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地說道:“女魔頭,你少得意,咱們走着瞧!”

朱珠冷笑一聲,回頭喊道:“我們走!”天火教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罵罵咧咧地跟着朱珠等人離去。柳雲傲見夏穎酌轉身要走,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大急,連忙叫道:“諸位,就這麼輕易地饒過他們么?放虎歸山將來必定後患無窮!”

各派逃過一劫,暗自慶幸都來不及,此刻哪裏還有人敢跳出來附和他。清鶴哼笑一聲,反問道:“不讓他們走還能怎麼樣,難不成你有辦法留住他們?”柳雲傲連問了三遍也不見有人搭理,心裏一急竟獨自朝天火教身後追去。

夏穎酌似乎感受到了柳雲傲着急的心情,故意放慢腳步還不時回頭瞧他幾眼,很快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頭,隨後發現他竟獨自追了上來,心中頓時得意起來,急忙對他報以甜甜一笑。

柳雲傲頓時被夏穎酌甜美的笑容迷得心神大亂,也不顧旁人如何看待竟然直直地朝她奔了過去。朱珠等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也不知道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夏穎酌索性停下腳步等他靠近。兩人一碰面,夏穎酌情真意切地說道:“雲傲哥哥,今日多虧你手下留情,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只可惜你我二人各為其主,不得已才兵戎相見,只盼將來雙方能化解恩怨,你我山高水長總有再見面的機會!”

柳雲傲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她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聽她語氣似乎對自己也頗有好感,心中頓時大喜過望,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一片深情,忙不迭地向她表明心意,“穎酌姑娘,我柳雲傲只是莽漢一條,如能得姑娘垂青當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從今往後我心中只你一個人,將來鞍前馬後只需你吩咐一聲,我柳雲傲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夏穎酌着實被自己的魅力驚到了,想不到只一句話就將他哄得神魂顛倒,心中更是無比自負,暗想:“此人武功高得離譜,這樣貌嘛也生得不錯,難得又是個大情種,我可得花些氣力好好綁住他的心,這種人將來有的是機會用得着。”隨即發出“嚶嚀”一聲,故作嬌羞地說道:“雲傲哥哥,你說話這般直接,可將人家羞死了。你是幾時瞧上人家的?你不知道,其實人家心中也很是……很是歡喜你呢!”

柳雲傲見她害羞的模樣嬌媚無限,如輕雲籠月,迴風拂雪,心中更是歡喜的無以復加,“我……我自那日在酒樓外初次見姑娘時就被深深吸引,今日見到姑娘更是不能自拔……”

夏穎酌所料果真不錯,心想那日的功夫可沒白花,忽然兩滴眼淚從眼眶緩緩落下,“雲傲哥哥,你武功蓋世是個大英雄,可人家在你們眼裏只是個魔教小妖女,你現在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將來時間久了你一定會嫌棄我的,人家還是……還是先走了!”

夏穎酌哭得梨花帶雨,柳雲傲看着憐惜得不行,簡直心都要化了,忙道:“姑娘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知道你加入魔教定然是身不由己。我柳雲傲可對天發誓,一生一世心裏只有你一個,再也容不下他人,若違背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夏穎酌急忙伸手捂着他的嘴,“別說了,你知道人家心裏捨不得……”

柳雲傲此刻直恨不得立刻將她摟在懷裏好好心疼一番,只是各派在此實在不合時宜,雖說也沒太多人理會他們,但此刻柳馨然、紫硯等人卻暗地裏偷偷瞧着,見他二人扭扭捏捏不知道在聊什麼,不禁大為驚訝,柳雲傲剛剛還誓要剿滅魔教,怎麼轉瞬間就跟魔教女子混到一塊兒去了。

夏穎酌估摸着演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急忙回頭望去見不少天火教弟子正回頭驚訝地看着她二人,其中還包括歐陽玉。夏穎酌只怕惹出事端來,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塊雙花錦鯉玉佩,柔聲說道:“雲傲哥哥,這塊玉佩是我娘在世時留給我唯一的一樣東西,從小到大我一直帶在身上,現在我就把它送給你了,你可要好生留着,見到它就如同見到了我,千萬不要忘了你今日的誓言啊!”

柳雲傲伸出雙手仔細接過,只見玉佩白凈通透,價值斐然。如此珍貴的物件都送給了自己可見她的確是一片真情,心中更是感動萬分,“姑娘放心,這玉佩是你我二人之間的定情信物,我定會好好保存,姑娘一片心意,我柳雲傲此生永不敢負!”

夏穎酌一步三回頭,故作依依不捨地往隊伍後頭追趕而去,她暗自欣慶幸出門時隨手帶了幾件貴重首飾,想不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林簫眼睜睜地瞧着方琬璃遠去,離開之時她並未同自己多說一句話,多看自己一眼,心中實在不是滋味,知道這些日子的確虧欠她太多。說到底二人不過就是萍水相逢,如今水自東流,萍水再無相逢之日,豈非本就是原來該有的結局?林簫想上前跟她道個別,但朱珠就在她身旁免不了自討沒趣,只好眼巴巴地瞧着她遠去的背影,雙眼逐漸迷離……

此刻,夏穎酌正好着急忙慌地從自己身旁經過,林簫一眼就瞧見了她身上那把寒月清輝劍,自從這把寶劍被她奪去之後自己再無傍身利器,實在處處不便,不得已只能硬着頭皮追上前去,說道:“夏姑娘,這劍……可否還給在下?”

