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收心

“雷傲，即使有我的幫助，但現在尼科城裏聚集了艾伯特三千名戰士，這些戰士都是自前線調過來的，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但現在的你，跟艾伯特之間還有不小差距，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觸怒他？”沒有了追兵，回城的路自然順暢了許多，跟在雷傲身邊的龐克終於忍不住問出了憋在心裏敘舊的話。

在龐克看來，現在的芬萊城還沒有抗衡艾伯特的本錢，這不是幾十頭地行龍外加五頭翼鳥龍能夠彌補的，艾伯特本身實力雄厚，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後，有卡瑞斯援助，更有班圖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作為後盾，而雷傲身後，卻只有一片死氣沉沉的禁忌之森。

雷傲把長槍掛在龍背上，扭頭看向龐克，冷笑道：“龐克叔叔，艾伯特這次為什麼要調集這麼多jīng銳跑到尼科城來？”

龐克聞言不由一滯，作為四大聯隊長之一，匯聚尼科城的目的他自然知曉，面對雷傲的反問，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

“呵呵，別人要奪我城池，毀我家業，難道我就應該坐以待斃嗎？”雷傲冷笑一聲，將目光看向遠方，語氣卻前所未有的森冷：“龐克叔叔，你說我現在不是艾伯特的對手，這個我承認，但用不了多久，不但尼科城會是我的，現在聚集在尼科城裏的三千jīng銳，我會讓他們統統留下！”

“這……不可能吧？”龐克眼中閃過一抹不信，不說尼科城城牆堅固，單就那三千jīng銳，就算有地行龍和翼鳥龍幫助，也未必能討得了好，今天自己這一隊的潰敗相信用不了多久艾伯特就會知道，艾伯特手下的六階劍師可是不少，未必就怕這幾十頭地行龍。

更何況就算雷傲能將艾伯特擊敗，但腿長在自己身上，打不過就跑，又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把人家全部留下？龐克想不出雷傲從哪裏來的自信。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帶不走的財物送給尼科城的百姓嗎？”看着龐克不信的神sè，雷傲也不以為意，慢聲問道。

“這……是因為大人仁慈……”龐克理所當然的說道，只是話到一半，卻頓住了，根據今天雷傲的表現來看，仁慈這兩個字，跟他似乎不怎麼著邊。

“那些是艾伯特的子民，對他們仁慈對我有什麼好處？”雷傲不由笑了，搖頭道。

“那……”龐克感覺自己隱隱捕捉到什麼，但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

“尼科城現在不太好過吧？”雷傲不着邊際的問道。

龐克怔了怔，自己出征前，艾伯特似乎下過一道命令，收回財物，同時向百姓征糧……目光不由看向騎在地行龍王背上的雷傲，眼中閃過一抹駭然。

雷傲卻不管這些，自顧自的說道：“別的先不說，尼科城號稱艾伯特的糧倉，那些糧食都被我征走了，艾伯特聰明的話，應該立刻撤兵，不過現在看來，他並沒有這個意思，三千人人吃馬嚼，可是個不小的消耗，我敢肯定，艾伯特出征不可能攜帶太多的糧食。”

龐克木然的點了點頭。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艾伯特既然不準備撤走，那糧食從哪裏來？”

還能從哪裏？貴族向治下百姓伸手要東西在這個世界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道理是這樣，但百姓沒了過冬的糧食，是否會老老實實的等待被餓死的命運，這可真說不清。

龐克咽了口口水，似乎看到一張大網正在無聲無息的將整個尼科城罩住，不斷地收緊，可悲的是，到現在，無論是艾伯特還是他手下的將領對此都毫無所知，有些乾澀的說道：“百姓應該能夠體會艾伯特的苦衷吧，畢竟他是領主。”

“準確的說曾經是，從他跟隨卡瑞斯叛國的那一刻起，就算班圖帝國有過冊封，但在大多數人眼裏，他這個領主的位置早已經隨着他的叛國而不復存在了，百姓之所以依舊擁戴他，是因為他能為百姓帶來活路，但如果有一天，他的存在已經阻礙了大家繼續生存下去的路，你說那將是什麼樣的情況？”雷傲不屑的嗤笑一聲道。

