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血月
雖然正午時分，但天空多雲，顯得並不那麼敞亮，甚至夾雜着些許的陰沉。
暗洞裏面自然更黑一些，燃燈的餘暉忽閃忽閃的，似乎醞釀著風雨前奏的序幕。
“明明正在陰沉，晚上又怎麼會晴呢……”丁少臣嘟嘟囔囔的，跟着步履蹣跚的老李向暗室走去。
老李雖然有傷，但不喜歡別人碰觸他，就拒絕了丁少臣的攙扶。
而門宴拖着依然昏迷的老柯，顯得若無其事。
“咣……”門宴打開了丁少臣看不清楚是啥的東西。
緊接着，一道光從逐漸展開的門縫中襲來，在暗洞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眼。
“地板、桌子、電腦、沙發、床……”
丁少臣猛然看到了一間很大的廠房，而且生活用具應有盡有。
“門宴，你去廠房另一端的底河……”
“我知道了，備好船隻。”還沒等老李說完，門宴就明白了。
隨即，他放下老柯，一個人向廠房的另一頭走去，逐漸消失在暗燈的余影之中。
“這是個「防空洞」嗎？”丁少臣看了幾遍，覺得似曾相識。
老李並沒有回答他，只是隨手拿起茶杯，看了片刻，然後喝了下去……
“小丁，你怕死嗎？”
“呃……”
面對老李突然冷不丁的發問，丁少臣一時又懵了……
“李總……你這問的。”
當他看向老李的時候，老李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沒有平時的半點玩笑，而且眼神之中帶着某種渴望，某種期待……
丁少臣覺得這問題很怪，不知道該不該嚴肅，他低下頭，呵呵地笑了笑：“怕死倒沒想過，畢竟平時怕的太多了，來不及想這個……”
老李看着他，表情並為有啥變化，他期待着聽到丁少臣真實的想法。
“我一個屌絲，社會也不是圍着我轉的，平時謹小慎微，避免得罪人，也避免惹上事兒，能讓則讓，能退則退，當你把這一切都習慣了以後，就都無所謂了，不再多想什麼了。”
丁少臣說得倒是坦然，表面顯得很是瀟洒，內心卻是十分反感這類的問法。
但老李卻回了一句：“這個13裝得，我給你「點贊」！但願到時候，你能像此刻這般洒脫。”
“呃……到什麼時候？不會又要……”丁少臣支支吾吾的，十分抵觸這些怪事兒怎麼沒完沒了。
老李把杯子突然遞給了他……
“嘗嘗！”
“啊？”丁少臣看着老李，“這已經多久的茶……”
可看着老李不像是開玩笑，他就猶豫着接了過來，光線比較暗，茶中的波紋也看不清楚自己的臉……
“好……吧。”
……
“這……味道……”丁少臣又喝了些……
“是不是有點薄荷味？”老李問。
丁少臣一口氣喝完了：“有，而且很爽。”
放下杯子后，丁少臣還在回味地吧唧嘴……
“看來……”老李說著便低下了頭，像是心情又複雜了。
“不會有毒吧？”看着老李的樣子，丁少臣詫異地問。
“這味道不是普通的薄荷茶，是肥水特製的，只有他自己能調出來。”
“我去，他不是走了快一個月，那這茶……不對啊，不像是時間很久的茶，一點都沒變質……”
丁少臣說這話的時候，廠房內的暗燈忽閃忽閃的，有種詭異的感覺……
老李也看向了丁少臣，
眼睛謹慎地眯了起來，“那就是說，肥水並沒有離開很久……”
……
“李總……你可別嚇人啊……”丁少臣眼神要開始打轉了，覺得有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老李隨即向他晃了過來，一手抓住丁少臣的衣領：“小子，冷靜點，這裏沒有鬼，你好好想想……”
被抓住衣領的丁少臣在老李的提醒下恍然大悟，腦袋中突然浮現一個印象，就是神情極為木訥的門宴！
“難道……是他？”
老李鬆開了丁少臣……
“若是他也有問題，到現在還不出手，就只有一個原因。”
“啊，難不成還有啥秘密，他在潛伏等待？”丁少臣本能的反應，就隨口而出。
“你倒是不笨，剛才我看到肥水特製的茶，就預感不對，所以支開了門宴，為了以後打算，也只能先把秦淮司內部我所掌握的機密告訴你了。”老李說完，就找了個板床躺下了。
而丁少臣一臉木楞，皺着眉頭想了想，“不是要告訴我什麼嗎？……”
