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小的變天
我們都好奇金山從抽屜里拿出了什麼東西。
但是，一邊的柱子倒是沒那麼好奇，像是知道是什麼似的，只是冷冷地盯着季潤芝。一副要吃了她的憤怒模樣。
“這個……”金山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錄音器似的東西放到半空中，衝著警察說：“你們看看這個。”
“什麼東西？”季潤芝走過去，冷聲質問：“你偷偷給我錄音了？”
“這，不是，不是偷偷，是……怎麼解釋呢？我……”金山被問得一臉尷尬。
警察顧不得他們的爭吵，拿過那小機器來一調整，竟然還帶着視頻？
那刻我就猜想，那八成是季潤芝和柱子鬼混的視頻……
只是，我沒想到金山這麼一個瞎子竟然會做這種東西？
他瞎子，但是，腦子倒是正常的。
可是……真是他做的嗎？
他一早就知道季潤芝和柱子鬼混的事情？
這事情多少有些離譜了啊？m.
“咕嚕咕嚕……”
我的肚子忽然一陣攪動。
早上偷吃東西的時候，吃得太急，上午的時候就很不舒服。
這會兒已經到了中午飯點兒，不但沒有食慾，反而還想……
“咘……”
一個屁猝不及防出來之後，此刻尷尬的氣氛里慢慢混入了一種尷尬的氣味。
“啊啊……”我捂住肚子啊了幾聲，他們當即知道我肚子不舒服。
而後，直接從板凳上站起來，裝瞎摸黑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們此刻自然無暇理會我，在我出去關上門來的時候，當即聽見季潤芝大喊着“不準看”之類的話語。
而柱子則堅持讓警察看，必須看！
我出了辦公室，外面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師傅。
好在他們都是瞎子，我直接走到林愛雲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緊緊一握我的手，似乎能感受到是我。
我當即趴到她耳邊輕輕耳語一聲：“走……”
她確認是我之後，手上的力道當即褪去，轉過身後，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往後退到了小單間裏頭。
我們剛要進小單間的時候，辦公室那邊當即傳來季潤芝的爆喝：“把這東西砸了！！砸了啊！！警察！你們要沒收！他這是非法偷拍！他們侵犯了我的私隱權啊！”
那幫盲人師傅聽到后，當即統一的動作——上身整齊劃一地往前一探——彷彿生怕漏掉了什麼重要訊息。
我將林愛雲拉進她工作的小單間之後，當即讓她收拾東西走人。
“為什麼？”林愛雲不解地說。
“你聽清楚了……”我趕忙小聲解釋說：“這個金山其實早就知道了你的事情了。但是，他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孩子。而且，這個張力元……”
“張力元怎麼了？”她當即一臉驚恐。
那刻，我覺得心裏非常疼。
她好不容易從過去的世界裏走出來，好不容遇到一個讓自己歡喜的人，未曾想卻是這樣。
可是，現在也不是心疼她的時候了。
我直接問：“張力元是不是打聽過我的消息？”
“對……但是，我沒說，我覺得怎麼也得訂婚之後再說。”林愛雲很是聰明地說。
“那就好……”
“怎麼了？”林愛雲剛剛緩和的臉色，再次緊繃起來。
“你知道嗎？張力元是金山安排在你身邊故意套你話的……”
林愛雲聽后，臉色一變。
雖然她是個盲人，但是那瞬間我能清晰地感覺她眼睛裏的神采頓時消失。那是戀愛時才會有的神采。
“難怪…難怪他會忽然間開始對我好……難怪他總是旁敲側擊地問我的家人……”林愛雲低落地說。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很多細節的事情我晚上的時候再跟你說，但是現在你得趕緊回家。然後，讓常青哥趕緊帶着你轉移到別處。我這兩天不能聯繫你，但是，你一定要把電話關機，然後，到時候我會跟常青哥聯繫后，去找你。”
“為什麼把電話關機？”
“你忘了我以前給你讀過的那些小說了嗎？有錢人他們能買通很多關係，通過手機就能查到你！今天我碰到的這個有錢人就說，如果金山一周之內無法打聽到我的消息，她就親在來抓你審問。”
“這麼嚴重！？”林愛雲當即上心，從按摩床上站起來說：“那我現在就走。”
“現在他們亂鬨哄的，你趁機快走。”
我說著趕緊將收拾好的東西遞給了林愛雲。
林愛雲接過我手中的東西時，整個神情非常凄涼。
我看到她的眼淚已經快忍不住了，卻也沒有時間安慰她，拉着她的手就偷偷溜出門口。
走到門口之後，生怕被他們看見，反方向沿着路走了一段，招呼了一輛出租車將林愛雲送上車之後，趕忙又拉開盲杖往回跑。
“歡迎光臨”一聲之後，很多盲人都回過頭來。
他們耳朵實在是夠尖銳的，但是，好在他們都看不見。
裏面的吵鬧聲傳來之後，他們又齊刷刷回頭去聽。
我則直接躡着腳上了樓。
來到洗手間后，剛才想拉屎的感覺都嚇沒了。
沖了沖馬桶之後，再次來到一樓的樓梯口，看向辦公室。
那刻，感覺自己的世界就像是他們那個小小的辦公室。
原本的平靜在今天忽然被打破，曾經設想的那些美好未來也瞬間變得亂七八糟起來。
他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嘈雜，
我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
那麼噪雜的環境裏，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麼。
我能預想到後面季潤芝的無助，但是，我更為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將我和林愛雲的事情講出來！
十分鐘后，“砰”的一聲，柱子直接推開了門。
而後，氣呼呼地就往外沖，在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回過身來，指着辦公室裏面的季潤芝，大聲罵道：“你個渾身放毒的臭娘們！敢告我強姦！你你他媽的給我等着！警察的事兒完了，咱倆的事兒可沒完！”
話畢，奪門而去。
兩名警察也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而後，彷彿沒看到大廳里的盲人似的，一聲不語地走了出去。
“歡迎光臨”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玻璃門“吱呦……砰”的一聲關閉后，
整個推拿店裏忽然平靜得有點兒不正常。
窗外的陽光透過大廳的窗戶射進來，
光滑的地面磚將陽光反射到那些盲人乾癟而不解的臉上。
他們整齊劃一地轉着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他們奇特的靜止中，透着一種詭異，
詭異裏面，又透着一種他們永遠都看不到的可憐。
“唉……”金山在辦公室里輕輕哀嘆了一聲。
那些盲人師傅們聽到門是開着的時候，當即四散開，陸續回到了自己的小單間。
陽光繼續照着小店光滑的地面，
一切都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我們都知道，
這兒再不是從前的推拿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