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該想通

「明明是你們拿錢買我們來服務你們，不要裝什麼少女漫畫的女主角啊！」

北山喉嚨裏面發出了一聲如同野獸的嘶吼，他使勁掐住了原唯愛的脖子。

「把理想強加給我，想要合適完美的愛情，沒被滿足的話，就把人當做垃圾一樣丟掉！」

「你以為因為是牛郎，所以做什麼都可以嗎？」

難以喘息的原唯愛伸手想扯開北山的手，但是男女身材的懸殊太大了，根本沒有用。

「一邊要玩戀愛過家家，一邊看不起我們，不把我們當人對待的，不就是你們嗎！！！」

他的腦子裏都是急促的嗡鳴，耳朵里接近聽不見聲音，根本喪失了理智。

「碰！」

把左手邊的電話機抽了過來，原唯愛拿着它猛然砸在了北山的頭上。

「唔。」

吃痛的北山下意識鬆開了手，一隻手捂住了自己後腦勺，被掙脫開的原唯愛頃刻間抓住了脖子。

「你之前說過吧，殺了你也無所謂。」

原唯愛的眼瞳猶如沾染着鮮血，本身那紅色的眼影與眼眶就越發顯得滲人。

她的手指不大，卻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抓住了北山的脖子，銳利的長指甲深深扎入北山的皮膚，戳破了毛細血管，滲出血滴。

倒在床上的北山同樣不甘示弱，他的大腦裏面嗡嗡響，絲毫沒有了判斷，兩個人的身體四肢互相碰撞，異常兇狠，他粗大的手掌用盡全力箍住了原唯愛的脖子，雙方死命的互掐對方的脖子，兩雙瞪視雙方的眼神，遍佈了紅血絲。

很明顯，相比力氣原唯愛根本無法佔優，很快她就無法再喘氣了，呼吸壓在了肺之中，臉色慘白沒了血色，但是她的眼神還是死死的瞪視着北山。

一直到原唯愛翻出了白眼，北山才瞬間清醒了過來，突然鬆開了掐原唯愛脖子的雙手。

即便他很暴躁，可是他也干不出殺人這件事。

「唔，咳咳咳！」

完全呼吸不暢的原唯愛，咳得整個喉嚨都灼痛不已，缺氧連帶着嘴唇開始發紫了。

「唯愛，對不起……」恢復理智的北山對原唯愛不停地道歉。

「吵死了！」

等原唯愛緩過了呼吸，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后，在她腦袋放空的那幾秒鐘，她倏然之間彷彿想通了什麼一樣，語氣極其的平淡。

「真是太讓人敗興了。」

她拿起了自己的背包，毫不猶豫地站起來，走向了門口。

「為什麼我一定要這樣呢。」

「我真是太愚蠢了，一直與你持續到了今天，現在才覺得很後悔。」

最後看了一眼那狼狽的北山，原唯愛講出了可能一直埋藏在她心裏面很久的話。

「你的牛郎擔當關係結束了。」

甩下了這句話，原唯愛沒有任何依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門口。

「唯愛，對不起啊。」極力挽留的北山被原唯愛頭一次無視了。

「說再多也沒用了，你這樣的暴力行為，我會投訴然後發到網上去的。」

當原唯愛真的即將消失在門口時，北山再一次毫無良心的大喊道。

「喂，記得給我把賒賬的錢全付完啊！」

這句話，沒有任何情感，全是討要欠款露出的冷漠。

他們之間相處了有多久呢？

原唯愛在東京待了近三年，跟北山相識在一起就有一年半，時間很長，但似乎這些感情跟薄紙那般一捅就破，不過幸好對原唯愛來說，不算很晚，要知道原唯愛今年才二十歲，所以真的一切都不算很晚。

她還有大把年華存在，擺脫了吸血蟲的束縛，她的人生還極其漫長。

那天夜晚，她拉了幾位朋友喝酒，這些朋友全是在歌舞伎町工作的打工女，事實上原唯愛並沒有什麼知心朋友，哪怕她生活在東京也接近三年了，因為她把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了工作與牛郎店上面。

