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 章 不易
「沒有。」五皇子垂眸，「兒臣只是心中不解。」
「何事不解呢？」
寧妃緩緩上前，牽起他將人帶到軟榻前坐下，又招招手讓宮人將火盆移得近了些，吩咐人送來了一碗熱羹和他素日愛吃的點心。
宮人悉數退下，殿內只余他們母子二人，可已經到嘴邊的話五皇子卻是遲遲未能問出來。
便是這樣簡簡單單又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他對自己方才的衝動感到慚愧。
寧妃卻是笑了。
「可是覺得母妃太無用了？」
「不是的！」
五皇子猛地抬頭，眸底透着緊張，「兒臣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他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你便是這樣想了也無妨。」寧妃自嘲般的笑笑，「母妃的確無用。」
這些年皇兒所受得委屈她都看在眼裏，但她無能為力。
她進宮便不受寵，只是個充容，連獨居一宮的資格都沒有，而是住在德妃宮中的偏殿裏，之所以能有皇兒還是因為當年德妃不知何故惹惱了皇上，故此皇上才來了她宮中。
儘管皇兒的到來是一場意外，但她心中十分欣喜。
可在後宮想養育孩子又豈是易事，何況因這事她開罪了德妃，在有孕期間就不知道遭了多少算計，險些落胎。
德妃手段何等高明，哪怕她心中清楚是誰做的也找不到證據，更不敢言語，日日提心弔膽，懷着孕整個人卻瘦了一圈。
幸好皇后仁善，看出她身子不好便以臨華宮熱鬧不適合養胎為由向皇上請旨，她自此才得已移宮，升了位份，成功誕下皇兒。
看似一切都好起來了，可她照樣不受寵，德妃仍然不肯放過她，好在還有個珍妃在，那二人博弈之下，她多多少少算是受惠，皇兒便與三皇子走的近些，但也是仰人鼻息。
沒辦法，在這後宮中不受寵便是罪，沒有顯赫的家族，她誰人也不能指望，只能謹小慎微度日，盼着皇兒一天天長大。
她如今的妃位乃是母憑子貴，寧，平靜、安寧，皇上便是希望她不爭不搶恪守本分。
她足夠安靜，但作為一個護不住孩子的母親，她是失敗的。
「不是的母妃。」五皇子神情急切，「兒臣真的從未有過如此想法，兒臣知曉您的不易！」
「不，你不知道。」
寧妃端詳着眼前已然芝蘭玉樹的少年，沉沉地嘆了口氣，「你可知，當初若不是皇後娘娘伸出援手，母妃或許都保不住你。」
那件事她從未與五皇子提起過，怕的便是他心生怨恨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但如今德妃已經死了，魯王也失了聖心，她說出來也就無妨了。
這樁陳年舊事讓五皇子神情懼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長大了，有自己選擇前路的權利，母妃能做的就是不成為你的拖累。」寧妃頓了頓，又道，「但母妃認為，這件事你應該知道。」
她希望兒子能感念當年的恩情自此不作他想。
高處不勝寒，奪嫡之路何其艱難，三皇子和五皇子縱是有顯赫的外戚也落得如今這般下場，她的兒子又有什麼？
若能另走他路，又何必在這深宮中掙扎呢？
此時，另一座宮殿中，宸妃看着眼前的兒子眉間儘是愁緒。
「燁兒，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母妃，兒臣不想成婚。」四皇子垂着眉眼，「兒臣已向父皇請旨在宮外開府了。」
沒錯，他推掉了弘德帝賜婚的旨意。
「是不滿意袁家小姐嗎，還是你心中另有人選？」宸妃蹙着眉，「要是有，你父皇也會同意的啊。」
哪有到了年歲不想成婚的？
「母妃，真的沒有。」四皇子無奈道，「您就別亂想了。」
他一介殘廢，又有哪家閨秀甘心嫁與他，何必強人所難。
「那袁家嫡女知書達理，得袁夫人悉心教導，精通庶務，你既要在宮外開府，她也能替你照料府中……」
宸妃一口氣說了許多，將那袁家嫡女誇了又誇，奈何四皇子就是不為所動，到最後乾脆連話都不接了，只垂着眸子靜靜地聽着。
直到宸妃停了，他才開口，「母妃，兒臣還要去給皇祖母請安。」
「……」
宸妃泄氣般的擺擺手，「罷了罷了，母妃也不逼你，這事你好好想想吧。」
「那兒臣告退了。」
同一時間，白薇也得知了賜婚的消息，其他兩位皇子他沒注意，只是魯王妃的人選……
「宣侯？」
「嗯。」白山抬眼，「你知道？」
她點頭，「聽人提起過一次。」
不就那個負了蔡映彤的渣男家么，聽這意思，那渣男的妹妹嫁給了魯王？
那還真是沒落了呢，魯王可沒什麼盼頭。
罷了，沒什麼可值得關注的。
「爹，二寶和三寶學着扎馬步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錦兒這會正在後院操練那兩小子呢，也不知道如何了。
「練了？」
白山悶笑一聲，「走，看看去。」
白錦這會正板著臉，手中拎着一根竹條，眼前二寶和三寶正半蹲着，齜牙咧嘴的，小臉憋的通紅。
看到白山進來，二寶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眼眶子瞬間就紅了，「爹……」
白錦慌了，指着旁邊才燃了三分之一都不到的香，「爹，我可沒揍他，他可是才蹲了一小會而已！」
這渾小子，坑他呢吧？
白山只衝他點了點頭，徑直去了二寶面前，也沒伸手扶他，反而是板起了臉，「這般弱不禁風還想習武嗎？」
「爹……」二寶哭唧唧朝他伸手，「我想歇會。」
白山瞧了眼旁邊還在堅持的三寶，兩眼一瞪，「哥哥讓歇才准歇，還不起來蹲好？！」
今日他要是依了這小子，日後這小子就敢蹬鼻子上臉，那以後誰還教得了？
他整天笑呵呵的，鮮少這般嚴厲，但真嚴厲起來二寶還是害怕的，扭捏了一陣見當真沒人來拉他一把，又蔫頭耷腦自己爬起來老老實實蹲在了三寶旁邊，委屈的直掉眼淚。
白錦本來心中還擔心呢，這會跟白薇兩人面面相覷，屬實是沒想到白山不但沒心疼反倒是訓斥了二寶。