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夜，使用所的豪華套房裏，一隻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葉家萬的眉心處。此刻，癱坐在地上的葉家萬顧不得還在流血的嘴角，早已抖如篩糠。拿槍的是一個穿着土黃色軍服的上尉軍官。軍官敞着軍服，露着裏面的襯衫。滿眼血絲就像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一邊用槍頂住葉家萬的頭，一邊伸手索要着什麼。

上尉軍官：“拿來！連我的東西都敢偷！給我弄上”

葉家萬雙手握着藥盒慢慢地爬起來軍官。而軍官依舊用槍指着他。

上尉軍官：“趕緊給我打上！”

葉家萬看着上尉軍官，有些委屈的表示到。

葉家萬：“坂本先生，您的身體指標顯示你不能再打了。再打會出事的！套餐里剩下的葯，您可以選擇存上，或是帶走……”

聽着葉家萬的話，坂本上尉的五官已經不耐煩地縮到了一起。他歪着頭，用手槍槍口撓着自己的太陽穴，像是要擺脫葉家萬的碎碎念。多少有點站立不穩地坂本突然又將槍口指向了葉家萬。

坂本上尉：“你的話怎麼這麼多？”

看見槍口的葉家萬決定不再廢話。他從推車上取出套餐里剩餘的葯。針管抽取，推注排氣。針頭被插入了連接在左臂靜脈血管上的滴注器上。藥液被推注了進去。隨着藥劑進入身體。坂本上尉的瞳孔猛地一收縮，隨着渾身便是一陣痙攣。他的臉上露出一非常詭異的笑容。在這個深夜的套房裏，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面目可怖的厲鬼一樣。

坂本上尉搖晃地身體，依舊站立着。但他的頭正以頸椎為軸，緩緩地做着一個圓周運動。隨着藥劑被注入他的身體。他開始晃晃悠悠地逼近葉家萬，他的臉上那詭異的笑容，也越來越扭曲。

此刻的葉家萬感覺自己呼吸都快跟不上心跳了。突然，坂本上尉突然舉起手裏的手槍。猛的一下，手槍的槍托狠狠地砸到了葉家萬的太陽穴上。在槍托的加持下，葉家萬瞬間失去了意識趴在了地上。但坂本上尉卻沒有停手，他對着趴在地上已經失去意識的葉家萬繼續砸着，一下，兩下，三下。他一邊砸一邊罵。

坂本上尉：“我的葯，啥時候輪得到你來管我！”

見葉家萬完全沒有了動靜。坂本上尉有點無趣地將手槍扔到了地上。他的目光開始越來越渙散。他轉頭聽到推拉門之外的竹林里夜風呼呼吹過的聲音。他臉上依舊拖着那張似乎永遠無法復原的笑容朝着竹林走去。有如一隻喪屍一樣。漸漸地，他消失在了竹林的黑暗中。

豪華套房裏，葉家萬不知道趴了多久。他逐漸開始清醒了過來。慢慢睜開眼的他發現，此刻套房裏，已經到處都是人，有使用所的工作人員。還有穿着制服發軍警，甚至還有穿着黑色無標識制服的神秘人。所有人似乎都在忙着什麼。

葉家萬看了看將自己喚醒的吳柳瑩和唐孝南。隨着蘇醒，葉家萬開始感覺到自己的頭疼了。他用手去摸，這才發現頭上的血已經連着頭髮凝固到了一起。葉家萬一邊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一邊問道。

葉家萬：“這是怎麼了？”

唐孝南：“昨晚上你還記得些什麼？”

葉家萬神情有些遲鈍地轉着眼珠，仔細地想了起來。

葉家萬：“昨天，坂本上尉點了兩份套餐，我取了葯之後，就來幫他先建立耐受。但我發現他的身體指標承受不了這麼大的計量。我就勸他少一點，但他不聽。我怕出事，在幫他注射的時候，就偷偷減量了。

結果被他發現。然後他就很生氣，掏槍逼我給他注射。我沒辦法，只能照辦。注射完了之後，他就拿槍砸我，我就暈過去了。”

聽着葉家萬的描述。唐孝南嘆了口氣，挑眼看着葉家萬。看着這滿屋的人，葉家萬這時才剛剛反應過來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

葉家萬：“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吳柳瑩說道。

吳柳瑩：“今早，水警在竹林那頭的河裏發現了坂本上尉的屍體。”

聽到這話的葉家萬瞬間愣住了。身邊的吳柳瑩和唐孝南在他面前不停地長着嘴，似乎在說些什麼。但葉家萬卻什麼都聽不見。他依舊癱坐在原地，只是他透過套房裏的人群，看到了遠處竹林里四個穿白大褂的人正用擔架抬着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走過。

啪啪啪，唐孝南用手拍了拍葉家萬的臉。葉家萬的目光收了回來。但他依舊聽不到唐先生在說什麼。而這時候，唐孝南身後一個同樣穿着軍裝的男人正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葉家萬目光有點獃滯的看着這個正沖向自己的男人。

