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烏鴉
兩瓶紅酒下去之後,我整個人就感覺到一種亢奮,那是在別處感受不到的一種感覺。
而之所以會有這種亢奮,則是因為周圍的音樂在快速地催發著酒精的釋放。
我感覺整個舞池都開始妖艷,那些燈光在音樂的變幻中不斷刺激着大腦,有幾個男生過來跟我搭訕,被我冷漠的眼神刺激得不敢靠近。
我感覺紅酒已經無法讓我產生強烈的醉意,便又點了一瓶洋酒。
結果,或許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喝酒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完全變成女人之後體內激素作怪,我跑到洗手間吐了個底朝天。
但是,我發現我醉不了……
我醉成這個樣子時,仍舊清醒,且對那些男人保持着清醒的敵意。
只有他。
越醉的時候就越想他……
恨不得現在就拿出手機來打給他,恨不得他現在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蹣跚着走向酒吧門口,很多男人的目光向我襲來,有幾個大膽的男人靠過來扶住我,起初我還能讓那些人滾開,可是當在我走出酒吧,冷風一吹后,酒勁徹底上來,一下就癱軟在了酒吧門口的台階上。
不遠處一個油膩男人朝我走來,“美女,喝醉了?我送你!”
我想讓他滾開,可是,我竟然發現自己的身子軟得不行,連說話都不想說話,眼皮都在不斷往下耷拉。
我能感覺到危險,所以撐起身子便要走,結果,剛起身又坐了回去。
那個男人趕忙靠過來,一把攙扶住我:“你喝多了!”
“滾……”我本能地說了一句。
“美女,我是好心,我把你送賓館裏去。”男人說著,便將我的胳膊搭到他的後背上,一使勁便將我拉扯起來。
“我是人妖……”我說。
“哈哈,我也是人妖,咱都是妖怪。”
“我是男的!”我大聲說著,想要使勁掙脫,可是,試了幾次根本掙脫不開。
“男的?哈哈,你是男的!那我就是女的!好不好?哈哈!”油膩男很是噁心地笑着說。
“你用抖音搜一下變性蛋糕店老闆……”我說。
“別鬧了……”
“你搜啊!你搜下,如果你看完之後還喜歡我的話,我今晚就跟你走。”我說。
“……”油膩男聽后,當即拉着我來到綠化帶的長椅上。
將我放下之後,我整個人當即就癱軟在了長椅上,他則坐到我旁邊,掏出手機就搜。
越搜越上癮似的,連續搜了好幾個視頻后,急促地轉過身子,一把抓住我的頭髮撇到一邊,看看我的臉又看看手機屏幕,來回對照幾次后,大罵一聲:“操……今天真他媽手賤!滾你媽的!變態!”
他站起來沖我屁股一腳之後,轉身罵罵咧咧地往酒吧門口走去。
我趴在冰涼的長椅上笑了……
一個變態竟然罵我是變態?
究竟誰是變態?
究竟是誰噁心?
那刻,
悲傷逆流而上,
我的眼淚猝不及防,
整個城市的霓虹都像是彩虹的淚水……
我慢慢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搜遍通訊錄,卻發現沒有一個人。
真的,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內心的悲痛,找不到一個人給我安慰。
看到林愛雲的電話時,我想要打過去,可是,她是個瞎子,怎麼來找我?
想到林愛雲是個瞎子的時候,我的內心忽然又平靜了很多。
就像小時候,林愛雲對我說的那樣——我寧願自己是個陰陽人,也不願意做個瞎子。
我的眼淚慢慢淡去……
城市的霓虹開始顯得有些蒼白。
我忽然感覺,自己終究是在“男女之別”的這個荒唐命題裏面凌亂了。
人在小時候,有什麼男女之別?
人在老死之時,又有什麼男女之別?
真正的男女之別,不過是因為各自開始發育之後,那種原始本能所驅使之下的佔有欲在作祟。
所謂的愛情,又是什麼?
一種假象吧……
一種將做愛進行了特殊描繪的形容詞,一種將交媾進行了偽裝的虛詞,一種將原始本能進行了升華的類同體。
我愛蔣凡震嗎?
如果將“愛”從中移開,我對蔣凡震的那份心思,到底是什麼?
我望着夜空,夜空給我答案說:那不過是你所缺少的安全感而已,他成功地讓你忘卻了自卑。
我很想要找回那種安全感,很想要那種在乎,可是,我放棄了。
蔣凡震對我呢?
不想想了……
整個腦子已經亂了,何必再想?
我該做的都做了……
婚都向他求了!還要我怎樣?
想到剛才那個人噁心我的樣子,我卻還在這裏自顧自地想所謂的愛情,我真是……
真是個傻子。
我註定是一個沒有愛情的人了。
當我的秘密被公佈出去,當這份情感背上了世人的厭惡,我又何必將這份壓力放置到別人身上去背負?
呵!
“撲簌撲簌……”
前方的樹上,一隻黑色的烏鴉忽然起飛。
我抬頭,看着它飛進了茂密的黑色鋼筋水泥森林。
我覺得,那不該是鳥兒該待的地方,那是一個讓人類喪失本真的地方。
可,烏鴉喜歡這裏,一如他們喜歡這裏。
——
那晚,沒有小說情節里的男主英勇現身。
我的生活里,只有小說中的荒誕離奇,卻沒有誰會跨着七彩祥雲來拯救的場景。
除了自我救贖,便是自我放棄。
好在,昨夜那個變態讓我忽然活回來了。
九點時,費曉的電話將我從宿醉中吵醒,頭痛欲裂地扯過手機。
“喂?”
“你在家呢?”
“嗯……”
“他們沒叫你去萬順嗎?”母親問。
我記得昨天晚上,韓靖彤說今天上午會去萬順找幽長松商談獨立協議的事情。
但是,退出通話界面,看到通話記錄裏面並沒有他們的電話打過來。
“沒有。”我說。
“哦……”費曉輕聲說:“我擔心你因為蔣凡震的事情,而將所有的錢都借給他。”
“我一分錢都不會借給他。”我說。
“什…什麼?”費曉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一分錢都不會借給他了……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什麼要幫他?”我說。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
“我之前是傻,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裏,活在曾經的甜蜜里,一心想着他可能是因為企業效益不好所以才拒絕跟我複合,抑或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但是,昨天晚上我忽然看透了。雖然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我忽然明白過來一件事。”
“什麼?”費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