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廈將傾

突然一陣疼痛襲來，我醒了。我努力搜索着昏睡之前最後的記憶。哦天！我好像是中了一槍！我趕緊在身上胡亂的翻看，很快發現我的胸前纏着七八圈繃帶，隱約還有一點血從中滲出。天吶，這是是真的，這不是夢，哦不，可這也......太像夢了。

這一槍算是把我打醒了，無論中槍前我多麼的執着，現在我都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我的公寓裏，絕對不會邁出那一步，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嘗試平靜下來，可我感覺我可能快要瘋了，一會在悔恨中捶地錘到滿手鮮血，一會又因為我有幸見識到了幸福的陰暗背面而笑出了聲。是的，我感覺我已經不能辨別是非了，二十多年來形成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都在過去的兩個月中迅速崩塌。我就在這種狀態下瘋癲了好一會，最終因為精力耗盡和胸口的疼痛而癱躺在地。

好好想想現在吧，我告訴我自己，雖然可能沒有未來了，現在的處境不會給我太多選擇。不行，我必須要給自己洗腦，讓我自己相信過去兩個月我看到的才是正確的，而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錯誤的，我必須要讓自己相信我才是這個世界唯一清醒的人，我才是那個沒有荒度這一生的人，只有這樣，我才可能有勇氣面對將要發生的最壞結果。

我靜下心來環顧四周，現在正身處一個方方正正的昏暗小房間，我的面前是一個小鐵門，門的上方是一個屏幕，下方是一個小窗口，剩下的牆面，包括天花板和地板，則都是平整的混凝土，房頂的四個角落裏，各有一個攝像頭，上面的指示燈正一呼一吸的泛着紅光。

我猜這就是“牆”里了吧，聽說他們也會在這裏審犯人，我還以為會有一個單面鏡之類的呢。雖然我相信我會被公平對待，但是，既然我被關在這裏，再結合我的經歷，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了。

我挪了挪身子，想嘗試着站起來，但屁股下好像有什麼硌了我一下。竟然是一個本，上面有一行字——伸冤簿。好傢夥，這心理學小把戲玩的還真不錯，竟真的讓我有點想一吐為快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為了減少和我的接觸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看來我不在這上面寫點啥就真的別想出這個門了。

也好，我倒希望我的故事被別人看到，好讓人知道我們城市現在的設定到底有多離譜。外面那些井底的青蛙們還真的以為我們過的有多快樂呢。我的經歷能被越多人看到越好，我這就把他詳細記錄下來，未來的讀者們，我會盡量解釋清楚我故事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一些我對這個城市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好讓更多人了解這個世界和這個城市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還要從兩個月前，也就是早秋的時候開始說起。

那是一個平靜的中午，在延長了四五次鬧鈴后，我終於醒了過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那時我還是一個，哎不對，現在我也......算了騙誰呢。那時我還是一個忠實的公平民。

我緩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了公寓的窗帘，外面依稀下着小雨，時不時有幾滴打在眼前。我推開窗戶，讓混雜着泥土味和一絲涼意的空氣湧入公寓，整個卧室清新了許多。

我習慣性的望向和平尖塔上巨大的顯示屏，“零不公3603天”，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雖然平常且平淡，卻能讓人送一口氣，真不知道一旦這個數字歸零將會發生什麼，這大概是城中一百餘萬人口共同的想法了吧。心裏這麼想着，

腦子裏卻不住的好奇，那一天如果真的來了，又會怎樣呢。

離開窗戶，我一邊拿起手機翻着早上的7條未讀消息，一邊看着床邊躺着的兩個酒瓶，暗自嘆了口氣，顯然，這點酒就已經足夠讓我睡到第二天中午了。

消息是老田源發的，估計又是什麼健身跑步路線吧，最近他總是隔三岔五發給我這種東西，難道是他的健身軟件有什麼分享獎勵？但昨天的宿醉竟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還是先喝口熱牛奶吧。

可我的手機等不及了，剛把它放下充電，就又是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屏幕上顯示着田源的名字。

“喲，你這是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吧？”我有點意外，這位童年發小雖然經常和我聯繫，有時也會見面小聚，但卻從來不曾給我打過電話。

“咦，之前還有一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在家做什麼遊戲項目，你都忘了？”

“遊戲項目？啥時候的事啊，我做的遊戲項目多了，我咋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多長時間啊，也就三年零五個月前”

“。。。。。絕了，那我哪兒記得啊”我無奈又無語般的打趣道，心裏卻是默默佩服這位老朋友的記憶力。也可能就是這股子腦力，讓他可以在警隊混的風生水起。

“今天就不扯閑天了，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了嗎？”

“我剛準備看，咋了？你又去哪跑步健身了？”

“不是，有個事情想跟你聊一聊，聽聽你的意見，有沒有時間約個地方面談”、

“這麼緊急嗎？我倒是都有時間，但我今天有點不在狀態，明天下午勞利酒吧怎麼樣？”

“那裏不方便說話，不如就來我家吧，正好吃個晚飯”

“ok，那就這樣，下午5點見，嗯嗯，好嘞好嘞，拜拜”

掛掉電話，我點開田源之前發的消息，大概也是想約個時間說點事的，可是他能有什麼事情找我呢？還有一條消息是選舉部發來的街區行政員投票提示，這次的選舉格外重要，因外還有兩個月就是建城200年紀念日了，同時還是零不公一百周年。我仔細瀏覽着候選人的詳細信息，慎重的投出我這一票。

“叮”，微波爐里的牛奶熱好了，我拿起牛奶回到窗邊。心裏又想起了田源那通電話，好端端的能有啥要談呢，還整得神秘兮兮的的，算了，在見到他之前還是不要瞎想了，好好享受這涼風帶雨的早秋吧。

窗外還是一片祥和，偶爾有摩托車叫囂着撕破這片寧靜。

我剛剛辭掉我的工作，想利用前幾年的積蓄出去旅遊一把，因為前一段時間看了北極的紀錄片，就特別想去一趟阿拉斯加，看看極光，劃劃雪橇，但計劃旅行總是讓人頭疼的，什麼交通方式，什麼酒店，還有天氣都要考慮在內，一環扣一環，簡直比做物理題還難，但想想這一趟能漲的見識，就又充滿了幹勁，我聽說他們那裏工作還都是工資制度，真奇怪。

明天正好可以利用和老朋友聊天的時間換換腦子，今天還是繼續旅行的策劃吧。

第二天下午晚些時候，我乘車來到田源家，他已經準備好了一些飯菜和酒，但臉色看起來卻不怎麼輕鬆。如果我當時知道後面將要發生的事，我一定會扭頭就走，現在沒準在阿拉斯加玩的正開心，回來后還能繼續過我的公平小日子。

田原擺好飯菜，我們在餐桌旁就坐，沒等我張嘴說話，田原就拿起酒杯舉了過來，我也順勢拿起杯子碰了一下。

“那邊死了個人”田源緩緩說道

“你是說......牆那邊？”

“是的”

這話一出口，我們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我的心突然一緊。雖然那邊跟我毫不相關，死人可能也算正常，但田原畢竟是警察，這種事應該也見過，不至於神秘兮兮的跑來跟我說，我靜靜等着他的下一句話，大氣也不敢出。

田源長吁一口氣，“死的人是這邊的。”

“什麼！？那......”

“是的，零不公日可能要歸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