“但艾伯特手中還有三千jīng銳，普通百姓怎麼是對手？”龐克猶自不死心的反駁道。

“那是在光明正大的正面作戰，正面作戰，就算把尼科城的百姓都拉出來，也未必擋得住那三千戰士的一個衝鋒，但龐克叔叔，殺人並不一定就要光明正大的決鬥，那是騎士的準則，暗殺、投毒……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一個普通百姓殺死一個你口中所說的jīng銳，甚至事後別人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他殺的，你信不信？”

龐克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麻木，獃獃的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矛盾還不太明顯，但用不了多久，當這股矛盾再也無法壓制的時候，也就是我重新佔領尼科城的時候，甚至不需要攻城，尼科城的百姓會想盡辦法請我進城，統治這片土地！”雷傲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

“從一開始，你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了？”龐克的聲音帶着一股顫抖。

“嗯，就像你說的，現在的芬萊城還遠遠不是艾伯特的對手，但艾伯特既然覬覦芬萊城，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尼科城就是我為他準備的一場盛宴，這座城池，會像一把看不見得刀子，不斷地消磨着艾伯特的實力。”雷傲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大人，您跟我說這麼多，難道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計劃，讓你功虧一簣？”龐克聲音里充滿了挫敗感，雙方甚至沒有過一次正式的碰面，雷傲卻已經算準了艾伯特的每一步，龐克的最後一句，明顯有些賭氣的成分。

“龐克叔叔，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個計劃告訴你嗎？”雷傲回頭，坐在地行龍王的背上，居高臨下俯視着龐克，聲音中罕有的帶了幾分嚴肅。

“這……屬下不知！”或許連龐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待雷傲的態度已經從最開始的不服到現在已經隱約帶了幾分恭敬。

雷傲伸出兩根手指，沉聲道：“第一，這是陽謀，什麼事陽謀？就算知道也不能化解，除非他願意就此放棄尼科城的所有權；第二，就是你龐克既然已經向芬萊城投降，不管是真心還是懷有二心，從你投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我芬萊城的一份子，我自然要為你考慮，三天，三天以後，把這個消息傳給艾伯特，這樣一來，至少在艾伯特心裏，你還向著他，就算惱怒你損兵折將，也不會因此而遷怒你的家人。”

其實在雷傲心裏，還有第三個原因，那就是折服龐克，當初斯諾德以八階大劍師的實力，加上兩人私交本就不錯的關係，邀請龐克加入芬萊，卻遭到拒絕，可見龐克內心傲氣不淺，而龐克這些年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也足以匹配他心中的傲氣，這樣的人，只有從他最擅長的方面挫敗他，才能真正做到為我所用。

現在的芬萊城缺少讓龐克施展才華的平台，若不能徹底折服他，就算勉強答應留在芬萊城，時間久了，也肯定會生出不愉快。

龐克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暖流，這一刻，他真的覺得也許加入到雷傲的麾下並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心中的鬱結頓時消散了大半，不過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城主，為什麼要等到三天以後？”

“雖然可能xìng並不大，但如果艾伯特狠下心來及時從尼科城抽身的話，雖然依舊能佔據尼科城，但艾伯特本身的實力卻不會削弱太多，我要的不但是尼科城，還要艾伯特在短時間內沒有反擊的能力，給我提供充足的時間來消化尼科城。”雷傲笑着解釋道。

龐克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在他看來，能夠佔據尼科城已經很不錯了，雷傲卻想的更遠，連佔領尼科城之後可能遇到的麻煩也預先想到了解決方法，單就這份目光來看，十個艾伯特都未必比得上。

看着地行龍王背上那並不魁梧的身影，龐克心中卻是一陣感嘆，就在幾個月前，在斯諾德的葬禮上，當時的雷傲還是一個滿臉茫然、無助的懵懂少年，這才多久，卻已經成長到一個連自己都嘆服的領主，或許現在的他還很弱小，但龐克相信，將來的雷傲這個名字將響徹這片大陸，而振興巴迪魯家族這個斯諾德為之奮鬥一生的夢想，也將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實現。

夕陽在大陸上留下最後一片美麗之後，緩緩落山，但龐克的眼中，自己的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