玩到了凌晨三地才從酒吧出來，拿着兌上高度酒精的粉色魔爪，在歌舞伎町的大街上撒着酒瘋，大聲吼叫，宣洩自己擠壓多年的情緒，可唯獨沒有哭出來。

傷心嗎？她竟然意外地不傷心。

難過嗎？她到現在反而並沒有覺得難過。

不會哭嗎？自從那年她逃到了東京，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

然後也就是那天，躺在街上的她收到了雲戀愛服務的消息，隨手點擊了下載。

「為什麼呢，我竟然把我的故事全說給你聽了。」

涼坐在一邊，與原唯愛拉開了一點距離，聽到她的話之後，他輕輕開口：「說出來會讓心情放鬆不少。」

仰卧在虛擬牛郎店的奢華沙發上，原唯愛也許是真的太想要有一個人傾訴了吧，高度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卻始終無法遣散她內心的愁悶。

在這片虛擬的雲空間裏面，所有的事物都是虛構生成的，特別是當她察覺到了眼前是一個機械人的時候，她竟然輕鬆卸下了心防，把自己心裏面的所有痛楚與煩惱都說了出來。

即便她對所有人都保持了距離感，不輕易放鬆對別人的警惕，可是蓄水的水桶不釋放不倒出水，也總是會把水桶撐爆，心裏面憋了太久了，情緒都是要抒發出來的。

幸好這個涼是機械人，這裏沒有其他——

——等一下。

機械人總歸是要有人操控的吧，就算他是智能機械人，可這個虛擬空間本身就很神奇，也許這個空間外面還有許多什麼工作人員在這裏設置了攝像頭吧，暗中偷看這裏？

雖然原唯愛高中只讀到了高二吧，可她人又不傻，而且雲戀愛本身就連着網絡，也許這些網絡後台就有一大幫人在那裏看原唯愛的樂子也說不定。

「喂！」

原唯愛猛然生氣的起身，抓住了涼的胸口的馬甲，最大號的暗色美瞳讓她的眼睛顯得非常妖冶，眼珠大得如同一對鈴鐺，對涼怒瞪。

「你們的工作人員不會都在這片虛擬世界的暗處偷看我吧，我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你們的員工不會全都聽到了吧？」

「全部都在暗地裏看我笑話……」

「——完全沒有，你不用擔心，這裏只有我這麼一個人在聽你說話，客戶的私隱信息保護工作我們做得是非常周密的。」

這個黃髮牛郎·涼懂什麼叫看場合，就算真有人在背後看這一切他肯定也要說不，這樣才能減輕原唯愛心底的不滿，同時避免雲戀愛服務的風評下降，有哪個員工不會去維護自己公司的形象啊，傻傻地抹黑公司的人遲早要被老闆開除。

而且大老闆就在幕後看着，他也要維護自己老闆的信譽，一個高超素質的優秀員工隱瞞了這件事很正常，除非大老闆親自站出來說話，要不然這件事就會一直藏下去。

這當然不用問的，大老闆他自己怎麼可能會——

「不好意思，我是雲戀愛服務事務所的老闆，剛才我確實在後台聽完了您發泄情緒和傾訴過往的所有話，假如你感到了不愉快和憤怒，請允許我給您道歉。」

姜涼不知道何時就出現在了這裏，對原唯愛低頭抱歉道。

喂喂喂，真的假的。

雲男友涼有點綳不住了，哪有您這麼大大咧咧、聽別人這麼一講就主動站出來的老闆啊，我們公司的業績怎麼說也要做起來吧，這樣做也太敗壞客人臉源了，真的沒關係嗎？

算了，人家是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只是虛擬雲男友，根本不知道姜涼的性格到底是怎麼樣的，所以會有這種想法。

而姜涼其實想法很簡單，原唯愛的經歷實在是太讓他吃驚了，姜涼還是吃到了社會經歷少的虧，難免讓姜涼產生了一種悲憫的心情，所以這樣有點「偷聽」意味的行為讓他有點慚愧。

說到底，姜涼還只是一個少年，處事還不是很圓滑，非常青澀。

「噗！」原唯愛忽然之間笑出了聲音。

「你這傢伙，是笨蛋嗎？」原唯愛的嗓音陡然間拉高了，夾雜着一點惱火和一點好笑。

「你家的員工都在給你給我打圓場了，就算是你真的在看，接下來我都不好發作了，你不懂嗎？」

「結果你自己跳出來說自己偷聽了？你真的是老闆嗎，啊？未免也太搞笑了，白痴啊，你這個老闆就是個白痴吧？」

原唯愛坐在沙發上恥笑了好一陣，站起來近距離眯着眼打量起了姜涼。

「喂喂喂，你這幅樣子，不會還是個高中生吧？」

「準確的說，是准高中生，還沒有上高一。」

在後方的涼朝姜涼點點頭，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哦對，現在還是二月底，四月六號才開學吧？我還記得。」