“剛才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老李緩了口氣。
“……什麼？你說什麼了？”
“呵呵……”老李沒有再理會他，似乎開始自我修整了。
丁少臣卻在一邊抽搐着嘴角：“……這群人……腦子都有病……”
片刻過後，門宴也進來了，工地上的倆人倒也裝得雲淡風輕，門宴看着他倆，也沒做聲。
傍晚，吃過儲藏食品后，老李的精氣神漸漸恢復了一些，他看着已經蘇醒的老柯，不知如何開口。
而柯老闆更加迷茫，他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近乎於衣不遮體的狀態，大腦不知是怎麼腦補的畫面……
兩個熟人和一個極為冷淡的陌生人，以及空曠簡陋的環境，像極了電影綁架的情況，裏應外合串通起來作案，簡直是教科書級的。
“李總……丁工……不至於吧？”
對於柯老闆的哀求，丁少臣非常好奇，他近距離打量着柯老闆，怎麼看都沒有平時那目中無人的霸氣。
“柯老闆，您都想起什麼了？說說唄……”丁少臣問道。
“沒……沒什麼……我是迷路，自己走到這裏來的，跟你們無關，還請高抬貴手啊！”柯老闆當真是怕極了，一陣頭暈過後醒來，一直處於受驚狀態。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之前遇到了什麼人，對你做了什麼？”
“啊？還真做了什麼啊？……嗚嗚……”
丁少臣有點不耐煩了，單刀直入：“行了，行了，柯老闆，沒人怎麼著你，你是被人打暈了，我們救的你。”
“……”老柯用乞求的眼神看了看丁少臣，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我聽你們的，按你們說的做。”
“呃……”
門宴看不下去了，他直接走了過來，站到了柯老闆面前……
老柯瞬間被嚇得……
“看他的樣子，八成是在睡夢中被操控了，問什麼都白問。”
“操控……”老柯聽到這詞很新鮮，也很懵逼。
丁少臣拍了一下手掌：“有道理，那該怎麼辦呢？”
門宴接着看向了老李：“想必，你已經有了對策。”
老李依舊躺在床板上，眼睛睜都沒睜，嘴角微微撇了一下：“晚上，你能行嗎？”
“我巴不得天快些黑，「血月」早些出現！”門宴的眼神異常堅定，神情十分冷酷。
“血月？”
“血月？”
……
丁少臣和柯老闆同時……
夜色漸濃，雲朵很奇怪地散開了，不知道風從何來……
大地的寂靜在深山中格外顯眼，小動物的喚聲開始漸漸鳴起，更加襯托出了空蕩的感覺。
飛鳥和野生種群尋不到影子，只聞得其聲，似乎都在徘徊遛彎，享受月夜的揮灑。
月亮早已經掛在空中，-很圓很大，起初的金黃色已經開始褪去，赤潮的光暈逐步擴展開來……
站在暗洞頂閣的出口，丁少臣從來沒見過這般場景，可能是城市的霓虹遮擋住了大自然的視線，即使曾經目睹也不會有此時震撼的視覺體驗。
那紅紅的圓月，血色般的感覺，竟然使他想起了曾經跟一個女孩子熬夜「看日出」的場景，也是這般的紅暈……
“人間此時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風雲劇變，山河悲鳴，但願都別讓我碰上！”丁少臣舒了口氣。
不知為何，他此時又想起了贏師曼，對了，還有那隻妖貓！
“看來，她也事先猜到了這血月，到底有何不妥？這個圈子不僅亂，還很怪，吃瓜都難，而且還身在其中……”
回頭想想早上到現在所有的事情，又是十分倉促，而且莫名其妙，老李着實有些怪，他到底在隱瞞什麼？
作為秦淮司一個轄區的負責人，他到底扛了些什麼？
突然……
“嘭嘭嘭……”
丁少臣莫名其妙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什麼情況，怎麼心跳得這麼快……呼吸還有點……”
他似乎覺得自己是個妖怪，看血月久了，就開始現原形的感覺。
“算了，趕緊進去吧，這空氣陰嗖嗖的……”
說罷，他麻溜地沿着上來的石階，又退了下去。
穿過不知儲藏何物的倉庫，兩扇門，三扇門……
當他推開大客廳那扇門時，恍惚中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