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人間惡魔
此時的故事應該分成三個視角，請耐心聽我講述。
第一個視角，發生在燈塔國的新奧爾良。
一座黑色磚石搭建的古怪建築里，沒有一絲亮光。黑暗中坐着幾個人，閉着眼，穿着兜帽長袍也是黑色的。
“是、是祂！”
一人猛然睜開眼，“祂出現了！一定是我們的誠意讓祂知道了！”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第二個視角，是在淺草明奈和武藤天人那裏。
兩人很聽話，跑出二里地去了，沒有回頭一次。
“我們......呼，呼，還要跑......呼......嗎？”淺草明奈大口喘氣。體育考試都沒跑這麼快過。
“差不多了吧？”武藤天人也有點喘，“陳同學是不是要用什麼威力非常大的術法？”
“我也不知道，他的術法都奇奇怪怪的。”淺草明奈想了想，“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不管他能不能成功，”武藤天人摸出手機，“恐怕都需要很多善後工作才行。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了。我現在通知家族長輩，你也通知你們神社吧。”
“好。”淺草明奈覺得武藤天人說得對。
武藤天人不知道打給了誰，淺草明奈則給姐姐打電話。畢竟淺草明美是神社的彌宜兼權彌宜，管理所有的普通神職人員。雖然也只有淺草明奈一個人罷了。
“姐姐，我是明奈。”
“什麼事情？”
“我遇到了很強大的敵人，好像是惡魔之類的，以前從來沒見過。陳同學正在和它戰鬥......”
“在哪裏？”
“在郊區，具體是在......”
“我明白了，把位置發給我。”不等她說完，淺草明美就下達命令：“你保護好自己，我馬上聯繫增援。”
神社很多，各自有各自的責任範圍。淺草神社管不到這麼遠的地方，或者說鞭長莫及——況且鞭也不長。
說完就掛了電話。
第三個視角，還是回到陳致遠那裏。
尼約格達覆蓋了整座破屋，只花了一分鐘。
黑色藤蔓似乎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它扭動着，五個人被它甩來甩去。
“拜託，你很弱欸。”尼約格達表示徹底的不屑。
要不是好些日子沒享受到像樣的貢品，它都不想跑這一趟。
黑色藤蔓停住了。
就在尼約格達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出現了異變。
黑色藤蔓意識到，在尼約格達的包裹下，它對五個人生命力量的汲取遇到了障礙，因此它改變策略。
事實上，除魔人很難真正殺死一個惡魔，因為惡魔的力量本源並不在這個世界。
除魔人能做到的，是把惡魔的身體毀掉，打散它的惡魔之力，逼迫它退守到自己的世界休養生息。這樣就算是把它除掉了。
但等它養好傷，再加上信徒的配合，就能重返人間。
剛剛復活的惡魔很虛弱，需要一些生命作為食物，回復一點力量，然後奪取更多生命。
山本町三郎試圖召喚的惡魔叫做坦約斯。
坦約斯沒有被記載在什麼典籍里，只有一些旁門左道流傳下來的書籍記錄。
究其原因，是坦約斯實在太弱了。
比之各路神話和宗教里的那些惡魔，比如別西卜、撒旦等等，即使不說弱了三分吧，也能說是差了九成九。
那麼這麼弱的惡魔，為什麼山本町三郎要召喚呢？
這就涉及到惡魔如何干涉人間的問題。
山本町三郎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他在東京的一處便利店工作。
收入微薄，還經常被店長打罵。那位店長可不是他和學生們說的那樣和善。
一旦山本町三郎的工作有了一點小失誤，即使只是擺放貨物的時候不夠整齊，也會遭到店長的痛罵，各種家族親屬紛紛遭殃，多麼惡毒的污言穢語也都是說得出口的。
要是不小心把東西弄掉了，或者收銀的時候少算了十円，那就會被店長在頭上暴扣。
連本來和山本町三郎毫無關係的事情，都要怪在他頭上，然後進行物理和言語上的雙重暴力。
面對這樣的虐待，山本町三郎卻敢怒不敢言，甚至連怒也不敢，因為這位店長實在不是什麼好人，他和暴力團有聯繫。
剛剛來工作的時候，因為頂撞店長，山本町三郎就被衝進來的一車麵包人打了一頓，牙齒都掉了兩顆。
店長威脅他，如果他敢不來上班或者辭職，或者告訴警察——
“我知道你住哪裏，我也知道你爹住在哪裏。”店長是這麼說的，“我會叫人每天打你一頓，直到打死。然後再去收拾你爹那個老東西。”
山本町三郎還能怎麼辦呢？
長期下來，他似乎變得越來越軟弱，所有的虐待都是逆來順受。本來想着也許這樣店長就覺得沒意思，不會再針對他了；但店長反而越發在這樣的事情里找到快樂。
沒有一個人過問他的情況，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口，有的癒合了，有的是新添的。即使他每天都帶着傷口和淤青。
有一段時間，山本町三郎每天盤算，要把店長殺掉。
就用一把刀子，趁着他不注意，扎進他的心臟里，讓他的血塗滿貨架和收銀機。
還有別人，那個和他一起工作的店員，還有上次那個女高中生，她看到他的傷痕笑了，一定是看不起他吧。
都要殺掉。
可他不敢。
有一次真的準備動手了，卻怎麼也握不住水果刀，讓它掉在地上，然後被店長狠狠打了幾拳。
他準備自殺了。這樣的世界還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工廠里的機器。
在這個時候，有一些奇怪的人找到了他。
他們告訴他，只要召喚強大的惡魔坦約斯，成為坦約斯的僕人之後，坦約斯會幫助他復仇。
殺幾個人罷了，對於坦約斯來說輕而易舉。這一點，他們倒沒有說假話。
代價呢，只是佈置一場儀式，讓幾個人變成祭品，都不用山本町三郎親自動手。很簡單的。
山本町三郎不敢親手殺死店長，但這種程度的話，他敢。
稻田鬼影當然是假的，是山本町三郎佈置的把戲。
超調部呢，是他邀請來的。學生的生命力量比較強，比那些老頭老太好多了，坦約斯會更加滿意。
謀划和佈置，歷經兩個多月。隨着計劃進度推進，山本町三郎每天都在激動中度過，連店長的打罵也彷彿輕了許多。
直到現在。
黑色藤蔓其實就是坦約斯，只是它現在實在是太弱了，只能擠出這一點點力量。但只要汲取了五條年輕生命，它就能大大恢復。
山本町三郎使用的那種黑氣其實也是坦約斯借給他的魔力，但被克蘇恩之眼輕易打散之後，坦約斯明白這東西不好對付，就不浪費僅有的一點點力量保護山本町三郎了。
什麼僕人，什麼信徒，需要拋棄的時候根本不需要遲疑。
此時坦約斯被尼約格達覆蓋住，它知道情況不妙。
但二百六十年前被擊敗之後，好不容易有機會復活，不能放棄。
它決定殊死一搏。萬一這東西（尼約格達）其實很弱呢？
從這個角度也能看出，坦約斯的智商稍微有點不足。
“休想......阻止......我......”
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
黑色藤蔓丟開學生們，相互聚攏在一起，開始變形。
三米高的身體頂穿了破屋的天花板，兩隻山羊角漆黑，纏繞着邪惡的力量。
形如猿猴，臉如驢馬。一身黑毛如鋼針一般，一瞧就是力量型選手。
惡魔，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