夏穎酌斜眼一瞟,嘴上蹦出一個字“滾!”

林簫哪裏肯依,“姑娘行行好,你平時也不使劍,對你來說可能並無大用,但對於在下來說好比左膀右臂,實在是不可或缺!”

夏穎酌聽得厭煩,叫道:“本姑娘讓你滾開,聽不懂是不是?再啰唆我對你不客氣了!”

林簫見她蠻橫不講理,心想跟她多說無益,於是道:“那我不跟你說,我現在就去找朱珠說個明白!”

夏穎酌聽了甚為惱怒,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會方琬璃這個小妖精添油加醋這麼一說,自己又該被那婆娘教訓一番。若是她追究起來,知道那日在街上自己曾與那小妖精大打出手,還險些用這劍傷了她,一頓責罰可決計少不了,於是怒道:“好小子,竟敢威脅我!也罷,今日老娘心情好,還你就還你,但你給我記着,總有一天叫你好看!”說完將寒月清輝劍往地上一扔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各派拾掇完畢,互相攙扶着紛紛往天目山長青別院而去,準備先好好休整一番。林簫將寒月清輝劍收好背在身上,總算有了些安全感,遠遠地跟在隊伍最後頭。眾人撿回一條命紛紛忙着稱頌萬家的恩德,倒也沒什麼人特別關注他。括蒼派張奇波此刻滿臉是血,生死不知,一名師弟正背着他緩緩地在後頭跟着。林簫與這位五師弟年紀相仿,關係一向交好,在自己蒙冤受屈之時,他也曾幾次為自己辯白,因此想上前關心一下他的傷勢,不料這一舉動立刻被那名師弟發現,高喊一聲瞬間幾名括蒼派弟子星星點點地圍了上來,叫囂着要殺林簫為同門報仇。只不過吳亮受傷不輕一時無人帶頭,幾人又忌憚林簫劍法高明,只是一個勁地叫罵倒也不敢再行造次。

林簫不願多生事端,不得已往前快走了幾步,風肅清在前方遠遠地看見他過來,索性停下腳步,等他靠近后滿臉怒意地說道:“今日你救了柳家妹子,我念在柳兄的面子上暫不與你計較,但今後你我二人仍是死敵,再讓我撞見定要與你決個生死!”

柳雲傲此時恰好就在不遠處,雙手還一直不停地在輕輕撫摸懷中的雙花錦鯉玉佩,無意間聽到他二人的對話,連忙走過來勸道:“風兄,有話好說何必要拼個你死我活?其實你師父之死我也略有耳聞,其中情形我也向林兄打聽過,一直以來他都斷然否認自己就是兇手。他的為人我信得過,其中是否還有隱情不得而知,應該再給他些時間好好查查,切不可魯莽行事。”柳雲傲感激林簫救了其妹妹柳馨然,因此想勸和二人,意欲還個恩情。

不料風肅清斷然決絕地說道:“柳兄,風某敬你英雄年少,已經聽過你一回,這是我和他的個人恩怨,還請柳兄斷然不要再插手!”說完抱拳鞠躬。

柳雲傲一愣,見他如此決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答,忽見陳湘雪也走了過來,拉住風肅清的手道:“大師兄,別管他了,我們快走吧!”

柳雲傲忽道:“林簫,你可知道,剛剛在你危難之時,人家陳姑娘可是心急如焚,急急忙忙地過來找我替你出頭。”

林簫竟不知還有這事,連聲謝道:“小雪,原來又是你救了我!”

風肅清滿臉怒色地看看陳湘雪又瞧瞧林簫,突然間重重地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陳湘雪輕咬嘴唇,一顆滾燙的淚珠猛然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恨聲說道:“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總是如此心軟,你一次次地欺騙我,我為何還要一次次地救你?林簫,你到底給我灌了什麼迷魂藥?”說完朝風肅清追趕而去。

這番變故倒是把一旁柳雲傲給看呆了,暗想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這檔子事誰對誰錯如何能分得清楚?

林簫木然而立,望着陳湘雪遠去的背影思緒萬千,過往種種仍在腦海中不斷浮現,轉眼間又似雲煙飄散而去。自己從小與她青梅竹馬,不料走到今日竟成了冤家怨侶。小雪對自己一片深情,而自己卻一再辜負,讓她徹徹底底地傷透了心。林簫也不知到底該如何挽回,他心中已經有了琬璃,卻又不願再傷小雪的心,這道題到底該如何去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只能輕嘆一聲“傷恨離別何時盡,不斬相思死無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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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夢盡劍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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