「上哪一所高中？」

「天王寺高中。」

「嗯沒聽過，這是哪個地方的高中？」

「大阪市內的私立高中。」

「呼，大阪啊，你是從大阪來……不對，這裏是高科技的虛擬空間是吧，你是老闆不會就是製作者吧，真正的天才？你高中的偏差值是多少？」

「我記得是75。」

「哇，可怕，75偏差值，真的假的，學習這麼好嗎。」

「看來我能相信你是這個雲戀愛虛擬世界的製作人。」

「難道你剛才還不相信嗎？」

「嗯是啊，不可以嗎？」原唯愛哼的一聲高聲喊道。

「喂，你知道了我這麼多的事，趕緊的，把你所有的糗事還是什麼鬼經歷都在我面前念一遍！！」原唯愛的聲音很兇，坐回了沙發上，抱胸側着臉對姜涼發著火。

「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干過什麼糗事，不算還是小孩子做過的那些惡作劇。」

「唯一最讓我吃驚的神奇經歷，就是我來到了這裏，對於我來說的三千年前。」

「嘖，你是在編故事嗎，天才都是中二少年？！」

「我沒和你說謊，我就是來自未來，三千年後的五十一世紀，與這個二十一世紀截然不同的時代。」

「啊好煩，太複雜我不想聽。」原唯愛抬起腳，那厚底皮鞋的圓頭鞋尖踹在了姜涼腿上，打斷了姜涼的說話。

「小說家，你偉大的筆名叫什麼？」

「我叫姜涼，我也沒有當小說家的願望。」

「嘖、你這傢伙，說話也太無聊了。」原唯愛一臉嫌棄。

「那我還是再讓雲男友陪你一會吧。」

「哼哼哼，這是哪裏來的爆炸直男啊，完全沒有見過，啊不行，要笑死我。」

鼻子裏面哼出了接連不斷的笑聲，原唯愛都有點感到無奈了，仰着頭看向了這家店的透明天花板，獃獃地發愣了好一會兒。

「把我送回去吧，你們的雲戀愛，我已經不想奉陪了。」

姜涼不知道想着什麼，聞言點點頭。

「還有，你們的雲戀愛服務不要再幹下去了。」

「什麼意思？」姜涼驚訝地看着她。

「什麼意思？就你們虛擬的雲男友跟機械人一樣，模仿渣男的套路去跟女人交流，這樣女人就能成為你們的俘虜了，你是不是這樣想？」

「我們公司製作的虛擬雲男友，可是聚合了全世界優秀男性的優勢與特長，費盡了無數數據庫和演算分析製造的產物，你認為這些就是渣男，玩的都是欺騙人的陷阱話術嗎？」

「嘖，都說了，你這些根本沒有區別，你是豬頭嗎！」原唯愛辱罵起來簡直毫不留情。

「想服務女性，讓她們得到快樂，即使不是花心的渣男，但也要有一顆當渣男的心！」

「機器就是機器，再怎麼樣都是模仿人類的感情去行動，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你那個雲男友用的都是習慣用的手段，全都是模仿男人而已，跟人交談的時候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情感，一點判斷都不會做，簡直就是個廢物！」

「人類的感情，可是非常複雜的，有多少牛郎為了參悟女性的想法不停地學習，多少年熬過去了才算真正的出頭，你以為靠着科技形成的機械人，就能把女性的情感全部都悟透嗎？」

「機器，可不是人，永遠都不是人，也不可能代替人。」

「想當一個完美的男友，哪裏是靠什麼數據就能完成的事情。」

「別幹下去了，你們公司根本不適合這個職業，連牛郎的一點皮毛都比不上。」

「我不認為你說的很對。」

「所以你是個笨蛋啊，明明連牛郎都不如，讓你們放手不幹跟咬着人的狗一樣不鬆口，姜涼你就是個白痴。」

「嘖，言盡於此，快把我送回去，再見！」

原唯愛拍拍沙發，煩躁的說道。

「原唯愛，別把我們公司的APP刪除了，有時間的話上線聯繫我吧。」

「誰還會把你們的廢物APP留着啊，你當你是誰啊，你這個中二病，還把自己當未來人類，笨的要命！」

「以後不要再被牛郎騙了，還對別人這麼凶。」

「明明你們連牛郎都不如！」

「別把我們的產品跟牛郎比較啊！」姜涼血壓瞬間就升高了。

等原唯愛消失之後，姜涼回想着剛才長雲經過三小時對於原唯愛的信息量分析。

【原唯愛，經過初步判斷，疑似有精神障礙，貼近人格障礙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