隨着男人越來越近，葉家萬發現這個男人長着一張跟坂本上尉幾乎一樣的臉。唯一的區別是，這個男人的軍銜比坂本更高。這個男人衝到了葉家萬面前，粗暴地拉開了擋在葉家萬面前的唐孝南，幾乎同時，他伸手摁倒葉家萬，掄起拳頭就砸向葉家萬。

此刻的葉家萬卻像個玩偶一樣，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對方將怒火傾瀉到自己身上。在暴風驟雨般的拳頭之下，葉家萬再次失去了意識。一旁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吳柳瑩猛地撲向了男人。一把便將男人撲倒。

被撲倒的男人一個橫滾，利索地爬了起來，憤怒地一把掏出手槍，直指吳柳瑩的頭。吳柳瑩看到有槍，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擋。幾乎同時，唐孝南一把摁住了吳柳瑩正在舉起的手。小老頭利索地擋在了吳柳瑩和男人之間。唐孝南臉上一臉嚴肅地看着男人說道。

唐孝南：“坂本大佐，我向您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會草草了事！”

看着唐孝南嚴肅的態度和沒有懼色的臉。坂本大佐輕輕地點着頭，收起了槍，轉身離去。看着版本大佐離開的背影。唐孝南長舒了一口氣，他抹去自己額頭上的汗，轉身看着身後的吳柳瑩。唐孝南拍了拍吳柳瑩的胳膊。

唐孝南：“做得很好！但下次別這麼做了。去找人把家萬送醫。”

兩周后，葉家萬家。母親正在給鼻青臉腫的葉家萬拆着紗布。母親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的動作熟練且迅速，像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正在保養自己的愛槍一樣。而一旁腿上依舊打着石膏的父親，則盯着妻子拆解的動作。他緊緊地閉着嘴，但后槽牙的摩擦聲卻清晰可聞。

徐佩芬正在門外的水盆處洗着幾個不那麼新鮮的水果。而唐孝南正坐在葉家萬的床頭看着這個無辜受累的孩子。唐孝南問道。

唐孝南：“恢復得怎麼樣？”

葉家萬：“這兩天可以下床了！還行，再有兩周應該就能恢復。”

唐孝南：“不要着急，先把身體養好了。”

葉家萬：“坂本的事情怎麼樣了。”

唐孝南：“不太好。”

葉家萬：“什麼叫不太好？”

唐孝南：“坂本大佐，堅持要追究使用所和你的責任。這個事情已經遞到了監察廳。”

葉家萬：“會怎樣？”

唐孝南：“使用所無非就是賠錢。主要是擔心你。”

葉家萬：“我？”

唐孝南：“他們以瀆職罪起訴你。如果一旦成立，你會被判一到三年，還有額外鞭刑。”

葉家萬：“他拿槍逼我……”

唐孝南舉起手表示自己清楚。

唐孝南：“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但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也託人找了些關係跟管這件案子的人。本想說服對方，進行諒解賠償就行了。哪曉得，這個坂本上尉，就是本島坂本家的第三代的老二。他們啥都不缺。很難談。所以這是我能幫你爭取的最好條件了。”

說著，唐孝南將一疊文件放到了葉家萬的腿上。葉家萬拿起文件看了起來。文件全是霓語。看着文件的葉家萬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他放下了文件。

葉家萬：“這是認罪書！他們要我認罪，然後寬恕我……”

唐孝南：“是的。”

葉家萬：“但我沒做錯任何事情！”

唐孝南：“但你只會接受鞭刑和賠償，不會入獄！只要你簽字。”

葉家萬：“我不會簽的。”

唐孝南：“那你想怎樣？”

葉家萬：“我要抗訴和反訴！我要那個打我的人跟我道歉和賠償。”

唐孝南看着剛剛摘掉紗布，滿臉淤青的葉家萬。他知道自己勸說這個年輕人接受如此不公的殘忍。但所有人都知道唐孝南說得沒錯，這可能就是家萬能得到的最好條件。

唐孝南轉頭看着葉家萬的父母。他期待着，作為父母能更加理智的幫助葉家萬做出正確的選擇。但葉家父親卻一聲不吭。唐孝南理解地點點頭。這時，葉家萬的母親開口了。

母親：“老唐，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了。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家萬好。我們全家特別感謝！但這個事情確實過分了。還是想請你幫忙，如果要抗訴和反訴，我們該怎麼弄？”

這時，徐佩芬將洗好的水果送了進來，然後一刻不留地退出了屋子，讓這個原本狹小的屋子不至於更加局促。唐孝南很明確地感受到了這一家人的倔強，他點點頭。

唐孝南：“首先你需要一個律師，非常好的那種。”

聽到唐孝南的話，葉家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枕頭。片刻之後，葉家萬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名片，面印着巫全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